绍兴山阴后海塘的历史沿革考略

2020-11-25 06:14童志洪
浙江水利水电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山阴海塘石塘

童志洪

( 绍兴市鉴湖研究会,浙江 绍兴 312000 )

0 引 言

一些水利论著在认定绍兴府山阴县的海塘史时,常以南宋名士李益谦载入嘉泰《 会稽志》 的一段文字为 依 据, 即:“ 府 城 北, 水 行 四 十 里, 有 塘 曰 防海。 自李俊之、 皇甫政、 李左次躬自修之, 莫原所始”[1]。 据此认为其起源自唐代中叶。 笔者反复查考相关史志,结合50 年前投身绍兴水利建设的经历,与近些年的田野考察,认为:山阴海塘始于唐代开元年间一说, 有待商榷。 山阴后海塘的建造历史,绝非 “ 莫原所始”,而应是起源于古越。 并且与东汉马臻筑镜湖时,在最北端所设的抗潮泄洪的硃储(玉山)斗门相关。 同时笔者还对山阴后海塘的各个历史发展阶段及其形态特色、 管理体制等事项,尤其是塘工经费来源,与钱塘江北岸塘工的不同,作了一些梳理。

1 山阴后海塘的地理概念与长度

山阴后海塘,是建于钱塘江南岸山阴县辖区内的防海堤塘。 其长度,自旧时萧山、山阴两县交界的三祗庵东,“ 天” 字号塘起,至与会稽县交界的宋家溇 “气” 字号塘止,计375 字号。 依照每字号为20丈计算,全长约25 km。 它是北海塘(即现代所称的萧绍海塘)与唐代会稽海塘的组成部分。 因地处郡治所在山阴县后方的北部濒海处,方志上亦称之为“后海塘” 与 “北海塘”;又因这段海塘地处钱塘江南岸,故又是南塘的一部分。 此外,在古代志书上,还有 “界塘”“山阴海塘” 等称谓。

2 古越时期山阴后海塘的雏形

2.1 越国时期的水军港口——石塘

早在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七年( 公元前490年),在后世的山阴县境内,就有过海塘的记载。 据东汉《越绝书》载:“石塘者,越所害军船也。 塘广六十五步,长三百五十三步。 去县四十里”[2]。 嘉泰《会稽志》在相关条目中,又再次作了确认[1]。 方志里的 “害” 字,应作险要的处所解释,即地处险要、停泊越国水军战船的海港与堤塘。 《 越绝书》 中所载的石塘,与其毗邻的航坞、防坞( 后世属萧山县) 一样,除了军用性质外,同时具有保护堤岸、防止海潮侵袭的功能。 这段海塘虽然不长,只是土塘外抛石所筑成的防海堤塘,但却是华夏最早载入方志的海塘之一。

2.2 越地先民在朱馀所筑的泥堤

提及古越时期的海塘,还要提到看起来似乎与此无关, 却与海岸堤塘相关的另一个地名——朱馀。 “朱馀者,越盐官也。 越人谓盐曰‘ 馀’。 去县三十五里”[4]。 所谓越盐官,就是越国在朱馀盐场设立征课盐税的管理机构。 《 越绝书》 中所载的朱馀,即后世山阴县玉山斗门( 历史上曾有朱馀斗门、硃储斗门、三江斗门,及陡亹、陡门等称呼,下同) 所处地段, 这里自春秋时期起便是浙东重要的海盐产地。[3]

春秋时期,距大越城约10 km外的山会平原北部,还是一片茫茫海涂。 但 “ 以舟为马,驱楫为车” 的古越先民为了谋生,不畏艰险,就已沿着海退时期形成的自然河流,栖身于玉蟾、金鸡等山麓,并以此作天然屏障,利用海水,借助炉灶煎熬等方式,来制作海盐。 为保证提取海水与制盐作业的连续性与安全性,越地先人因陋就简,已在海边围筑有一些零星的泥堤( 塘),设置开启或关闭海水的木门。囿于低下的生产力水平, 这些海堤属于原始粗放型,是没有连片成线的土筑泥堤(塘)。

