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发展大家谈:创新、科技与媒体未来

2020-11-21 07:19张垒,房汉廷,钟昊熹
中国记者 2020年10期
关键词:信息

主持人

张垒《中国记者》副总编辑、新闻传播学博士

2020年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既是一次规模庞大的展览,也是由线上和线下众多论坛构成的观点和思想的“演武场”。本刊特邀请主流媒体负责人、融合发展“操盘手”、科技公司CEO,以及高校专家学者和上会记者等各方嘉宾,以圆桌论坛的方式共同讨论主流媒体融合发展的现状、科技革命的影响,让大家畅谈观察到的创新亮点和对未来的期待。希望这种多元视角能够碰撞出更多火花,为媒体融合发展向纵深推进提供启发。

主持人:本次服贸会设立专门展台,集中展示了各大央媒融合发展主要成果。目前我国媒体融合发展有哪些给您留下深刻印象的亮点和成就?有哪些有待改进或拓展的方面?

房汉廷: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北京广播电视台的“全面覆盖”内容报道模式。北京台针对本届服贸会采用“1+8+N”的展会模式,通过“5G+超高清”技术手段,对各大论坛、峰会、签约、各展场展馆亮点特色逐一进行高质量报道。人民日报社推出的“云上展厅”也非常有特色,其中最具特色的是3D展厅、平面展厅、专题展、特色展和展商直播五大部分。人民日报社旗下人民在线推出的“1+5+N”融媒方案,就是共建一个融媒体云生态、打造五项业务能力、开放N个优质产品合作渠道。当然,本届服贸会上的融媒体产品,也还存在一些需要改进之处和提升的空间。其中最需要改进的是如何实现5G条件下的人工智能场景创新应用,以及推进物联网进入宽带时代。从本届服贸会展示的一系列融媒产品看,远未充分利用5G大带宽、大规模连接和超低时延的技术优势。

钟昊熹:这次服贸会可以说是观察近年媒体融合发展成果的一个窗口,印象深刻的亮点很多。从媒体生产者角度看,主流媒体在内容产品创意、形式手段创新等方面都有可圈可点的表现。如新华社推出的主打老照片视频化特色的《国家相册》栏目,为媒体和机构生产者服务的移动直播平台“现场云”,声音融媒化产品《声在中国》,都是受到认可的融合产品。至于需拓展的方面,当务之急是把更多精力放到打造移动传播平台、提升用户覆盖面和平台影响力上来。

傅丕毅:给我留下比较深刻印象的是人工智能技术在媒体行业的快速发展。一种技术拿来展示,是比较简单和容易的,但要拿来实用、商用,那是有很大难度的。特别是人工智能技术,在很多行业,都只是一个展示级的技术,而不是一个商用级的技术,但在这次服贸会上,人工智能技术与媒体行业在商用层面的精进,让我吃惊。

李志飞:从本次展会成果看,媒体机构内外多级联动生产运营已成为媒体融合新风向。而在传统媒体实现媒体融合与智能化过程中,仍旧面临一些挑战。公开数据显示,听音频和看视频目前正在成为趋势,媒体人需要不断主动适应新媒介和传播形态,实现智媒体的融合和转化,比如适应短视频的玩法,学习视频剪辑技巧等。本届服贸会上,出门问问发布的魔音工坊与魔影主播产品,主要希望实现各种媒体间的相互转化,并提高内容音频化和视频化的效率。以音频化为例,使用魔音工坊,可以在几秒钟内将一篇文章转换为音频,进而发布到公众号、播客平台等。而通过魔影主播,则可以快速生产视频,将观点通过自己的形象和声音传达给受众。

嘉 宾

房汉廷科技日报社副社长,中国科技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全国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才。

钟昊熹新华社深入推进融合发展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专职副主任兼国家重点实验室科研管理中心主任,长期从事媒体融合规划和新媒体发展工作。

傅丕毅新华智云联席CEO、董事。中国网事APP、我在现场APP、党政APP、中国网事新媒体基地创始人。

李志飞出门问问创始人、CEO,自然语言处理及人工智能专家,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计算机系博士。

李岭涛北京体育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曾任北京电视台副总编辑。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全国十佳广播电视理论人才。

杰文津新华社“新华调查”栏目主持人。新华社首届“新锐青年”,新华社首届青年主持人大赛金奖获得者,新华社主持人技能大赛金奖获得者。本届服贸会上会记者。

仇筠茜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青年拔尖人才,清华大学-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联合培养博士。

