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张箭 暴丽霞 马 苗
稷山高台花鼓表演特征形成过程及对传承启示——基于苏安福先生的口述史分析*
郭张箭 暴丽霞 马 苗
(运城学院 体育系,山西 运城 044000)
依据展演的时空、形式和功能,将稷山高台花鼓表演特征“高、奇、险、绝”的形成过程分为四个阶段进行归纳:(1)起始阶段:传统平地,要素简单,祭祀仪式;(2)上升阶段:广场立体,花样创新,娱神娱人;(3)鼎盛阶段:舞台旋转,鼎盛传承,娱人传艺;(4)维持阶段:舞台旋转,花样编排,娱人传艺。针对表演特征活态传承对稷山高台花鼓发展创新的重要作用,文章提出四条表演特征活态传承的启示:(1)明确稷山高台花鼓项目表演特征的本质,确定高难度动作的发展方向;(2)综合多方力量,确保稷山高台花鼓后备人才族群身体传承的实践;(3)加强稷山高台花鼓科研,以科研助力传承语境的转型和建构;(4)优化非遗传承发展的社会法制环境,拓宽其与地方高校相关专业多路径深度融合。
稷山高台花鼓;表演特征;口述史;传承
稷山高台花鼓是一种古老的汉族民间舞蹈,相传是农民为祭祀农耕文明始祖后稷而创造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2006年被列入山西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且2011年又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扩展项目名录。虽然鼎盛时期进奥运上春晚,但随着现代化的深入发展,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逐渐改变,稷山高台花鼓作为主要是农业社会产物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严重冲击。再加上后备人才的严重缺乏,抢救和保护身处困境中的它已成为一项非常紧迫的工作和任务。以往稷山高台花鼓的研究都是第三方的视角,包括:起源[1-2],现状[3-4],传承[1-2,5-8]和价值[1,3,8]等。缺乏经历者的见证。为了弥补正史中见物不见人的缺憾,采用口述史的研究方法,在常规个人口述基础上,结合文献记载[9],探寻稷山高台花鼓表演特征形成过程的深层原因,课题组于2018年到2019年对稷山高台花鼓表演特征形成过程进行了详细的梳理,并对稷山高台花鼓传承中的问题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以问题切入并结合苏安福先生的生平事迹:从成长历程-生活环境-学习经历-工作经历-成就事迹-传承人的感悟6个方面制定详细的访谈提纲。2019年5月--8月在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关帝庙内稷山县安福高台花鼓演艺中心办公室进行了系统的访谈,访谈经历了预访+正访+回访三个阶段。在预访中将提纲送给苏安福先生,同时也使其对访谈问题有大致的了解。确定提纲后正式开始访谈,并在访谈中针对提纲中涉及的问题进行了记录。在后续整理中针对问题进行回访,共收集图片若干,视频10小时和录音11小时,后期整理文字材料15万字。
依据展演的时空、形式和功能分为四个阶段:起始阶段、上升阶段、鼎盛阶段、维持阶段。
稷山县是中华农耕文明最早的发源地,开辟了中国粒食之源。人民为了纪念和感谢华夏农业始祖后稷曾教民稼穑于此而创造了祭祀稷王的稷山花鼓。早期鼓的表演特征没有高台,最初的表演是由一个男子,俗称“花鼓老”,佩戴胸鼓、腰鼓来进行,击鼓的技巧和动作比较简单,作为祭祀农神后稷的仪式。有喜庆丰收,祈福祛灾,欢庆佳节的习俗。稷山县志记载了明清时期古邑庙会、社火、节令“绕城四处走,皆闻花鼓声”的盛况。其形式是:打“三番”鼓,中间穿插民间歌手即兴高唱的民间小调;表演成员一般由一名花鼓老头和四名或六、八名手持团扇、男扮女装的成年男子组成。乐队一般有五、六人,各持一鼓、一大锣、一小锣、一大钹、一小钹,随行其他成员打“高照”和彩旗各两人。整个形式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与古朴的民俗民风[2]。花鼓的表演分胸鼓(高鼓)、低鼓(腰鼓)、条鼓(身背6—7鼓)。鼓点主要有“一点油”“紧三捶”“捞捶”等动作,铿锵有力,巧中多变。队形有“白菜卷心”“龙摆尾”“枣花”“连环套”等。有时老翁还背负数鼓,表演海底捞月,秦琼背剑等动作[6-8]。
自明清以来,稷山高台花鼓表演场所多为广场或走街串巷。由原来单一的祭祀表演演变为逢年过节、赶庙会、民间社火和节日庆典的民间表演形式。1994年,稷山师范舞蹈教师屈红梅在花鼓表演中增加女演员同时融入舞蹈元素。演员阵容壮大,同时化妆、造型和服装更为讲究,动作技巧更为丰富,高难度技巧创新等,演出人员多达二三十人。表演形式高台造型,抱鼓六人三对,表演高潮时用板凳叠摞起来,高台高度一般为三至五层约两三米。此为艺术特点称为“高”。苏安福是个很爱创新的人,早在民间文艺演出和生活中,他便继承了家乡稷山花鼓的精髓,并且不断尝试,编创了新稷山高台花鼓,奇数增加凳子的层数并充分发挥出鼓的优势,表演者身上佩带高鼓、低鼓、胸鼓和腿鼓,右手执软槌,左手执硬槌,通过单打、对打、混合打并与锣、钹、镲等乐器交相辉映的表演,惊险的高台组合加上民间原生态听觉和视觉艺术就形成了第二个艺术特点“奇”。表演中道具板凳从平地上层层叠起,逐层升高,愈高愈窄,演员们边打鼓边搭台,边搭台边打鼓,直到顶层。高潮部分中表演者在无保险措施的情况下爬上高台且仅用腿、脚勾住道具板凳并做“孔雀开屏”“凤凰展翅”等各种高难度的击鼓动作,此称为“险”。 2006年,稷山高台花鼓列入山西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成为省特色文化的一个“绝”品[8]。至此稷山高台花鼓表演特征“高、奇、险、绝”已现雏形。