3 汉代在山阴县沿海局部地段出现的防海堤塘

3.1 山阴县濒海处局部地段堤防海塘开始成形

山阴沿海的防海堤塘,作为水利设施的出现,与东汉永和五年(140 年) 间,会稽太守马臻所开筑的鏡湖(即鉴湖,下同) 直接相关。 马臻在围筑镜湖时,在周长179 km湖区的最北处,即 “ 去湖最远,去海最近,地势斗下,泄水最速” 的地段上,建起了借以泄洪的硃储(玉山) 斗门。 从而承担起外防海浪、咸潮侵袭;当会稽山脉的若耶溪等 “ 三十六源” 溪流山洪暴发、湖区面临水患时,履行开闸向外排涝的职能。

嘉泰《会稽志》曾对镜湖有作过如下客观评述:“案旧经云:湖水高平畴丈许,筑塘以防之,开以泄之。 平畴又高海丈许。 田若少水,则闭海而泄,湖水足而止。 若苦水多, 则闭湖而泄田水, 适而止。故山阴界内比畔接疆, 无荒废之田, 无水旱之岁。虽简,湖之利害尽矣”[1]。 这里的 “平畴”,不仅指的是平坦的田野,而应包括在濒海边缘,打桩后垒起高于海面的护岸堤塘。 而 “ 利害” 二字,当是指镜湖及堰、闸、斗门、阴沟等各种水利设施,在防旱泄洪防潮的功用十分显著。

3.2 硃储(玉山)斗门周边的堤塘遗迹

越地千年防海抗洪的实践证明,闸、斗门、阴沟等水利设施,与堤塘、堰坝密不可分,它不可能单独存在。 但史志对硃储斗门周边,汉代是否设有一部分防海堤塘,其具体长度及形态并无详载。

笔者通过考察,发现在古代钱塘江、西小江、曹娥江 “三江” 交汇处,汉代硃储(玉山)斗门遗址东北约500 m处(现越城区斗门街道斗门村境内),尚遗存有一处 “塘头” 的地名。 虽然村东首原先在濒海处,自嘉靖十六年(1537 年)建成28 孔应宿闸后,在400 年前已成为内河。 但这段约500 m 的海塘遗址,应是唐宋时期至明代前期, 在东汉的硃储( 玉山)斗门周围堤塘基础上,经历代增修后的一段海塘遗址。 这个 “塘头”,既是玉山斗门东北部海塘的终点,又是与当年山阴后海塘(即 “界塘”)连接的起始处。 根据当年塘工水平,这段海塘最初的形态应为土塘或抛石土塘。

4 山阴防海塘之名始见于唐代正史

4.1 《新唐书》中出现涉及山阴海塘的首次记述

《新唐书》明载:越州 “东北有防海塘,自上虞江(即曹娥江)至山阴百余里,以蓄水溉田。 开元十年(722 年),令李俊之增修。 大历十年(775 年) 观察使 皇 甫 温、 大 和 六 年( 832 年) 令 李 左 次 又 增 修之”[4]。 《新唐书》的这段记载,包含了两层内涵:首先,在唐开元十年(722 年)之前,上虞江以西的会稽至山阴两县沿海百余里,就已 “ 有防海塘” 存在,而并非李俊之等地方官所首筑;其二,会稽县令李俊之、李左次与浙东观察使兼越州刺史皇甫温等3 名州、县主官的主要贡献,是先后对这段海塘作了 “ 增修”。 由此可见,持山阴海塘始建于唐开元年间的说法,并不确切。

如果进一步对照 “ 府城北,水行四十里,有塘曰防海。 自李俊之、皇甫政、李左次躬自修之,莫原所始” 这段载入嘉泰《 会稽志》 的李益谦原话,人们就会发现,这段话不仅未谈古越时期与山阴海塘相关的石塘,与东汉马臻在筑镜湖时所开硃储斗门等史实,还人为地将《新唐书》 明载的大历十年(775 年)增修会稽海塘的浙东观察使皇甫温误认为贞元元年(785 年)在山阴重建硃储( 玉山) 斗门闸、增修越王山堰的浙东观察使皇甫政。 此外,删除了《 新唐书》所载 “增修” 中 “增” 字,添加了 “ 恭自修之,莫原所始” 数字,这一加一删,直接导致后世将这段文字,当成了山阴后海塘及会稽海塘始建于唐开元十年(722 年)的主要依据。

4.2 历代山阴县建制及区划变化与山阴、会稽海塘相关

秦初设立山阴县后,延续长达800 多年。 但自隋(平陈)开皇九年(589 年),山阴、上虞、余姚等县撤并后曾一度改名会稽县, 又数次再从会稽县分立。 因此,《新唐书》所载这段长达百余里的会稽防海塘,与山阴后海塘相关地段,客观上存在着重合关系。