李岭涛:传统媒体在进行媒体融合时需要树立三个思维:技术思维、市场思维、用户思维。在技术方面,要加强培养从业人员的技术意识,注重新闻生产过程中的技术使用,观察技术应用在受众中产生的传播效果,在保持内容高质量前提下合理运用技术来弥补劣势。在经营方面,传统媒体要有市场思维,时刻针对市场环境做出调整。要坚持用户主导,以用户为中心。注重反馈渠道的建立、注重与受众的互动,以“大屏拖小屏,一屏带多屏”完成报道视角的转变。受众潜在需求转化为现实需求的模式有二:一种是潜在需求自然表现出来,另外一种是潜在需求被激发出来。受众潜在需求自然表现出来的过程非常漫长,我们更应重视的是如何激发受众潜在需求,谁能够先一步激发受众潜在需求,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杰文津:在展览现场,我看到人民日报重点展示了“中央厨房”成果,麻辣财经、侠客岛、金台点兵等纷纷亮相,人民网的党政服务机器人“小红”、智能计算卡(雨燕Swifts100)等前沿科技,“大道康庄”“两会夜话”等精品力作纷纷亮相;新华社突出“60万米高空看中国”“中国起来”系列融媒体产品,卫星图鉴故事等精品短视频循环播放,并展出了MR混合现实演播厅;北京日报通过实物和应用场景展示,介绍AR智能眼镜,让观众身临其境般体验5G+4K+AR融媒体技术……这些展览充分展现了主流媒体大力发展融媒体,媒体融合产品技术成色越来越高新、信息含量与传播魅力越来越接近高层次平衡、产品种类越来越丰富的现状。在未来,相关产品可向可穿戴式媒介发展,丰富受众直感式信息获取;要进一步降低融媒体产品制作成本,提升总量;要优化品类结构,尤其是从重大时政报道向日常生活服务信息领域渗透;要进一步做好舆论监督报道等等。

主持人:在受众信息获取和使用方面,这次服贸会上展示了VR眼镜、沉浸式云阅读、智能屏幕等前沿产品或设备,这些产品或设备改变了人们信息接收和使用的方式,也使受众与终端间的互动成为可能。您认为,未来受众在信息的获取和使用方式上可能发生哪些变化,媒体如何为之提前做好准备?

房汉廷:VR眼镜、沉浸式云阅读、智能屏幕的集中展现,预示着一个全新的视频时代、音频时代很快就会到来,未来受众获取信息将主要来自音视频,特别是视频。文字阅读、图片阅读将逐渐退出大众日常生活,信息接收和信息使用将很快回到声音、流动画面的“新史前时代”。在这个“新史前时代”,文字承载信息的功能将大幅度下降。

钟昊熹:移动化、社交化仍然是趋势,场景化、交互化特征正在增强。从市场看,流量的“天花板”,正在倒逼商业互联网平台拼抢下沉市场和垂直行业。在这种形势下,主流媒体如果还想单纯地依靠新闻资讯打造新型传播平台,成功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抓住政策窗口期,发挥自身品牌价值和资源整合优势,向聚合权威新闻资讯、政务民生信息和服务社交功能的综合服务平台转型,可能是一种值得探索的选择。向前看,信息传播“去中心化”趋势明显,信息跟着人走,人也成了媒介,现有超级平台恐怕也会面临不小挑战,媒体作为信息服务商当然更需要提前预研。

傅丕毅:我一直认为,未来媒体与受众主要的交互方式还是语音。因为语音技术目前是相对成熟的技术,将成为一种比较主流的、老少皆宜的交互方式。

李志飞:在传媒生态急剧演变的时代,信息传播的主渠道已经快速转移到手机上。与此同时,随着5G技术的大规模商用,视频化表达已是大势所趋。但当前,低效率的视频生产方式制约了传统媒体向融媒体、智媒体转型;海量化的视频生产规模使内容审核更加复杂困难。新媒体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新载体,更是一个新逻辑,比如要从单一渠道变为全媒体渠道,从传者驱动变为受者驱动,从人工创作逐渐变为智能+人工创作等等。这就需要传统媒体从业者积极拥抱人工智能,共同探索媒体智能化的产品。比如有了素材后,如何更快地创作出成品?如何借助AI实现快速审稿?在文字稿的基础上,如何更快地生产音频和视频,进而通过技术,快速分发到不同的平台,以及如何借助AI,完成音视频内容的快速审核等等。

