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咪娜·阿不力克木
中央民族大学
一天乌拉史之子,
老鹰的雏子,
贫苦弱者的希望,
阿莫特河的狮子,
卡拉主克的老虎,
褐色马的主人,
乌鲁兹汗的大哥,
巴音迪尔汗的岳父,
大乌古斯的福星,
勇士们的顶梁柱。
撒鲁尔喀赞久坐后缓缓起身,令人平地建造起了九十项宫帐,这九十项奢侈雄伟的宫帐中铺满了精致花色的真丝地毯,其中八十余项架起了大锅宴请宾客,随处可见熠熠发光的黄金器皿的陈设与摆放。帐中的异端女子均长发后髻,无一不面容姣好,双瞳翦水。她们身着纹饰多样、色彩鲜明的服饰,胸前均别着鲜亮的红色绣花巾,纤细的双手均涂画着精致的海娜纹饰,盈盈笑着侍奉大乌古斯伯克众人,频频斟酒。
宴饮正酣,乌拉史之子撒鲁尔喀赞半躺着酒意正浓,突而跪坐于地大笑道:“诸位伯克听我一言,这躺久了身子酸乏疼痛,站久了腰身僵硬,我等何不外出打猎捕鸟,骑马狩鹿,若是猎得一二回营,配上如此美酒,岂不快哉?”
科扬·赛力居客之子戴利·通达尔酣笑回应道:“撒鲁尔喀赞这个提议甚妙啊。”喀拉·格纳之子喀拉·布达科连忙附和道:“喀赞汗所言极是。”待两人语毕,长着马嘴的阿鲁兹和卓立即双膝俯伏跪拜道:“喀赞汗,此处临近信奉邪教的格鲁吉亚,您若是外出该由谁来守护宫帐呢?”喀赞盯着他道:“犬子乌鲁兹率领三百勇士驻留再此便可。”语毕便命人将其通体褐色的宝马牵来,飞身而上。随后戴利·通达尔身骑白马,喀赞伯克之弟喀拉·格纳则是牵出一匹青色骏马一跃而上。曾帮助巴音迪尔汗击退强敌的谢尔·谢姆赛丁也跟着骑上了一匹白色骏马,传闻能飞越帕拉萨尔的巴依布尔德城堡的勇士巴依拉克则是骑上了灰色骏马,时常恭维喀赞有修士品格的伯克耶格纳克骑上了棕栗色的骏马,余下众伯克也跃上马背,一行人朝着阿拉山扬长而去。
异端密探获悉此事,便立即回到薛克利·马利克所在的据点之处,将此事上报后,近七千名信奉邪教的教徒们,身着长袍,披及腰黑发,喊着口号,踏上马背,掩袭而来,夜深而至。抵达喀赞伯克的宫帐之后,异端教徒凶悍无比的发起攻击,受到惊吓的侍女们频声尖叫,乱作一团。他们掠夺了大量的财物,牵走了成群的马匹和骆驼,俘虏了喀赞的妻子博尔拉以及她随身侍奉的四十名楚腰纤细的侍女,并将喀赞伯克垂垂老矣的母亲捆绑在骆驼颈上驮着和喀赞伯克之子乌鲁兹及守护宫帐的三百勇士一并绑了带走。艾力克和卓之子萨鲁·库鲁马什帐前殉身。与此同时,在外狩猎的喀赞伯克对宫帐发生的一切却全然不知。
掩袭大获全胜,其中一异端教徒兴奋不已道:“众位伯克,我们骑走了喀赞的骏马,牵走他成队的骆驼,将他的财物洗劫一空,俘虏了他的儿子和那些勇士,还将他的妻子与那四十名侍女一并掳去,这次突袭可是重创了喀赞,让他饱受苦头。”另一名异端教徒立马接道:“我们可还有一记苦头等着他呢。”薛克利·马利克迟疑问道:“这位大人,你指的这记苦头究竟是什么呢?”这名教徒双眼放光不慌不忙的答道:“喀赞在黑山后处还放养了一万余只羊,若我们把这万余只羊也一并带走,那喀赞可真是山穷水尽了。”薛克利哈哈大笑道:“派六百教徒前去,把那一万只羊带来。”语罢,六百名异端教徒便上了马就朝羊群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卡拉朱克的羊倌正在酣睡,忽而被噩梦惊醒,大喘着粗气,起身而立。缓了片刻,便唤来了科扬·古基与戴米尔·古基两兄弟,与他一同加固羊圈,搬运了许多石头在羊圈的三处地方堆成了三座小的石山,并搬来了石弩以作防备。片刻间,便见六百异端教徒朝着卡拉朱克的羊倌们袭来。只见那异端教徒洋洋得意道:
“深夜中心烦虑乱的羊倌啊,
风雪无阻都手持火镰的羊倌啊,