嘉泰《会稽志》载明:唐代的会稽海塘相关地段“皇朝改隶巫山、威( 感) 凤二乡,适其地,为田八百顷”[4]。 这段文字说明:此防海塘所涉及的地段,至迟在宋代,就已属于巫山、威( 感) 凤二乡辖内;海塘内受益的良田面积,为八百顷。 而同一志书的相关卷目中, 明确记载巫山、 感凤二乡为“ 望山阴县” 属地[4]。

4.3 唐垂拱二年(686年)已筑成的 “界塘”

据嘉泰《 会稽志》 载,除曾设有越国石塘、汉代马臻所筑的朱储( 玉山) 斗门等外,在唐开元十年(722 年) 之前,山阴县沿海就已筑成海塘:“ 界塘,在县西北四十七里,唐垂拱二年(686 年) 始筑为堤五十里, 阔 九 丈, 与 萧 山( 永 兴) 县 分 界, 故 曰‘ 界塘’”[4]。 这段与萧山县交界,山阴县所建的海塘,比《新唐书》 记载由李俊之在开元十年(722 年) 增修会稽至山阴的防海塘,早了整整36 年。

4.4 山阴沿海的越王山堰

《新唐书》记述:“越州会稽郡……山阴,紧。 武德七年析会稽置,八年省,垂拱二年复置;大历二年省,七年复置;元和七年省,十年复置。 北三十里有越王山堰。 贞元元年,观察使皇甫政凿山以蓄泄水利,又东北二十里作硃储斗门”。[4]

这段记述不仅呈现了唐代山阴县与会稽县多次分设与撤并的历史,同时也说明:一是早在唐贞元元年(785 年),皇甫政整治海塘前,历史上此处就筑有防海堤堰——越王山堰;二是皇甫政对山阴后海塘最大的贡献,是在东汉马臻在镜湖最北濒海处用以泄洪所筑的斗门基础上,在玉蟾山与金鸡山之间凿山后扩建了硃储(即玉山) 斗门闸,从而使之与山阴后海塘(即界塘)在抵御旱洪、潮患上互为作用。

5 玉山(即硃储)斗门闸在浙东水利塘闸史上的历史功用

嘉泰《会稽志》 载:贞元年间(785—805 年),浙东观察使皇甫政增修山阴越王山堰同时,在东汉太守马臻修筑镜湖时遗存的玉山斗门基础上,于玉蟾山与金鸡山之间,凿山建成2 孔硃储斗门闸;北宋景德三年(1006 年),山阴知县、曾任大理寺丞的段斐(桨),又对它作了进一步改造;嘉祐三年(1058年),山阴知县李茂先、县尉翁仲通 “ 更以。 治斗门八间(即改建成石砌水闸,并将原先的2 孔,扩建为8 孔水闸),覆以行阁。 阁之中为亭,以节塘北之水……东西距江一百一十五里, 溉田二千一百十九顷,凡所及者一十五乡”[1]①注:此处方志所载数字有误,玉山斗门闸的溉田数,受益的山、会、萧三县面积应为三千一百十九顷。。

历史上的玉山斗门(闸),曾是越地最早位于钱塘江、西小江、曹娥江三水交汇处的三江斗门老闸(见图1)。 自唐代至明代嘉靖十五年(1536 年),即绍兴知府汤绍恩建在玉山斗门闸2 500 m处,兴建28 孔三江应宿闸之前,山阴、会稽、萧山(永兴)三县之水,均经此泄三江入海,一直是古代越地的重要水利枢纽。

图1 万历《绍兴府志》斗门闸,即朱储、三江、玉山斗门图

即便不计东汉永和五年马臻筑镜湖时,为泄洪所建的斗门后这640 多年的历史, 仅从贞元元年(787 年)皇甫政凿山重建硃储( 玉山) 时起算,硃储(玉山)斗门闸就历经唐、五代十国、宋、元及明代前期,发挥功用就长达750 年, 在浙东水利、 塘闸史中,无疑留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6 山阴后海塘之名正式出现于宋代