仇筠茜:人们将会逐渐接纳与非人类的机器人、算法进行交流。也就是说,未来的传播主体不仅是人,也有拟人形态的机器人、甚至没有可触摸形态的算法。这将在现有的点到面(大众传播)、点到点(人际传播)的新闻生态中,增加“人-机”传播环节,是一种传播生态的重构。除了应对技术革新外,我们需要特别关注信息鸿沟分化中的弱势群体,特别是对新技术不易感、未赋权的人群。例如关心老年人、残障群体、经济地位边缘群体的信息获取在“人-机”生态中的再度边缘化问题。

杰文津:从变化趋势上看,媒介与受众的距离进一步缩短,从固定式变为携带式,从携带式向穿戴式演变,此后甚至可能变成植入式;受众获知信息与使用信息的时间差进一步缩短,即受众由旁观、参与到使用信息的链条进一步缩短,通过直感式信息直接购物、数字化旅行或进行金融决策等行为将越来越普遍;受众直接成为信息生产者的范围越来越大、难度越来越低。从媒体准备上来说,一是积极适应媒介即信息的趋势,按照主流媒介形态加工信息;二是媒体对信息的专业判断应提升而不是下降,接纳和受众作者共生的同时,提升自己在信息服务方面的专业性,这既包括信息处置的专业性,更包括技术使用方面的专业性。

主持人:在新闻的采集和制作方面,智能AR眼镜、语音识别和智能编辑系统等等,大大减轻了记者采访和编辑处理的负担,缩短了采集与发布的时间距离,甚至使真正的“一专多能”成为可能。您怎么看技术给新闻采集和制作带来的变化?这些变化会在哪些方面给新闻生产带来重大影响?

房汉廷:新技术的广泛应用,一方面给记者、编辑带来极大便利,新闻生产效率大幅提高,新闻生产质量大幅提升,新闻品类大量增加,特别是传统的“文字型”记者和编辑,也可以借助这些先进技术较快地成为“一专多能”型采编人才。但同时也要注意新技术给编辑记者带来的三大冲击:一是新的信息技术打破了专业记者、编辑与业余信息提供者、发布者的界限,人人皆为新闻人成为现实;二是大数据催生的数据新闻,正在抢夺传统深度报道者的工作,一些智库型、数据型、专家型的数据新闻生产者将逐渐成为“事件终结者”;三是人工智能的多场景应用,消息类新闻正在被人工智能蚕食。基于此,我认为技术驱动下的新闻生产和新闻传播革命还将更为剧烈。

钟昊熹:科技对新闻生产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特别是网络信息技术,可以说从思维观念的变化、采集手段的升维,到加工方式的革新、生产流程的重塑,乃至学科理论的建构,都在发挥着引领作用。比如新华社创新推出的“卫星新闻”这种产品样态,就是航天科技和信息技术赋能新闻生产的一个很好诠释。去年以来,新华社组建团队,成规模、体系化运用航天技术特别是卫星遥感技术,推出《60万米高空看中国》《卫星发现一个信号》等一批刷屏之作,将卫星遥感数据挖掘和科学信息可视化技术,与传统新闻叙事手法巧妙融合起来,以太空视角的强大冲击力丰富新闻呈现的表现力,以科学计算的深刻洞察力增强新闻采集的发现力,同时也将“无数据,不新闻”理念更深地印在了人们心里。未来,万物互联,数据剧增,媒体生产的手段、要素、流程,包括媒体人本身,都要随之发生变化,科技人才与新闻人才的深度融合也将是一个趋势。

傅丕毅:我认为现在还不能太关心变化,更要去关心技术到底有没有用,媒体机构到底能不能用起来,如果用起来到底能提升多少效率,这些都是需要量化的。技术对新闻行业的影响,主要还是在三大领域:一是新闻的采集,以前是记者采访,未来可能是机器采集数据;二是新闻的处理,以前是人写稿,未来可能是机器处理数据;三是新闻的呈现,以前是报纸电台电视台,现在是APP,未来又会是另外一种载体。我个人乃至新华智云努力的方向是在前面两个领域,我们努力想让机器去生产“秒级生成、海量生产、受众喜欢”的内容。