吃着奶汁奶酪都凝结成奶皮的羊倌啊。
我们摧毁了喀赞伯克的金色宫帐,
我们骑走了他马厩里一群群的骏马,
我们牵走了他一队队火红色的骆驼,
我们掳走了他垂垂老矣的母亲,
我们洗劫了他所有的珍宝和财物,
我们霸占了他如同天鹅一般美丽的媳妇和姑娘们,
我们俘虏了他的心爱的儿子和四十个勇士,
我们带走了他高贵的夫人还有那娇俏的四十名侍女
远近的羊倌们,走上前来。
低头抚胸,
向我们异端行礼,
便留你一命,
将尔等引荐给薛克利,
还能赐予尔等伯克的封号。”
羊倌愤恨道:
“别废话了,异端狗,
你这个只配与我的狗在同一水槽里喝脏水的恶棍,
你胯下的杂色马匹有什么值得夸赞?
于我而言还比不上我五彩头的山羊。
你头顶上的头盔有什么值得夸赞?你这个恶棍
于我而言还不如我头上的皮帽子。
你那六十拃的长枪有什么值得夸赞?你这个肮脏的恶棍
于我而言还不如我那根茱萸木棍。
你的佩剑有什么值得夸赞?你这个恶棍
于我而言还比不上我那弯头的蛇头棒。
你腰间的九十只利箭有什么值得夸赞?你这个恶棍,
于我而言还不如我那五彩长臂的石弩。
远近的恶棍们,都上前来。
尝尝勇士的厉害,打得你鬼哭狼嚎。”
听完羊倌的话,气愤的异端教徒们立即策马放箭的袭来。勇中佼佼卡拉朱克的羊倌立即将石头放入石弩的弹袋中,向那群教徒投掷过去,击中了其中一个,便有两三人跟着倒下,击中了两人,便有三四个人跟着倒下,见状,异端教徒们不禁恐慌了起来。这边卡拉朱克的羊倌巧用石弩击退了异端教徒三百余人,而古基两兄弟则中箭倒地当场身亡。顷刻间,羊倌的石头都用光了,他顾不得是绵羊还是山羊便把它们当成投掷物的放进了石弩的弹袋中投掷了出去,又击倒了不少异端教徒。这些异端教徒们满眼恐惧,顿时觉着昏天黑地的慌乱道:“大事不妙,这羊倌极其凶悍会不会将我等杀的片甲不留?”于是不敢再战,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羊倌将在乱战中牺牲的古基两兄弟埋葬,把异端教徒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丘,将火镰点燃,才有功夫将大氅扯下一块烧成灰敷在了伤口之上。他颓然坐在路边,嚎啕大哭道:“撒鲁尔喀赞,伯克喀赞,你是死是活,发生的这些事,你可知道?”
却说那天夜里,大乌古斯的福星,巴音迪尔汗的女婿乌拉什之子撒鲁尔喀赞做了个噩梦。惊醒后起身道:“喀拉·格纳兄弟,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手背上展翅的雄鹰命在旦夕,抬头望见天空中的闪电在我白色的大帐上轰隆作响。我梦见阵阵黑烟笼罩着我的营地,梦见许多恶狼在撕咬着我的帐房,梦见一只黑色的骆驼踩踏着我的脖颈,梦见我的黑发像芦苇一般疯狂生长,长着长着便遮盖住了我的双眼,梦见我的手臂到我的十指尖无一不沾满鲜血。不知为何我做了这样一个梦,自那时起我便心浮气躁的。我的汗兄,给我解一解这个梦吧!”喀拉·格纳道:“你说的黑云是你的福运,你说的雨雪是你的士卒,头发表示烦恼,鲜血代表灾祸,其余的我解不出来了,让安拉来解惑吧!”听罢,喀赞道:“不要搅扰了我打猎的行程,不要散了我的士卒,我今日便骑上我的褐色宝马,快马加鞭,三天的路程我一天走完,不到正午便能赶回到营地。若是一切平安,我便在天黑前回来找你。若是营地出了问题,你们便自行解决,就这样吧,我去了。”语毕,便一跃而上褐色宝马的背,一路策马疾驰而去。
走着走着便到了营地,却只见那漫天渡鸦纷飞,帐中只剩那猎狗乱窜。喀赞伯克立于帐前询问,我的可汗,且看他如何询问。喀赞道:
“我的族人,我的部落,我的宫帐,
与野驴麋鹿为邻的我的宫帐,
敌人是如何将你洗劫,我的美丽的宫帐?