北宋嘉祐三年(1058 年),玉山斗门闸扩建为8孔大闸后,山会平原的排涝条件曾得以改善。 但因北宋末年的大规模填湖为田, 原先广袤的镜湖湖区,在南宋时已大部湮废,导致浦阳江水借道西小江,横贯山阴北部入海。 一遇霪雨季风,便洪水横溢,泛滥成灾,山阴、会稽、萧山等县大批良田受涝受淹,民苦不堪。 由此, 就出现了宋嘉定( 1208—1224 年)期间,绍兴知府赵彦倓大规模地整修山阴后海塘的历史事件。

“山阴后海塘,在府城北四十里。 亘清风安昌两乡,实频大海。 宋嘉定六年(1213 年),溃决五千余丈。 田庐漂没,转徙者二万余户。 守赵彦倓请于朝,颁降缗钱殆十万,米万六千余石,又益以留州钱千余万……重筑兼修补共六千一百二十丈,砌以石者 三 之 一。 起 汤 湾, 迄 王 家 浦”。[5]嘉 定 十 六 年(1223 年),在山阴后海塘再次遭损毁后,绍兴知府汪纲又对后海塘作了整修。

7 清代浙江塘闸史 “巨工完成” 时期的山阴后海塘塘工

7.1 所兴的塘工十分频繁

在清代,山阴县北部因濒临沿海,遭受到正面的台风与海潮频频侵袭,山阴后海塘时有坍塌,一直是困扰绍兴府、县安宁的心腹大患。

康熙五十一年(1712 年),八月风潮,山阴海塘30 里坍如平地。 这年底,绍兴知府俞卿到任方两日,即至海塘四处巡视。 见塘夷为平地,而蔡家塘、丈午村塘及马鞍山塘诸要为内水所漱啮,深至五、六十丈,遂立下“ 海塘一日不可不修, 一处不可不固” 的誓言。 于五十二年(1713 年),雇夫千余、贷金3 000 余两,抢修丈午村塘、蔡家塘、马鞍山塘三处决口,培修土塘30 余里。 当年七、八月间,淫雨连旬,山水弥漫, 塘复溃毁, 乃谋以石易土再筑海塘,按田亩受益等级,征得捐银27 700 余两,于五十五年(1716)四月兴工,自九墩( 今绍兴市柯桥区安昌镇北)至宋家溇( 今绍兴市越城区马山镇西))10余里海塘间,叠以巨石,牝牡相衔[6]。

据资料记载,在 “康乾盛世” 的 “乾隆元年(1736年),潮势南趋汤湾新城、丁家堰等,塘外海沙冲尽,水与塘平。 知县刘晏详请动项,改筑石塘二千二百余丈;乾隆四年(1739 年),又自小石桥起,至寺直河止,自童家塔、迥龙庙西起,至姚家埠止,共520 丈,一体改筑石塘。 又拆筑旧石塘五百余丈,由布政使拨项两万余两兴工;乾隆五年(1740 年),巡抚檄饬,接修大树裢至童家塔石工二百十五丈, 用项七千多两”[7]。

清代自顺治元年(1644 年),至宣统三年(1911年)的268 年间,仅萧绍海塘内( 西江塘、北海塘、后海塘、东江塘) 有记载的较大工程,总计兴工达192年/次[8]。 其 中, 山 阴 后 海 塘 为53 年/次。 也 就 是说,平均约5 年,山阴后海塘就须兴工大修海塘1年/次。

7.2 塘工材料、工艺出现的变革

根据千年捍海的经验教训,与海塘所处位置的险要程度、潮侵的不同现状,分别将土塘、柴塘、竹篰石塘,逐步改建为鱼鳞塘、丁由塘、条块石塘、丁石塘、块石塘、石板塘等重力型石塘。 从而结束了千百年间主要利用土塘、 柴塘等抗御海潮的塘工历史。

现存山阴后海塘重力型石塘的遗存,基本是在清代新建,或由清代从明代残剩塘基上加以改建。这些石塘的险峻地段,还筑有备塘,以防主塘一旦出险溃堤,应急使用。 塘前筑有坦水,塘后有塘河、护塘地,用于储料、运料、取土抢险,形成了一整套布局合理、富有实效的防御体系[9-10]。

7.3 海塘修护经费的主要来源

与钱塘江北岸海塘情况不同,清代山阴后海塘出险后,虽有一些临时赈济灾民的拨项,亦有一批府、县主官,与乐善好施的乡贤慷慨捐助。 但修护海塘(闸)经费的主要来源,基本是靠山阴、会稽、萧山3 县境内多达60 km2“江塘田” 的捐费,及在3 县从三江应宿闸受益的5 333.33 ha良田中,按田亩摊派所得。