李志飞:人在写作方面,是AI永远无法彻底替代的。AI自动写稿和印刷术、电脑写作类似,对于提升协作效率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AI 技术的赋能加持确实能够有效解决传统媒体的发展瓶颈,比如视频生产方式,借助虚拟主播,AI可以自动完成视频生产。相比之下,内容审核在过去始终比较困难,而目前通过AI的手段,也让我们看到了解决的可能性。比如,语音识别技术,可以自动识别视频的音频内容,做到自动听懂视频在“说什么”,而通过Image caption等技术,也有可能做到直接理解视频里的画面和主要人物、场景甚至动作。这些都可以极大降低视频审核的难度以及时间成本。

李岭涛:以5G背包为例,5G背包具有轻便、成本低、无盲点覆盖、复杂情形下采集效果好等特点,一位采集者身背5G背包就可以完成采集工作,即便是在复杂环境下也可以深入现场采集画面,将数据传回后方制作平台进行云处理。人力及物力资源的节省使新闻媒体能够将精力放在其他方面,优化了新闻制作过程,但同时这种技术也存在弊端,一方面无线传输的信号质量仍不如有线传输的高,无法达到广播级。另一方面,从信号传回后方进行云处理再到播出,其中存在延迟,使时效性降低。只有针对不同新闻事件采用不同的生产方式才能更好地达到传播效果。

仇筠茜:新兴信息技术对新闻生产的影响,是新技术对整个社会信息分发系统影响的一个部分。预判新技术的影响需要跳出传统以专业新闻职业为中心的思路,转而以网络化、生态化的思路来看。传统思路是以传媒机构、新闻职业为出发点和归宿,提出的问题是:已有的新闻采编流程应如何应对人工智能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发展到哪一步,是否会替代人工、导致失业?等等;而“生态性”的思路让新闻从业者不仅看到自身,还要看到环境和技术,更重要的是把人、技术、机器、组织看做一个网络,它们是地位平等的“行动元”(actant),共同构成信息环境。在这个思路下,“人-机”关系的思考面临着范式转变,媒体应对的问题也相应发生变化,即:智媒时代,专业新闻生产能够为整个信息系统提供什么原创性的价值?

对上述前两个问题,国内外学术研究已经基本给出了答案。首先,新闻采编流程将表现出“黑箱”特征。新闻采集、选题筛选、写作编辑、分发传播等诸多环节,有可能被算法技术和资本逻辑共同裹挟。如,传感器监视新闻线索、大数据辅助梳理和判断社交平台上的信息、自动语音系统完成采访和转录、图像和红外识别算法辅助事实核查等等。其次,目前我们处于弱人工智能阶段,因此新闻生产中的人类劳动尚且不会被技术完全替代。但是从智能技术具有的自动进化、机器学习等特征来说,相当一部分人类劳动都是可以被替代的,新闻采写编评诸流程也不例外。对“生态性”视角下的后一个问题,我尝试给出的回答是:随着信息生态的无限扩展,专业新闻的边界在剧烈收缩。基础信息采集和分发被用户制作内容替代,并将进一步被算法技术替代。专业新闻生产必将走向深度化、精英化,甚至学术化,才能在整个信息生态中保卫自身的合法性和竞争优势。

杰文津:技术让新闻制作更简易、内容更接近、传播更快捷、采集更迅速,同时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新闻工作者内容处理的专业门槛。技术将让更复杂的新闻可读性更强、让更难接近的新闻表现更直观、让更小众的新闻传播价值提高。新闻工作者在传播技术上的提升,是否会影响其对真实性、传播价值、新闻社会性等问题的认识目前还有待观察,但新闻传播中产生的网络极化、信息茧房问题近来日趋严重,这不能不引起大家注意。

主持人:在信息的传输和呈现方面,“5G+4K(8K)”是大家普遍关注的焦点和热点。对媒体来说,5G这种传输技术和4K(8K)等显示技术会给媒体的信息生产和传播带来哪种影响?对您所从事或熟悉的领域来说,5G或4K(8K)会带来哪些具体的变化?