白色宫帐所在的地方留下了痕迹,
我年迈的母亲坐过的地方仍在。
我儿乌鲁兹射箭的靶子仍在,
乌古斯伯克策马驰骋的校场仍在,
黑暗的厨房中炉灶仍在。”
见到此景的喀赞,一双黑杏眼充满了血泪,血管膨胀,胸膛颤抖。他用双脚狠踢褐色马,沿着异端方向追去。一条小溪出现在喀赞面前。喀赞道:“水已经见过真主的真容,我便像这水打探消息吧。”我的可汗,且看他如何询问。喀赞道:
“从岩石中的缓缓流出的水啊,
载着木船的水啊,
哈桑和侯赛因向往的水啊,
点缀果园和花园的水啊,
作为阿伊莎和法缇曼嫁妆的水啊,
骏马畅饮的水啊,
红驼往来的水啊,
白羊前来闲卧河岸的水啊,
你可知我宫帐的消息?请告诉我!
我的黑头将献给你,我的水啊!”
但是水又如何给他消息呢?他越过水流,这回遇见了一匹狼。“遇见狼是有福的这狼许能给我捎信的。”他说道。我的可汗,且看他如何询问
喀赞道:
“暗夜降临时一天方始的,
在雪中在雨里像爷们儿一样站立的,
使骏马嘶鸣的,
红驼见了便惊叫不停的,
白羊见了拍尾不安的,
用你的脊背冲撞坚固的羊群使其垮塌的,
抓了羊羔掳了肥羊的,
将带血的尾巴撕断了大口吞食的,
与狗儿高声对吼的,
使拿着火镰的羊倌深夜奔走的,
你可知我宫帐的消息?请告诉我!
我的黑头将献给你,我的狼啊!”
狼哪里会报信呢?又过了那狼,卡拉朱克的羊倌的黑狗来到了喀赞的面前。喀赞向那黑狗探信,我的可汗,且看他如何询问
他讲着:
“暗夜降临时汪汪叫的,大口大口喝着酸奶汁的,
将那来扰的盗贼唬吓的,
用唬人的叫声把人吓跑的,
你可知道我宫帐的消息?请告诉我!
我的黑头将献给你,我的狗啊!”
狗哪里会报信呢?狗儿呼哧呼哧地跑到喀赞的马腿边。汪汪地低叫着。喀赞用一把铁锤向狗儿挥去。狗儿退走,往来时的路去了。
喀赞追着狗儿来到卡拉朱克的羊倌那边。向羊倌探信,我的可汗,且看他如何询问:
“暗夜降临时愁苦的羊倌啊
雪中雨中举着火镰的羊倌啊,
闻我声来听我言。
你可知道我宫帐的消息?请告诉我!
我的黑头将献给你,我的羊倌啊!”
羊倌道:
“你是已经死了还是走丢了,喀赞?
你在哪里闲逛,你在什么地方,喀赞?
你的大帐不是昨天而是前天从这里经过。
你年迈的母亲被吊在黑驼的颈子上经过。
带着四十个楚楚纤腰的侍女的你的妻子
长身玉立的博尔拉夫人
哭着从那儿经过。
带着四十名勇士的你儿乌鲁兹
光着脑袋,赤着脚
掳在众异端旁边过去了。
你一群群的骏马异端骑了。
你一队队的红驼异端牵了。
你沉甸甸的宝物和一堆堆的钱币异端劫了。”
羊倌如此说罢喀赞哎了一声,神智从脑袋里抽离了,世间万物在他的眼里都成了一片晦暗。
他说道:
“让你的嘴巴干了吧羊倌!
让你的舌头烂了吧羊倌!
愿全能的真主在你的额头上写下灾祸吧羊倌!”
