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科技企业海外并购动因与效果研究——以远景收购日产AESC为例

刘春燕

一、引言

海外并购一般是指一国内跨国性经济主体将另一国的某经济主体的部分股权或全部资产购买下来，从而实现对该经济主体的经营管理或者所有权的控制能力（唐晓华与高鹏，2019；王静，2020）[1][2]。从全球范围来看，海外并购越来越成为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趋势（李善民与李昶，2013；刘晓宁，2019）[3][4]。随着世界各国交往日渐密切，各国之间不管是商贸、教育、娱乐还是文化都在不断碰撞中紧密联系起来，经济全球化的趋势也日渐清晰明显。经济全球化促进企业的发展，推动企业的国际化，也导致企业面临更加动荡的市场环境和更加激烈的行业竞争。为了摆脱经济全球化带来的影响，众多企业选择主动出击，迎合时代发展的浪潮，走出国门谋求国际合作。比如，发达国家通过海外并购获取发展中国家丰富的自然资源与廉价的人力资源，发展中国家相关企业则可以通过海外并购提高技术水平与优化企业管理模式。由此可见，通过对他国企业的海外并购，可以获取自身缺乏的资源和技术，在较短的时间内和相对较小的风险下，迅速完善自身以抵抗未知的风险与激烈的竞争，实现企业长远的发展。在后全球化背景下，为了适应全球环境的变化，中国企业的跨国并购动机主要包括价值投资、布局全球供应链、攀升全球价值链和优化产品结构等新动机（薛安伟，2020）[5]。

我国于2012 年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观，并在2013 年提出“一带一路”倡议，这都表明了我国政府对加强国际间合作的支持。我国经济实力的增强，为我国企业实行海外并购提供了机会与舞台。2018 年3 月1 日，中国政府开始实施新的《企业境外投资管理办法》，加强对中国企业海外并购等投资的规范和指导。2019年9月12日，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和国家外汇管理局联合发布《2018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以下简称《公报》）。如图1 和表1 所示，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近十多年中基本呈现逐步上升的态势，2016年与2017年的对外投资占全球投资的5%以上，2018年达到了6.4%，排名位列全球第三。中国对外投资并购具体数据如表2 所示，剔除2016 年和2017年特大项目因素，近年来，中国对外投资并购规模稳步发展。我国企业对发达国家市场的企业跨国并购逐渐增多，但总体来说成功率并不高（王静，2020）[2]。提高跨国企业海外并购能力是中国高质量对外开放的内在要求，每个行业企业实施对外投资并购的动机和效果肯定各有不同，本文以中国科技企业远景集团成功并购日产AESC 为例，分析科技企业海外并购的动因和效果，以期获得科技企业海外并购投资的经验和启示，有助于我国企业进行成功地对外并购投资。

图1 2002—2018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

表1 2016-2018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的全球占比

表2 2012—2018年中国对外投资并购情况

二、收购双方简介

（一）远景集团

远景（能源）集团(Envision Group)，于2007年成立于江苏，是中国能源物联网领军企业，全球可再生能源与数字能源科技领军企业，主要业务包括智能风机、新能源及互联网技术的研发与销售、智慧城市创建的整体解决方案等。远景构建了全球最大的能源物联操作系统EnOS™，连接协同全球5千万个风电，光伏，储能，充电桩，电动汽车和楼宇智能终端。远景陆续完成国内外多个国家及地区的战略布局，逐步实现了公司成立之初“为人类的可持续未来解决挑战”的使命。2018年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到访远景，就深入沟通智能物联网助推“智慧国度”战略展开讨论。

（二）AESC

2007 年，Automotive Energy Supply Corporation（以下简称AESC）由日产汽车、日本电气（NEC）和NEC 股东方共同出资2.45 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479万元）创立，其中日产持有51%的股权，NEC持有49%股权。AESC 以制造专供电动汽车的锂离子电池为主要业务，具体包括电池研发、电池生产、模组/电池包组装和电池管理系统等。

作为日产汽车旗下动力电池业务部门，随着聆风销量在2011 年到2014 年达到一个小高峰，2014年，AESC 已经成为仅次于松下的世界第二大电动汽车电池生厂商，截至收购前的2018 年12 月，其位于日本、美国和英国的生产基地，已为累计超过43 万辆电动汽车供应动力电池。截止收购，AESC的锂离子电池已经为超过34 万辆全球畅销的日产Leaf（聆风）电动车提供动力，在全部车辆累计行驶逾70 亿公里行程中，电池着火等重大故障发生率为零。

三、远景集团收购日产AESC电池业务的过程

（一）AESC初次寻求被收购失败

2014 年，由于AESC 电池相比LG 公司电池价格更高，日产公司维持这一企业的成本过高。同时，由于内部电池捆绑生产与销售的策略，日产公司失去购买其余相比之下更为便宜电池的机会。因此，日产决定将其持有的51%股份卖出。2016 年，日产释放分拆出售AESC 股权的消息，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寻找买家。

2017 年，中国金沙江资本（GSR Capital）联手中国部分电池动力及新能源公司欲收购AESC 动力电池业务，日产宣布将全部AESC 股权（包括从NEC 收购的49%），仅以10 亿美元价格，约合60.05 亿人民币，卖给金沙江资本。但是，由于金沙江资本未能筹集到足够的资本，在随后的2018年7月，双方交易最终取消。