房汉廷:对媒体来说,5G和4K(8K)技术会从两个方向对媒体产生直接影响。5G说到底是个信息传输技术,它所提供的大带宽(在线4K视频,20Gbps)、大规模连接(100万/km2)以及超低时延(1ms),让移动边缘计算(MEC)、网络切片可以顺利实现,视频浏览可以轻松实现。同时,4K(8K)显示技术的及时跟进,让视频制作效率、质量得到质的飞跃,为媒体视频霸权时代的开启提供了另一项技术支撑。

钟昊熹:短视频、长视频、慢直播、高清视频等类产品,已经引领了信息消费的潮流,可以预见,5G作为正在走来的新一代信息网络基础设施,势必强化这种发展趋势。同时,会让时下时髦的VR、AR、MR和流媒体、超高清这些媒体技术更有用武之地,还将极大地丰富全息化、可视化,沉浸式、交互式传播产品样态。

傅丕毅:5G技术对媒体的影响,我认为现在说的有点过于云里雾里,其实很简单举一个例子,5G意味着高速公路更宽了,信息生产和传播的速度更快了,以前我们打开一个页面要等10秒,现在可能只需要等1秒,以前我们下载一个视频要等1分钟,现在只需要5秒钟,就这么简单。就是我们的社会节奏会变得越来越快。

2020年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于9月4日至9日成功举办,本届服贸会专设“媒体融合发展新进展”展区。(刘志兴/摄)

李志飞:5G具备高带宽、低时延、大连接的显著优势。对媒体的信息生产和传播而言,这类新技术的出现与应用必然能够带来一定程度的提升。但相比之下,车联网领域是业界公认的5G最大受益者,可能也是5G最大的应用市场。对自动语音识别技术而言,可以考虑采用更低的压缩率,追求更好的音频质量,而对语音合成而言,也可以采用更高的采样率。至于4K,确实目前端上的屏幕质量越来越高,大家对视频质量的诉求也变高了。因此,新开发的视频创作工具,就需要努力合成出更高清晰度的视频产品。

李岭涛:个性化、沉浸式、陪伴式、参与性、延伸性、垂直化、轻量化,7个特点将是体育赛事转播的主要发展趋势。与原来转播中技术处于辅助地位的状况不同,技术已经成为转播核心要素,决定着体育赛事转播的内容形态、运作方式、受众关系与传播效果。体育赛事转播正在出现“全现场”概念——全视角观看、全方位接触、全流程参与、全感觉体验,观众真正成为赛事传播的主体。从时间维度看,注重全程,对赛事进行无延时、无间断、无遗漏传播;从空间维度看,注重全息,对赛事场内场外进行全覆盖、无盲点、无空白传播;从主体维度看,注重全员,对赛事进行千人千面、万人皆媒传播;从效能维度看,注重全效,对赛事进行多手段、多渠道、多功能、多效果传播。英特尔体育负责营收增长的高管林赛·格兰特说:“去现场看比赛,你体会到的可远不只是场上发生的事情。精华在于视线、气味、声音和总的体验。”为电视观众尽可能地带来身临其境的观赛体验,感受到现场的热情,打造高端直播显得尤为重要。

仇筠茜:5G传输速度是多媒体互动、视频类内容的保障。比如,结合了视频或动画、数据库读取、互动页面的多媒体数据新闻,会因为加载和传输速度的提升,更有可能被更多受众所接纳。

主持人:机器人的展示和应用是本次服贸会的一个亮点。对媒体来说,机器人和AI的使用给媒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变革。以新华社为例,其所提供的一系列“智能服务”产品、媒体大脑和机器人采访也吸引了不少眼球,远远超出早期人们对“写稿机器人”的认识和想象。甚至有人提出关注媒体领域AI技术出现“溢出效应”。您怎么看AI在媒体中的应用?未来最有前途的应用有哪些?AI仅仅是媒体提高生产力的一种手段,还是会对现有的传播生态带来影响甚至改变?

房汉廷:人工智能从计算智能、感知智能到今天的认知智能阶段,机器人和AI的使用将给媒体带来颠覆式的变革,AI绝不仅仅是媒体提高生产力的一种手段。我认为有两个方面需要高度关注:第一,人工智能正在成为媒体大脑的重要组成部分,策采编发评各个环节都将深度依赖人工智能;第二,人工智能将逐步取代媒体中规范化、程序化的工种,大量编辑、记者、主播等岗位都有可能被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替代。

钟昊熹:AI在媒体中的应用是全流程、全链条的,贯穿新闻生产传播“策采编审发馈存”各环节。从新华社推出的“媒体大脑”,已经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一个显著变化是,借助机器,新闻生产效能得以大大提升,过去几名采编人员半天生产1条视频,现在1名记者几十秒钟就可以搞定。“媒体大脑”集纳了多项人工智能技术,如自然语言处理、计算机视觉、音频语义理解等,能够对媒资进行智能分析,自动识别具有较高新闻价值的事件,如火灾、地震、台风等突发事件,帮助记者、编辑在报道中争分夺秒;设置了多个智能模板,覆盖时政新闻、突发事件、体育赛事、时尚娱乐等多个场景和领域,已经在世界杯、亚运会、世界人工智能大会、进博会、服贸会等重大活动中实现内容批量生产。