喀赞伯克如此说罢,羊倌道:
“你对我发什么火,喀赞殿下?
莫非你的胸中没了信仰吗?
六百异端却是朝着我来的。我的两个兄弟成了牺牲,我杀了三百异端,做了圣战你羊群中无论肥羊还是弱羔我都没交给异端。我三处负了伤唯独留下,我遭罪的头颅痛苦不已。这是我的过错吗?”
羊倌道:
“将你的褐色马给我!
将你的六十推长枪给我!
将你的五彩盾牌给我!
将你的乌钢宝剑给我!
将你箭囊中的八十支利箭给我!
将你的白弦硬弓与我!
我要向异端而去。
我会再次奋起拼杀
我会用衣袖擦拭额上的血迹。
若是我会死的话就我要为你的好运而死。
若是至高无上的安拉准许的话我会救回你的家人。”
羊倌如此说罢让喀赞崩溃了。他夺路而去。羊倌则在喀赞的后边跟着。喀赞回身来看:“牧羊小子,你要去哪儿?”说道。牧人道:“喀赞大哥,你若去夺回你的牙帐,我便去为我弟弟报仇。”如此说罢喀赞道:“牧羊小子,我的肚子饿了,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吗?”羊倌道:“是,喀赞大哥,我在夜里曾烤了一只羊。来吧,咱下马到这棵树底下吧,吃饭吧!”他们下了马,牧人取出褡裢,两人吃了饭。喀赞想了想,道:“要是我跟羊倌一起去的话大乌古斯的伯克们都会推着我的脑袋羞辱我的。他们会说若是不带着羊倌,喀赞是拿不下异端的。”喀赞鼓起勇气,把牧羊人一圈圈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颗树上。上了马,向路而去。
他对牧人道:“嘿牧羊人,既然你肚子不饿,你眼睛不晕,且把这树折断来看看。否则你就让这儿的狼啊鸟啊给吃了吧!”卡拉朱克的羊倌使上劲,将那大树从地上连泥带土地折断了,背在背上,追在喀赞后边,喀赞瞧见羊倌把树背在背上来了。喀赞道:“嘿羊倌,这树是什么树啊?”羊倌道:“喀赞殿下,这棵树是这样的树—等你降伏了异端肚子饿了,我便用这树给你做饭吃。”喀赞这话听得顺耳,便下了马,解开牧人的双手,亲了他的额头,道:“若安拉搭了救我的家人的话我便命你为我的埃米尔他说道。
两人一同上路了这边薛克利·马利克正同异端们坐着惬意宴饮。他讲着:“伯克们,你们可知喀赞对那些苦头他会怎么做?该把长身玉立的博尔拉夫人领来让她奉酒。”他说道,长身玉立的博尔拉夫人听了这些她的内心和灵魂恰似火在烧,她走到四十位楚楚纤腰的传女中,交待起来她说道:“他们无论走近你们谁问道哪个是喀赞夫人,你们便在四干个地方使劲喊叫!她说道。从薛克利·马利克处来的人到了:“喀赞伯克的夫人是你们哪位?“他说道。声音从四十处传来,不知到底哪个才是他们向异端传了话:“要取一个,却有四十个声音传来,我们不知道哪个是。“他们说道。异端道:“嘿去吧,把喀赞之子乌鲁拽过来,用钩子吊起来,将他白皙的肉一条条地割下,烹成深色的烤肉送至那四十位伯克待女处。凡吃的,便不是她。凡不吃的,便是她。抓了,带来,让她酒。”说道。长身玉立的博尔拉夫人来到儿子旁边,低吟着对儿子唱道,我的汗王且看,她唱了些什么
她道。
“儿啊儿,哎呀儿子,
你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吗?
他们异端悄悄地商议了,
我听到了异端的打算
执掌金窗大帐的儿子啊!
我天鹅般的姑娘媳妇的花一般的儿子啊!
儿啊儿,哎呀儿子!
曾在我腹中九月怀胎而生的儿子啊
十月期满诞生世上的儿子啊!
我把糨褓绑在摇篮上的儿啊!”