为了给山阴等各县田户 “ 减负”,弘历皇帝在乾隆元年(1736 年)三月初五日曾下旨,决定取消这一做法:“朕闻浙江绍兴府属山阴、会稽、萧山、余姚、上虞五县,有沿江海堤岸工程,向系附近里民按照田亩派费修筑,而地棍衙役于中包揽分肥,用少报多,甚为民累。 嗣经督臣李卫檄行府县,定议每亩捐钱二文至五文不等,……,计值银三千余两,民累较前减轻,而胥吏仍不免有借端苛索之事。 朕以爱养百姓为心,欲使闾阎毫无科扰,著将按亩派钱之例即行停止。 其堤岸工程遇有应修段落,着地方大员确估,于存公项内动支银两兴修, 报部核, 永著为例”[11]。

正因为这一 “御旨” 载入了正史与方志,因此现代一些海塘论文作者便以此为凭,认为自乾隆初期开始,绍兴府属山阴及会稽、萧山、余姚、上虞五县沿江海堤岸工程款项, 从此已全部列入了国库开支。 但客观事实上,由于购置石料等材料及塘工修护费用支出巨大,且小修不断,大修平常。 久而久之,致使地方省、府、县财政捉襟见肘,而难以承受。因此,乾隆皇帝的这道 “ 圣谕”,不仅很难真正落实,更无法做到 “ 永著为例”。 而后,一俟海塘出险,官府除了组织抢险、赈济灾民等项外,沿江海堤岸工程抢修维护款项,大多只能暂从官府库银中借支若干银两,以应对塘工急需。 到时,则仍须从地方收缴的 “捐费” 等收入中如数归还。

清代档案显示:绍萧塘闸经费,山、会两县,历来就有名种名谓的 “ 捐” 例。 如记载有:“ 山阴县后海塘 “ 效” 字 号 至 “ 信” 字 号 段 田92 203 亩,每 亩 海塘捐银四厘三毫七丝八忽;又 “ 辰”、“ 宿” 二字号下田16 327 亩,每亩小捐二文。 两项相加,每年租钱493 千669 文…… 云 云。”[12]尤 其 在 嘉 庆、 道 光 朝后,内外交困,国力日衰。 每遇山阴后海塘出险,则改为由山、会、萧3 县,临时就受益田亩推派,成了事实上官府主导下的“ 民捐民办”。 如同治四年(1865 年),后海塘东、西两塘同时决口,倒坍八九百丈,浙江巡抚马端愍拨借厘库12 万串,兴工修筑。并在事先就向朝庭奏明:尔后须由以上3 县,在所受益的田亩内,按亩推捐,分年归还上述款项[12]。曾任宁绍台道的安徽宿松人段光清,明确指出:“ 海宁、仁和之塘费,皆出自皇上;绍兴之塘,向系民捐民办”。 他还十分详细地道出了同治四年( 1865年),他从宁波离任后,途经绍兴时,应知府李树棠及当地乡绅之请,向浙江巡抚府争取借款言明下年起归还厘库,用以修复山阴、会稽、萧山3 县海塘毁损工程急需的史实。[13]

8 结 语

清代山阴后海塘整修中的成败得失,只是封建时代浙东塘闸史上的一个缩影。 随着清王朝的终结,它遗存的海塘工程,为其后新中国化潮为利、兴利除弊、造福桑梓,打下了相应的物质基础;历代积累的塘工经验教训,以及不畏艰险,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的精神,则成了后人丰厚的精神财富。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40 年来,绍兴的海塘结构、施工技术不断发展,早已由清代筑鱼鳞石塘、丁由石塘、民国期间的浆砌块石斜坡塘,发展为现代浆砌块石护坡塘;施工方式,亦从几千年一贯制约人力筑塘, 改成了机械筑塘。 如今的一线海塘,浆砌块石护坡塘,已达百年一遇防洪标准。

随着海岸线的北移、海涂的围垦,新时期又新建成了曹娥江河口大闸等水利设施。 大片现代化标准海塘最远处已在老海塘20 km以外。 封建时代频频发生的潮患塘毁的悲剧,早已一去不返。 但山阴后海塘存废的千年史实,与越地民众与恶劣环境抗争中的坚韧不拔的精神,必将永垂史册、激励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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