为了适应时代的要求,不断创新,苏安福录制稷山高台花鼓的排练视频,送到2008年奥运会总导演张艺谋和副总导演张继刚手里,经过这些关键人物不断提要求,如转盘、抬搁、增加凳子层数,四个表演者在高台内部手推花鼓匀速转动,演员集体上高台的时间控制在15秒等。促使高台花鼓从广场走上了舞台,从黄土高原走向全世界。这种高台架上旋转式的表演形式,使它大放光彩,形成了独特的、立体式表演模式。表演集头鼓、肩鼓、胸鼓、腿鼓于一身,表演时鼓手通过单打、对打、混合打等表演技巧与花锣、钹、镲以及板凳敲击交相辉映。鼓手在由板凳搭建的高台上完成花鼓表演,一层两条板凳,一般是三层五凳,五层九凳,可搭十三层,约九米高,最高水平的表演,人数多达二百余人,表演者在参与的过程中,除了要配合乐队进行鼓乐演奏外,个人还要完成各种大幅度的肢体动作,并进行队列的变换,更有甚者是在由凳子搭成的高台上进行高难度动作的表演,形成独特的无伴唱表演形式。
2008年8月8号参加第29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仪式前表演使其鼎盛发展。之后,2009年春晚总导演郎昆和副总导演杨东升力荐此节目,经春晚节目组关键人物指点,向“千手观音”学习,在音乐制作,编导手法和表演技巧等下大功夫。邀请著名作曲家汪振宁先生三次修改音乐小样,并邀请北京舞蹈学院专家教授对花鼓作品和音乐小样进行磨合,最后是一个五分钟的音乐小样送到春晚节目组。经春晚歌舞组审查录像后仍不尽人意,特派导演姜钢和戴兵现场指导,最后将音乐保留成三分钟左右定稿。其音乐名字有原来的歌曲《春来早》改为《新年好》,最后定为《春节好》。继而才有在2009年1月25号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的第一个节目《春节好》。创编的《春节好》由“鼓娃嬉春”、“鼓闹丰收”和“踏鼓登高”三部分组成。远观是山,仰望是塔。因强烈的视觉和听觉以及表演期间花鼓转动再加上100个左右孩子及板凳创下舞台承重之最之三吨而得到广泛关注和好评。
2012年,安福艺校由于生源和资金问题停止办学。2013年,与运城关帝庙签订协议,为游客驻场表演,表演节目单如下:(上半场12个节目:1.鼓乐--凤舞九天2.唢呐--士兵与花儿3.舞蹈--欢聚一堂4.鼓乐--普天同庆5.唢呐齐奏--中国年6.舞蹈--小姐姐7.鼓乐--鼓舞飞天8.萨克斯--走过咖啡屋9.舞蹈--创造奇迹10.笛子--一壶老酒11.鼓乐--中国龙12.高台花鼓--步步高;下半场5个节目:1.鼓乐==盛世龙腾2.舞蹈==别碰我3.吹打乐==三对面4.鼓乐==激情水鼓5.舞蹈==挂红灯),同时接受邀请参加庆典等演出活动。目前,稷山高台花鼓演艺中心在运城有两个表演地方:一个在关帝庙,每年1月至10月底。其余时间在舜帝陵演出。还有就是苏安福儿子在上海的常年演出。2018年11月8日,稷山县政府文化局部门接到中央电视台邀请函,特邀稷山县高台花鼓参加央视“我要上春晚”栏目。12月22日7点30分,稷山高台花鼓再次荣登中央电视台“我要上春晚”并在央视三台综艺频道播出。在《我要上春晚》现场,苏安福与现场嘉宾合作表演,接受了央视记者采访。学生表演了唢呐绝活。特邀评委董卿、蔡国庆现场点评。观众现场投票,第六场以281票获得最高票,荣登榜首,晋级直通春晚栏目。之后,苏安福一腔热血,马不停蹄,多次邀请专家对高台花鼓的表演技巧加以积极编排设计和创新,在加大技巧难度的同时,增加了花鼓表演的可视性和观赏性。创造出一套更加完美的高台花鼓表演技法。2019年1月15日,稷山县高台花鼓队前往北京,参加中央电视台《直通春晚》栏目总决赛。提起这次参加总决赛,高台花鼓队队长令狐亚妮十分高兴。上一次高台花鼓获得了最高分281分,回来之后,我们在一个月内,排练出高台花鼓十三层。希望高台花鼓能亮相于2019年央视春晚,让稷山民俗文化展现在更大的舞台。此次《直通春晚》是全国各地各参赛队伍亮相2019年央视春晚的最后一战,于2019年1月17日在北京现场录制。稷山高台花鼓以“高、奇、险、绝”而著称,富有“鼓中有舞、舞中有鼓”的舞台艺术特色和原生态效果,使其成为民间鼓乐艺术的一枝奇葩。
稷山县过去的年节里,村村有花鼓表演,艺人身怀绝活、层出不穷。目前,稷山高台花鼓仅流传在少数几个村落且传承情况不容乐观。传统舞蹈的稷山高台花鼓以吴璧、桐上、东蒲、西位、寺庄等地比较有名。其突出特色是舞者登上用数张方桌搭起的高台上表演花鼓舞,“走场花打”、“板凳对打”、“高台花打”、“高台倒打”、“胸头鼓8字打”、“缠腰甩打”等动作难度大的舞蹈套路。花鼓曲也极具地方特色。因此,未来仍需在“高、奇、险、绝”四字表演特征上下功夫。尤其是高台花鼓中的高和花上进行创新。