异端们正暗暗商议着,把喀赞之子乌鲁兹从牢里提出来。用粗绳吊着他的脖子。将他的两肩挂到钩子上,将他白皙的肉一条条地刚下。做成深色的烤肉送至那四十位伯克侍女处。凡吃的,便不是她:凡不吃的,便是喀赞的夫人。咱把她带到我们铺好的床上,让她给咱奉酒他们说了,你的肉,儿子,我是要吃呢,还是要上那邪教异端的床呢?要玷污了喀赞殿下的英名吗?我该怎么做啊儿子?“她说道
乌鲁兹道:
“娘啊,干了你的嘴,娘啊,烂了你的舌!
若非母亲之权即腾格里之权,
我恨不能离地而起,
我恨不能攫住你的衣领脖颈,
我恨不能将你抛到我的阔脚之下,
我恨不能使你白智的脸庞扑向大地
我恨不能令你的口鼻喷出鲜血,
我恨不能教你见识生命的美好。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夫人阿妈,你不要到我这儿来
你莫要为我哭泣
把我放弃吧,阿妈,任弯钩来套吧
放弃吧,任肉身遭剐吧。做成深色的烤肉吧。
送至四十伯克女面前
她们吃一口你要吃两口。
但愿你莫教那些异端认出来,别让他们听见了。
如此你就可以免上那些邪教异端的床了,不用奉酒了
切不要玷污了我父喀赞的英名!”
孩子如此说罢眼中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长身玉立、纤腰楚楚的博尔拉夫人捂着她的脖子和耳朵,跌坐下地。她撕拉划破了秋苹果般红红的脸颊,揪扯着芦竹般的黑发。
“儿啊!儿啊!”她嚎啕不已,大哭起来
乌鲁兹道:
“阿妈,你在我的面前呼嚎什么?
呜咽什么,哭泣什么?
我的胸口和内心又是何等伤痛?
对那昔日的时光我是何等的怀念?
嘿阿妈,有阿拉伯马群的地方,
难道不会有马驹吗?
有红驼驼队的地方,
难道不会有幼驼吗?
有白羊羊群的地方,
难道不会有羊羔吗?
你平安了,夫人阿妈,我的父亲也要平安!
难道不会再有个像我这样的儿子吗?”
如此说罢他母亲决定不再停留,向路而去,混入到四十楚楚纤腰的待女里面。异端将乌鲁兹抓了带到了行刑处。乌鲁兹道:“嘿异端,行行好!毋庸置疑腾格里是独一无二的!请准我,对着这树唱上一唱吧!”他说道。他低吟着对树唱道,我的汗王且看,他唱了什么。
“树啊树我对你讲,不起眼的树啊。
麦加和麦地那的树啊。
作为穆萨凯利姆的手杖的树啊
作为大河之桥的树啊。
作为深邃海洋之舟的树啊。
作为英勇的阿里沙赫的杜都的鞍子的树啊。
作为祖菲刀刀鞘和刀柄的树啊。②
作为沙赫哈桑和侯赛因的摇篮的树啊
无论是汉子还是婆娘都敬畏的树啊!
我向你的树冠望去却高不见顶的树啊
我向你的树根看去却深不见底的树啊,
我将被吊于你上,莫要挂住我,树啊,
若你挂了,我的英气定要把你缚住,树啊,
你该在我们的汗国之上,树啊,
我该命我那黝黑的印度仆役,
我该将你砍成碎片,树啊。”
他接着道:
“难舍那一群群被绑着的马匹
难舍那叫着兄弟鸣咽着的伙伴。
难舍那在拳端扑飞的猎鹰。
难舍那戴着项圈捕捉猎物的猎狗。
难舍伯克位的滋味还没尝够的我本人。
难舍英勇不倦的我的灵魂。”说罢,他哽咽哭泣,肝肠寸断。
就在此时,我的苏丹,撒鲁尔喀赞和卡拉朱克的羊倌策马赶到了。羊倌的投石器用三岁小牛皮制成掌窝,三匹山羊的毛捻成投臂,一匹山羊毛制成绑带。每投一次便投出十二巴特曼的石块。投出的石块不落地则已,落地就像尘烟一样崩散开来,使地面灶坑般纷纷塌陷下去。石头所落之处三年之内寸草不生。因为惧怕那投石器,肥羊弱羔便是流落在荒郊野外狼也不会来吃。如此这番,我的苏丹,卡拉朱克的羊倌开动了投石器。世间万物在异端的眼里都成了一片晦暗。喀赞道:“卡拉朱克的羊倌,我想从异端那儿要救我的母亲,不要在马腿下停留!”他说道。马快在腿,欧赞快在舌头。喀赞吟唱着对异端唱道,我的汗王且看,他唱了些什么:
“嘿舍克利梅利克,
我的金窗大帐教你取了,
与你遮荫便是。
我沉甸甸的宝物和一堆堆的钱币教你夺了,
与你零花便是
四十名楚楚纤腰的侍女同长身玉立的博尔拉夫人教你夺了,
与你为俘便是
带着四十壮土的我儿乌鲁弦教你取了,
与你为仆便是;
我一群群的骏马教你取了,
与你乘骑便是;
我一队队的骆驼教你取了,
与你载物便是;
我年迈的娘亲教你取了,
嘿异端,将我娘亲还我。
我便不争不斗转身回去。
再不还我,我就上前了,你记好了。”
异端道:
“嘿喀赞
你的金窗大帐教我们取了,便是我们的。
四十名楚楚纤腰的侍女同长身玉立的博尔拉夫人教我们夺了,便是我们的。
带着四十勇士的你儿乌鲁兹教我们取了,便是我们的。
你那一群群的骏马,一队队的骆驼教我们取了,便是我们的。
你年迈的娘亲我们取了,便是我们的。我们不会还你。
我们要把她许给亚伊汗教士之子。让她给亚伊汗教士之子生个儿子。咱要让他去与你们作对。”
如此说罢卡拉朱克的羊倌的火冒三丈,口唇起泡。
羊倌道:
“嘿没有宗教没有脑子的异端,
没有智慧晦气的异端,
横卧对面的卡拉山老了,不长青草。
汩汩淌血般的河流老了,不出清水。
翩翩骏马老了,不产马驹
红艳艳的骆驼老了,不育幼驼。
年迈的母亲老了,不生儿子
你若有意延绵子嗣,舍克利梅利克,你若有黑眸的闺女,就拿来交给喀赞。嘿异端,待你的闺女会把儿子诞下,你们再教他与喀赞伯克来作对吧。”
就在此时大乌古斯众伯克赶到了。我的汗王,且看都有谁赶到了:
全能的真主置于卡拉河入口,
摇篮用黑牛皮制成,
发怒时把巨石黑石变成柴灰,
络腮胡分成七绺绑在颈后的,
勇者之龙,喀赞伯克的兄弟喀拉·格纳赶到了
“挥刀吧,喀赞殿下,我到了!”
且看在这之后都有谁赶到了:
“在戴米尔的门口,
将戴米尔策马拿下,
用六十推的彩缨长枪枪尖将人戳杀的,
科扬·赛力居克之子戴利·通达尔策马而至
“挥刀吧,喀赞殿下,我到了!”
我的汗王且看在这之后都有谁赶到了:
将哈米德和马尔丁城堡策马拆毁,
使持铁弓的克普恰克王吐血,
英气逼人娶得喀赞之女归,
连乌古斯白髯老翁见了,
都要夸他是条汉子,
穿着红色绸裤,
骑着自海而出的良马的,
喀拉·格纳之子喀拉·布达科策马而至。
“挥刀吧,喀赞殿下,我到了!”
我的汗王且看在这之后都有谁赶到了:
径自将巴因德尔汗的敌人制伏,
使六万异端吐血,
白雪沾在他那雪青马鬃毛上的,
贾福·莱克特和卓之子谢尔·谢姆赛丁策马而至。
“挥刀吧,喀赞殿下,我到了!”
我的汗王且看在这之后都有谁赶到了:
从帕拉萨尔的巴伊布尔德城堡飞驰而过,
来到五彩新房面前,
他七个姊妹的期寄,
大乌古斯中受人仰慕爱戴的,
喀赞伯克的心腹,骑灰马的巴依拉克策马而至。
“挥刀吧,喀赞殿下,我到了!”
我的汗王且看在这之后都有谁赶到了:
瞪眼看时威风八面,
如猎鹰一般英勇,
腰带上绣着金线,
耳朵上戴着金耳,
把大乌古斯众伯克一一推下马去的
卡泽勒克和卓之子耶格纳克伯克策马而至。
“挥刀吧,喀赞殿下,我到了!”
我的汗王且看在这之后都有谁赶到了:
那用六十张小羊皮所制的皮袄也盖不住脚踵,
用六张小羊皮所制的尖顶帽也盖不住其耳朵,
四肢如椽、小腿修长精瘦的,
喀赞伯克的舅父、长着马嘴的阿鲁茲和卓策马而至。
“挥刀吧,我的伯克喀赞,我到了!”