傅丕毅:机器人是任何人工智能技术的最终归宿,或者说是主要呈现的载体。总体来看,机器人在媒体行业的应用,至少在这次服贸会上,有了一个令人惊喜的亮相,当然,从另一方面看,机器人在媒体行业的应用目前还只是推开了一扇门。这条道路很艰难,我们投入很大,但这是方向。新华智云经过几年努力,一些成果正在显现。比如,我们已经可以在会议场景下,安排机器人进行拍摄,机器人会从拍摄的素材中,优选出好的画面,迅速写成一条稿件,发给人来审。下一步,我们会安排机器人在室外比较复杂的场景下,比如台风现场,进行采访拍摄,然后自动写稿。机器人会替代人去从事一些简单的采访写稿活动,这是方向。

李志飞:人工智能技术未来有可能真正实现“传统媒体+新媒体”融合生产多维度分发的目标。媒体不仅可以融合,更可以相互转化,而AI就是实现这个转化的工具。通过AI技术,传统媒体也可以变为新媒体。比如通过更为低廉的声音定制产品,让更大规模的声音定制和运营成为可能,进一步降低虚拟主播的定制成本和录制场景,实现在家使用手机就可完成录制。

仇筠茜:人工智能(AI)是一个高度概括的术语,包括的细分技术十分广泛:无监督机器学习、有监督机器学习、自然语言生成(NLG)、自然语言处理(NLP)、语音处理、图像识别、图像计算、机器人等等。由于近年来数据数量和处理能力的提升,人工智能技术在众多分支都取得突破性进展,确实在媒体领域出现了技术的“溢出效应”。在未来新闻业中,我们需要以细分的、而非笼统的技术思路去布局,特别注重图像识别、语音处理、监督式学习的应用。如,在两会报道中,人脸识别的增强现实眼镜可以帮助记者快速找到采访对象;语音处理不仅可以实现文字和语音的自动转换,还可以通过语调和声纹判定消息源的可信度;监督式学习可以将常规的流程(如视频新闻的剪辑)进行编程和自动化。以目前发展情况看,智能技术大概率会对现有传播生态带来改变,但这个过程不大会在两三年间就完成。新闻格局将会实现从“新闻+AI”到“AI+新闻”的转变,这个过程中,AI会越来越逼近信息生态的底层,不仅改变生产流程,甚至改变共识性的价值。例如,算法和市场逻辑推崇的对“技术中立”、流量为王价值的追寻,很多时候是以社会“公共价值”为代价的。而对主流的、本质层面上价值观念的协商和凝聚,可能才是新闻从业者要争夺的最后阵地。

杰文津:AI在媒体中的应用范围将越来越广,程度将越来越深。在今后的随身设备、可穿戴设备中,AI很可能首先决定受众接触什么信息、使用什么信息。新闻工作作为记录人类文明的特殊工种,应该在积极拥抱AI技术的基础上,警惕AI决定论的形成。最近对算法统治的反思之声渐渐高涨,原因就是部分人为一己私利放弃了或者跨越了使用算法的边界,放任或故意操纵算法加重了其他部分人的压力。

主持人:从媒介发展史来看,从印刷媒介到电子媒介的过程中,现场直播等新技术的应用不仅“消灭”了空间距离,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人们认知世界的方式,甚至成为媒介仪式和建构认同的重要手段。混合现实技术、5G带来的虚拟同在等等新技术在媒体中的应用是否会给新闻真实等传统的价值理念带来挑战?如何避免出现对技术的“误用”?这些前所未有的新技术又会给人们对世界的认知带来何种变化?

