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水晶葡萄

韦祖宏

最能勾起人口舌生津、唇齿生香的，就是家乡的味道，而家乡味道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家乡土地上生长的水果。家乡是水果的王国，酥脆的九阡李，沙甜的西瓜，金黄的桔子，白里透红的桃子等，常常勾得人馋涎欲滴，而在众多的特色水果中，最值得回味和最喜欢的还是满山满岭的水晶葡萄。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在交梨乡工作，水晶葡萄已经在交梨一些村组零星种植。水晶葡萄有些特别，在山里长大的人大多有过采摘和品尝野葡萄的经历，但只要你看到水晶葡萄，肯定一见倾心，就像当地少数民族青年男女们的恋爱真情。每年阳历八月，是水晶葡萄成熟的季节，经过长达一百余天的太阳照射，葡萄终于成熟，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满满的挂在藤上，铺在架上。你别看它初长时颗粒幼小坚硬，生长时透着青涩的感觉，一旦成熟后饱满而富有弹性，呈现明显的乳白，透过阳光可看出黄橙橙，金灿灿的色彩，煞是惹人喜欢。水晶葡萄作为一种水果，当时出现在普通家庭里，觉得有些惊奇和奢侈，第一次吃着这样晶莹甜蜜的水果精灵，真有些不忍吃掉的感觉。炎热的夏天，只要你捧一串在手中，一股清香会扑鼻而来，让人感到神清气爽，吃上一颗，甜润润的味儿，圆溜溜的果肉直往你的嘴里跑，细嚼慢咽会融化到你的心。如果从架下采下来的新鲜葡萄，在冷泉中冰镇过后，泉水清洌，葡萄甜软，味道更不可言喻。自从吃了水晶葡萄，我就一直都喜欢这样的味道。吃上老家的水晶葡萄，在炎热的天气里，算得上一种享受。

老家水晶葡萄有着不寻常的来历。让时光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初，那时交梨乡前进村大坪组有个民办教师叫刘世忠，他只是初中毕业，算是寨子里的大秀才了。他除了对自己的职业兢兢业业，无悔无怨，而且他还有为大坪一穷二白的土地上描绘出最美图画的志向。大坪种植水晶葡萄，成为全县水晶葡萄的发源地，与刘世忠老师无心插柳的用心良苦，功不可没。大坪组居住在半坡，有不到二十户人家。耕田多在山脚下，量不多，地在半坡上，土薄石厚。虽山高坡陡，地势崎岖，但日照充足，温差大，且山地土壤沙石夹杂，坡陡不易积水，有适宜种植葡萄的天然优势。大坪原来小有名气的农作物是地萝卜和土花生，特别是黄色的沙土种出来的地萝卜黄橙橙，加上肉脆皮薄，且夹杂着泥土的香甜，在方圆几十里，都有很好的销路。有一年夏天，刘老师到拉莪农场走亲戚，发现农场种的葡萄，长势喜人，果实累累，闪闪发亮，吃来非常可口香甜，刘老师就讨得一根葡萄枝条回来插在自己的菜园里，后来刘老师又以同样方式插枝，几年就成活了几十株并很快挂果。总还算有了一些收获，每逢场天还卖得好价钱。经济效益的诱惑是很有号召力的，村民看到种葡萄的实惠，就纷纷争着上门找刘老师要枝插种，很多人家都不种地萝卜和花生了。刘老师示范带动村民在各自的山地上种上了葡萄，这在当地确实是件新鲜事，也很了不起。刘老师因为教书和农务在当地有很好口碑，不久就转成公办教师。冬去春来，几度春秋，一批批的葡萄幼苗便枝繁叶茂，才几年大坪光秃秃的山坡换了新颜，摇身变成了一片片邻村百姓羡慕，嫉妒的花果山。继而相邻村组也纷纷效仿种起水晶葡 萄。

离开家乡在外工作，我很少有时间到家乡采摘和品尝水晶葡萄，但每次看到有人售卖水晶葡萄，甜蜜蜜，美滋滋的乡愁就会涌上我的心头。我期盼着有时间到家乡山上，与那些生长在蓝天白云下，沐浴着纯净山风气候的质朴的水晶葡萄会一会面。