且看在这之后都有谁赶到了:
曾谒见过先知真容,
来到乌古斯成为了圣明,
愤怒时将小胡子拉扯出血的,
血胡子比格迪兹·埃门策马而至。
“挥刀吧,喀赞殿下,我到了!”
且看在这之后都有谁赶到了:
将异端放狗驱赶,
逐出汗国,带着马儿游过阿伊格尔格兹莱尔河,
拿下了五十七座城堡关隘,
与白大王切什梅之女定了婚,
使索菲·桑达尔王吐了血,
四十件大袍裹身,
揽着三十七座城堡伯克的美貌女儿,
挨个吻过她们颈项、脸蛋和红唇的,
艾力克和卓之子英雄埃夫伦策马而至。
“挥刀吧,喀赞殿下,我到了!”
乌古斯诸伯克数也数不清,悉数赶到。用清水施了净礼,白皙的额头俯身低额触至地面,做了两次礼拜。纪念了尊名至伟的穆罕默德,旋即策马向着异端,挥刀而去。擂起咚咚的战鼓,吹起弯弯的鎏金青铜号角。那日里胆色过人的猛汉皆上阵杀敌。那日里怯战之辈才远远观战。那日里是一场末日之战,沙场上满是首级。被斩下的首级圆球般翻滚。骏马奔突驰骋,蹄铁纷落。五彩的彩缨长枪刺杀交缠。乌钢宝剑相互挥砍,锋刃飞断。三翎木箭簌簌射出,镞落如雨。一派世界末日之景。伯克与亲兵、亲兵与伯克被来回冲散。
戴利·通达尔率外乌古斯众伯克从右侧策马。喀拉·格纳之子率青年勇士从左侧策马。喀赞率内乌古斯众伯克的中军,策马向舍克利梅利克合围过去。将那薛克利·马利克哭嚎着从马上撂倒在地。不经意间便砍下了他的人头。鲜血喷涌淌满地面。右面科扬·赛力居克之子戴利·通达尔迎上卡拉泰屈尔梅利克。砍杀他的右侧,将其撂倒在地。左面的喀拉·格纳之子戴利布达克迎上了公牛梅利克,用六楞瓜锤在他的头顶上狠狠一击,世间万物在他的眼里都成了一片晦暗,他抱住骏马的勃子,跌落到地上。
喀赞伯克之兄将异端的大旗斩断,抛掷在地。沿着河边沿着山野将异端逐杀。渡鸦在尸体上群集。一万二千名异端被血刃。五百乌古斯勇士牺牲了。喀赞伯克未再追赶逃兵,宽仁地令不让追杀。
大乌古斯众伯克满载战利品而归。在喀赞伯克的营帐里,他命男仆将所获财宝重新放进库中。坐在黄金宝座之上,命人重新搭建了大帐。他让卡拉朱克羊倌做了牧人头领。七天七夜大行能宴。他为其子乌鲁兹祝祷其生还,使四十名男仆和四十名婢女获得了自由。给那些生龙活虎的青年勇士赏了奇珍异宝,赐了马裤、长抱和丝袍
阔尔库特爷爷讲述着往事,唱颂着歌谣,将这事迹创作并添入了乌古斯传。
他这样说道:
我曾讲述过的仁人志士如今在何处?
他们曾说着世界是我的,
死亡已将他们夺去,埋于土中。这短暂的世界又留下了什么?这来来往往的世界啊
这终将通向死亡的世界!
请让我送上喜歌,我的可汗。
愿你像那喀拉山般屹立不倒!
愿你像那参天大树般傲然挺立!愿你像那奔流河水般永不枯竭!愿你的羽翼永不折断!
愿你驱策的灰马永不失蹄!
愿你挥舞的乌钢宝剑永不卷刃!愿你手握的五彩长枪永不折断!愿你华发母亲升入天堂!
愿你白胡父亲步入仙境!
愿你纯洁的信仰永不背离!
愿口念‘阿门’‘阿门”的人得见安拉真容!
愿你的五次礼拜,被真主接受
愿安拉所赐的希望永不断绝!
愿他让你蒸蒸日上!
愿他看在永世圣名的穆罕默德·穆斯塔法的面子上赐予你宽恕之水!
我的汗王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