稷山高台花鼓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中的传统技能,在时代变迁的影响下,在当代面对其他现代化技能的竞争下,不仅需要通过多方合力和学校教育等多种路径得以实现[10],更为重要的是族群中的儿童的培养[11]。培养新的传承人继承衣钵就是应对传承人老龄化的必然趋势。身体传承方式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抢救技能的工作。在身体传承方面进行各种创新和改革,以便吸引年轻人使原本精巧的技能表现继续流传下去是值得深思的。身体不仅作为个人、家庭与文化表征,更是族群认同的核心,学习传统身体技艺即是学习民族传统文化[12]。
由于稷山高台花鼓传承人苏安福是一个优秀基因的活态载体。所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是人类社会在历史上创造并以活态形式传承至今的,具有重要历史价值。它的基本传承方式是口传身授。当前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社会转型期特有的复杂而立体的传承语境,非遗身体传承研究亦涉及“物质-意识”“个人-社会”“本质-建构”等哲学与社会学的基本问题,需要结合中国的具体社会文化和民族背景来讨论[12]。中国本土传统中文化的形塑与传承,与“身”、“体”、“践”、“行”、“习”等一系列“身体”命题密切关联。因此,可将身体研究作为遗产研究的新范式[13-14]。在现代性和全球化浪潮的引发下,以科研助力传承语境的建构。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根本目的在于存续"活态传承",这是衡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方式合理性的基本准则[15]。据社会学相关理论,非遗传承发展与地方高校的长期稳定的良性互动关系需满足以下三个条件:一是价值理念;二是相互依赖的必要性;三是相互依赖的可能性[16]。非遗传承与地方高校的互动显露了共同的价值理念,彰显了相互依赖的必要性并且价值体现相互依赖的可能性[17]。因此,建构地方高校相关专业下非遗传承发展的良性互动机制符合内在逻辑。地方院校有责任承担保护与传承当地非遗的重任,应根据各专业自身的情况正确利用自身优势,克服现存的困难,与当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多路径深度融合。并建立健全传承人认定过程中的国家认定制、申请备案制和群众推荐制[18]以及与当地高校合作过程中应该遵循的法律责任和义务。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是一项全球性的课题,更是难题。需要政府、传承者、工商界和学术界等在内的全社会的共同参与。然而,这些主体参与非遗保护的动机、地位、权力和作为存在着差异。著名作家、文化遗产保护的积极倡导者与活动家冯骥才说得好:“传承人所传承的不仅是智慧、技艺和审美,更重要的是一代代先人们的生命情感”[19]。遵照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指导方针“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具体操作形式:一是档案式管理研究,即记录、封存和收藏。另一个就是开放式活态保护开发和传承[20]。学术界对这两种形式可以兼而有之。通过非遗传承人的口述史的活态身体传承纪录和收集整理,继而收藏或者发表。有利于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稷山高台花鼓更好的传承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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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ion Process of Performance Characteristics of High-Platform Flower Drum in Jishan and Its Enlightenment to Inheritance--Analysis of the Oral History Based on Mr. Su Anfu
GUO ZhangJian, etal.
(Yuncheng University, Yuncheng 044000, Shanxi, China)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课题(19YJC890001);山西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19年度课题(课题编号:GH-19101);运城学院体育学科建设经费资助。
郭张箭(1983—),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河东体育历史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