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魇在无穷无尽的新奇里。”这是《赝品》里的一句话,目力所及,人物形容,世情百态,作者耐烦筛检。“赝品”是面对一段生活的反应,“总想来点狠的”,自耗,扮演,操纵,招供,误读,是自己声称,也是额外观察,这些“以往生活的遗迹”,激烈,也陌生,都像框在廢墙洞里的蓝天,困在作者刻意营造的调子里。不论审视有没有带有滤镜,几段关系,不同逻辑,拼贴之下,总能让人感受到“那种想跑,想甩开人群”的抗争。
《判官先和》(外一篇)是《山西文学》老主编张石山先生新作《乡野众生》系列开篇。作家老骥伏枥,笔力雄健,追昔忆往,悬念设置,情节安排,是地道小说笔墨,评叙说表,顿挫迟疾,如同村社说书。隔着几十年时间往回看,历史漫漶,作者也不妄加评判,只是化繁为简,时间长河里的几丝涟漪,最终涌荡成个人命运中的洪涛白浪。《子弹》 是一次道德审判。老警察的机敏,新手的感情用事,甚至还夹杂年轻男女一段懵懂情感,一台好戏似乎马上就要开演。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一切都被倏忽而至的犯罪现场强行中断。是放纵本能,用子弹独自审判,还是宾服良知,按照程序判决?故事只是外壳,作者把人物命运悬置在偶然境遇之下,探讨情与法的边界。此刻,人能否有独立思考,显得尤为可贵。
能不能从故乡与生活风尘里找到一个人的心路密码?《春节纪事》是一组速写,粗粝的线条之下,有凛冽的细节,更有对生命和人事的体察。《燃灯节》着力描述的不单是一场仪式,素净的文字里有天地,有众生,还有作者对信仰的细微体悟。《舌尖记》写味觉记忆,也是厘定人心人性,寻常吃食,潜隐着人生百味。
乡村治理是个宏大话题,落实到建筑上,祠堂当是公共生活空间承载一种。且不谈乡规民约不再,村风民俗崩坏,族人早已散布四方,如何维系?《祠堂重建记》试图给人一个念想。事情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也麻烦不断。族人的愚昧和不仁义,作者并不回避,进取者的羞恶是非,也不夸饰。一方是不可逆转的城镇化,一方是传统的修复,进步和希望的火种能重新烧起来吗?祠堂终于竖立在乡野,作者的困惑才刚刚开始。
(克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