前年，我们中学同学邀请曾在三都中学任教的恩师，从上海，福建，广州，深圳等地回访故地和母校。县政府领导热情接待，诚邀我们去参观交梨水晶葡萄园。我们呼师引伴，欣然前往。

我们乘车从州府出发，往夏蓉高速向三都进发。车辆穿过一个个隧道，飞过一座座高桥，上午十点左右到达大坪寨子。大坪现在交通便利，距高速公路匝道口收费站不到一公里。在村前下车来，山岭上阳光正好，满坡的水晶葡萄，一层一层的葡萄架就像给这一座座山披上绿装，登高望远，山峰重迭，满眼皆碧，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那浓翠的景色简直是一幅幅青山绿水画卷；低头俯视一株株成熟的水晶葡萄，泛着诱人的黄橙色，香飘飘，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水晶葡萄的香味。让我惊奇的是，水晶葡萄果硕比原来稍大，套袋后一颗颗葡萄如玛瑙，亮晶晶如猫眼。热情的村民将几筐葡萄送到我们面前让大家品尝，大家作谢后迫不及待就往嘴里送，一口华蜜，满口生精。经过多年的改良和培育，那些轻微酸涩度已经没有，果质也更加甜脆鲜嫩。大家边吃边赞口不绝，享受了大自然的美好恩赐，话语神情无以言表。

我们漫步在万亩水晶葡萄蓬下，不时大家做出各种造型动作疯狂地拍照，一边沐浴着清爽的山风，一边聆听着村干部王恩文讲述发展水晶葡萄产业，聚焦脱贫攻坚和精准扶贫动人的故事。十多年前，交梨乡把大坪水晶葡萄种植作为典型示范，拿水晶葡萄当作一件实事好事来做，以宣传动员，群众自愿、政府扶持引导的方式，帮助农户发展水晶葡萄。主要是把产业优惠政策用好用活，给每个有能力参与的农户，无偿发送苗木和水泥柱及补助款；建合作社，让农民实现与市场对接，畅通信息渠道，逐步实现了科学化，标准化和规模化种植；借助旅游观光项目，拓宽群众增收渠道，水晶葡萄逐步走上产业化，商品化，品牌化道路；还修建产业路，观光亭和交易市场。开始农户是用山地种植，后来就用好田好土种植，有的还将土地流转，规模种植葡萄一下子推广扩大到几个村，面积近七万亩。水晶葡萄产业发展已经势不可挡，没几年交梨成为全县水晶葡萄现代农业示范区，交梨的葡萄新兴产业成为新闻焦点和社会热点。丰收季节，常常看到村民们开着三轮车，来来往往拉着满满的一车车葡萄，脸上绽开出丰收的笑容；为了助销，乡和村推出山地葡萄旅游暨苗族“吃新节”，葡萄旅游文化和民族文化有机结合，相互交融，引来商家和游客，现场交易，吹笙跳月，观光旅游，常常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各种大小车和人群经常把山路堵得水泄不通 ；银行和信用社争相到山上开展业务，有时连押钞车也开到坡上，忙得不亦乐乎；整个山上热闹得都沸腾起来了，交梨的水晶葡萄产业发展红红火火。因为家乡田土有限，近几年村民们也来个资本输出和技术输出，改变在外务工模式，有的跑到浙江等地承包葡萄园经营，每年也有可观收入。水晶葡萄的路越走越宽，越走越远。为了一个回味甘醇的水晶葡萄梦，高中毕业的王恩文，将一腔热情和满怀的心血交给了这片土地。发展水晶葡萄种植的过程免不了一路艰难坎坷，他说”就像水晶葡萄从酸涩到甘甜，没有酸涩的铺垫，就没有甘美回味的今天”。

水晶葡萄原产于美洲。目前在我国很多地方都有分布，但三都的水晶葡萄有独特的功效。当地不少农户养殖家禽家畜，以有机肥施种葡萄，更是天然无公害，种出来的葡萄口感香甜，软糯可口，全程自然生长，接受的是阳光雨露，没有工业污染，成熟的果实透出天然露天种植的原生果香。这里水晶葡萄含铁丰富，还有维生素b12，籽中有95%成分是青花素，营养物质非常丰富，食用之后对人体有补血气，美容养颜，抗衰老，缓解低血糖，抗疲劳，开胃健脾，利小便，治疗失眠等功效，其相关产品市场前景光明。