房汉廷:新技术的快速应用,给新闻真实性等已经带来一系列负面问题,如“视频新闻造假”“个人隐私的精准化泄露”等。要解决新技术发展带来的新问题,不能一关了之,而是要从法律和技术识别两个方面加以防控。

傅丕毅:技术没有对错,有对错的是人,所以要引导人,教育人,不仅是在道德层面,还要在法律层面。

李志飞:技术的发展,确实会对新闻的真实性带来挑战。比如这次出门问问展出的魔影主播,其实不仔细辨别的话,已经很难区分真假了。再比如魔音工坊背后的语音合成技术MeetVoice,我们去年推出的时候曾在微信公众号做了一次投票,让用户判断某段音频是真人说的,还是合成出来的,投票结果显示,有一半的用户认为合成的才是“真人”,可以说几乎已经做到以假乱真了。我们都知道,技术本身无所谓好坏,一方面我们要积极迎接新技术,让技术更好为人类服务;另一方面,我们确实应该保护好用户隐私,并探索建立技术的使用溯源等问题。总体而言,技术一定是持续在替代人的动物性,解放生产力,从而让人类更专注在重复性劳作以外的更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上。

仇筠茜:就算是没有5G等新技术,“新闻真实”的价值理念也已经受到了严峻挑战。对新闻真实性、客观性的挑战,更本质上是对“谁有权定义真实”的商讨。特别是自2017年底首发于Reddit平台的深度伪造(DeepFake)这种人工智能应用来说,可怕的并不是人们相信一则伪造的假新闻,更可怕的是人们从此完全不相信新闻、不相信“眼见为实”,整个社会的价值凝聚将更加困难。

杰文津:纵观人类社会发展史,新技术崛起阶段,一定程度的“技术越轨”难以避免。但是技术发展并非单向或平面,技术带来的问题同时也在技术进步中解决。另一方面,郑永年在《技术赋权》一书中也提到,新技术使用的规范性与社会相关规范系统的完整性成正比,因此技术挑战同时也是规范性挑战,是对我国相关规范创制系统与规范结构的挑战。这有赖于传媒共同体与法律共同体加强交流联系,共同完成相关工作,引导技术合规运行,降低可能出现的负外部性。

主持人:与新技术的大量使用相关的,是对个人信息的全方位采集和让渡。除了肖像之外,人们的声音、形象等生理特征更容易被模仿甚至伪造。应如何对待技术创新中涌现出的新的隐私保护和伦理问题?媒体人在运用新技术的同时,应把握哪些基本原则和底线?

房汉廷:同上一个问题一样的是加强立法,保护个人信息,打击信息滥用。同时,媒体人在运用新技术时,新闻的真实性和伦理底线必须遵守和坚持,新闻生产方式变了,但新闻人的道德底线不能降低和改变。

李志飞:一方面,人们应该积极拥抱技术,技术应该积极革新。另一方面,新技术的发展,应该是和新的行业伦理一起推进的。比如之前提到的人们的声音和形象,怎么去做好保护,这不仅需要相关法律法规的完善,也需要技术公司的积极探索,让技术为隐私保护和伦理规范做好保驾护航工作。技术只是手段,内容的质量和品质,还是靠媒体人来把控,而可信度更离不开媒体人的职业道德。

李岭涛:按照一般规律,拥有隐私的多少跟自己与他人的距离远近成正比,人们之间的距离越近,隐私越少,反之亦然。我们在当前环境下面临的状况是人们需要让渡隐私才能获得更好的社会服务,甚至人们会以自己隐私来交换他人隐私。隐私保护越来越依靠技术而不是距离。人们与外部环境之间无所不在、无时不有的连接,彻底颠覆了传统的时空概念,导致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之间的距离趋近于零。距离的缩短必然带来隐私的消减。

仇筠茜: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时代下的隐私和伦理问题在西方讨论特别激烈,在中国主要是法学、伦理学的学者在讨论。按照美国伊利诺伊大学传媒伦理研究者克里斯蒂安先生的观点,世界通行的规范性原则应该包括:爱、人类尊严、正义、不伤害等。这些原则很抽象,在传媒工作者的日常操作中,也可以参考已出台的伦理规范,比如欧盟推出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DPR)。

杰文津:在我从事调查报道的职业经历中,明显感觉随着传媒技术的提升,侵犯隐私权益和信息权益的问题日益严重。巨大的隐私信息利益与松弛的法律规范约束,这也是技术巨头公司无一不在隐私侵权问题上“湿鞋”的原因。媒体人应用新技术应当首先尊重合法性、必要性、告知同意等伦理底线,但媒体人本身绝不是隐私侵权问题中的主要矛盾或矛盾的主要方面。新技术设备的制造者、软件的提供者、网络平台的运营者,这些主体受到严格有效的约束才是真正意义上隐私信息保护得以基本落实的关键与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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