在大坪的一个小院子里，我和村民老刘攀谈起来。老刘几年前小孩考上大学后，家里开销增加，每年小孩上学花费3万多元，幸好家里有一片果园，老刘边选葡萄边跟我说。老刘是大坪寨子一个普通的农家汉子，年近50 岁，全家六口人，由于没有一技之长，仅靠种玉米和红薯过日子，生活十分困难，他将自家十亩山地，全部种上了水晶葡萄，果园开始有收入，此后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看看老刘家有29 寸的大彩电，一家人围在一起，边看电视边捡葡萄，有说有笑，别提有多快乐。再环顾一下他家里，空调，冰箱，冰柜都有，和城里人没有什么两样。老刘介绍说水晶葡萄的保鲜期很短，最多一个星期左右，自家吃要想保存只能浸泡在清泉里，或放在冰箱吃起来更加可口。他还拿出自己家酿造的葡萄酒给我们品尝，耐心讲当地制作葡萄酒的方法:从蓬架上采摘下来后，先洗净凉干，然后把果肉挤出来，放在坛子里面，铺上一层冰糖，然后再铺上一层水晶葡萄的果肉，这样铺成若干层让它发酵，半个月左右用干净的木棍搅拌均匀，一个月后用纱布过滤，将发酵的果汁放在坛子里面密封，就形成葡萄酒。这种葡萄酒有20 多度左右，甜如蜂蜜，又有三都九阡酒陈酿的味道，口感十分鲜美，有人美誉为“三都可乐”，一般都用来接待珍贵客人。老刘说水晶葡萄生产量大了，大家也制出一些葡萄饮料。有的群众还发明了一种制作水晶葡萄饮料的做法，先把熟透的水晶葡萄放在冰箱里面，冻上片刻，让里面的糖分很充分的浓缩在一起，之后把冰糖和水煮开两分钟之后，就可以把葡萄放进去，或者直接把葡萄和水一起煮，这样会给葡萄的鲜味提升更好口感，喝起来味道醇香甜爽，而且营养价值也挺高。可惜我们没有品尝到，还怪惦记的。

告别老刘，我们到寨上走一走，感觉面貌焕然一新。以前民办学校的木房不见了，原址建成一栋两层楼的砖房，因为学校撤并，现在已成为幼儿园和水晶葡萄合作社的办公用房；以前那些弯弯曲曲的泥巴小路，已经变成了宽阔的水泥乡村公路，道路两旁不仅栽种了水晶葡萄，有的还种植了五颜六色的花草，行走在道路上，就是一条绿色葡萄长廊，也仿佛走进了一个大的公园，漂亮极了；一栋栋两三层住宅楼，新斩斩不锈钢门窗，透着新农村富裕幸福的光芒。各户都在自家门口分选刚摘下来的葡萄，客户已陆陆续续到来，各购所需，一片欢乐繁忙的景象。有一些家门前还停有自家的轿车和其他车辆；不远的葡萄山上，路边停放着不少三轮车，等待收获着富裕生活的希望。一幕幕喜人的情景奏响了脱贫攻坚进行曲，见证着家乡葡萄飘香的产业发展进程。

水晶葡萄的出路在于市场，竞争在于品质，持续在于效益。县里已经搭建了广阔的产供销平台。相信水晶葡萄的美味会飘香更远，品味水晶葡萄蜂密一样的生活会惠及每一个家庭。

最近，我又陪同客人到大坪水晶葡萄基地观光，水晶葡萄长势十分喜人，村民朋友告诉我，这几年主要是加大低产低效水晶葡萄的改造力度，逐步实现水晶葡萄产业由数量效益型向质量效益型转变，水晶葡萄的品质越来越好。村民的满怀信心，看来水晶葡萄有望又是丰收年。

透过水晶葡萄的蓬架 我深情地远望家乡婉延的山岭，那里正有一些农民在葡萄架下辛勤劳作，他们正用自己的辛勤劳动，创造水晶葡萄般甜蜜的幸福生活，圆自己的小康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