（二）远景集团成功收购日产AESC

2018 年8 月，远景集团宣布收购日产AESC 计划。2019年1月，远景集团宣布将与红杉资本一起收购日产AESC 动力电池项目，以支持其在动力电池领域的布局与生产。2019 年4 月1 日，远景集团正式宣布，其主导组建的电池产业基金（“远景AESC”）完成对日产旗下包括AESC 日本、美国、英国等生产基地的电动电池业务的控股权的收购，同时收购的包括日本电气旗下的电池电极生产业务公司NEC Energy Devices, Ltd.的全部股权。日产AESC 正式更名为远景AESC，远景AESC 和日产汽车分别持有新公司80%和20%的股份。虽然AESC将试图获得其他全球汽车制造商的动力电池订单，但它将继续供应包括聆风在内的日产电动汽车，这是日本汽车制造商仍持有20%股份的一个关键原因。

作为一家动力电池科技公司，远景AESC 总部设在日本，同时在日本、美国和英国设有电池生产基地，中国将是远景AESC 的第四个生产和研发基地。

四、远景集团收购日产AESC的案例分析

（一）远景收购日产AESC的产业环境分析

近年来，随着全球气温变暖和生态环境持续恶化，各国政府对能源问题愈发重视，全球能源转型趋势也愈发明显。在这样的环境下，再生能源市场需求的规模持续扩大，发展的步伐不断加快，尤其是光伏发电和海上风电产业受到广泛关注。同时，新能源汽车的发展路线逐渐明确，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激烈竞争。

我国作为全球第一大能源生产国和消费国，能源的开发与消耗受到世界瞩目。为此，我国致力于新能源的开发与使用，目前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在新能源汽车领域中，电力汽车作为新能源汽车发展的主流与主要方向，得到了政府大量的政策扶持与资金补贴，其市场前景可谓十分广阔。

为了能更好地推动电池储能技术及能源物联网的不断发展，实现电池技术创新和相关领域进步，完善智慧城市的全球战略布局，远景集团决定进入动力电池行业。由于其入行较晚，经验匮乏，因此，收购一家较为成熟的相关企业成为远景集团的首选。此时，日产凭借其高超的工艺、精密的生产、拥有世界顶级汽车制造商日产对于汽车的理解和整车制造相关经验成为远景集团的目标收购对象。

（二）远景集团收购与日产AESC出售动因

1.远景集团收购原因。

7月8日08 ：00，温度场上低层850 hPa上有暖舌伸向东北地区，兴安盟位于冷暖交替的区域，有利于不稳定能量的触发，产生对流性天气。兴安盟存在暖湿切变线：850 hPa切变线（红色）的位置比700 hPa切变线位置偏北。从低层风向上来看，兴安盟有西南风和西北风的辐合，有利于低层暖湿空气在兴安盟的积累。从低层温度露点差来看，850 hPa存在湿舌，自东南向西北发展延伸，兴安盟大部地区水汽条件较好，水汽通道已经建立，加之兴安岭地形的阻挡作用，水汽在兴安盟积累。与降水实况比较来看，降水的大值区位于850 hPa和700 hPa切变线附近，位于暖舌西侧冷暖空气交汇的地区。

（1）提高技术创新、产品开发能力。远景集团的主要业务包括智能风机、新能源及互联网技术的研发与销售、智慧城市创建的整体解决方案等，入局动力电池业务较晚，技术不够，经验不足。而日产AESC 作为一家已经在电池行业发展了十多年的企业，无论在生产流程，还是生产工艺上都具有极高的水准，它是唯一一家可以实现每一块电芯上拥有2000 个数据采集点，电池全生命周期数据闭环的电池制造商。严格的生产流程造就了日产聆风的电池安全神话：43万辆车无一发生电池引发的重大事故。日产AESC 拥有大而完整的团队，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无需磨合，远景这次收购也基本维持了原来研发团队的稳定。所以，收购AESC 可以借助日产的东风，充分利用其品牌优势与品牌效应，推动远景AESC 锂离子电池研发创新，迅速提高远景动力电池的产品开发能力与技术创新能力。

（2） 打造自我品牌，实现战略转型。作为能源物联网行业的领军企业，同时也是位于全球领先地位的智能风电整机企业，远景集团在某些领域以其专业与优秀而被相关行业熟知，但就其国际知名度和实现“为人类的可持续未来解决挑战”的使命应有的水平还相距甚远。

从能源视角来看，电动汽车是一个移动的智能电站，大规模电动汽车的应用将给电力系统带来巨大的影响，与此同时，电动汽车的里程焦虑和充电焦虑也正限制行业的发展。对于收购AESC 电池业务，远景集团董事长、CEO张雷曾表示，公司希望在未来利用其在智能物联科技中的发展，赋能动力电池与智能交通，将电动汽车纳入其构建的清洁和智能系统中，以“加速推动我们告别化石能源时代”。远景的智能物联网技术将使电池和充电更智能，并推动电动汽车同能源系统有机融合，尤其是让电动汽车为将来碎片化的可再生能源系统提供智能动态平衡。因此，远景集团收购日产AESC 可以完美地将智能物联技术运用于动力电池和智能交通，打造远景自我品牌，实现战略转型。

2.日产AESC出售原因。

（1） 扩大市场占有率，增加营业额。日产AESC 由日产汽车控股，尽管它的电池产品很优秀，但是其他的车企作为竞争对手肯定不会采购，AESC 的日产背景使它无法拓展市场。近些年电动汽车市场蓬勃发展，AESC 却无法享受这一波红利，在2014年AESC的出货量还位居世界第二，但是随后慢慢落在了宁德时代、比亚迪、LG、三星SDI 等竞争对手后面。日产AESC 出售可以改变AESC 日产背景，解除日产与AESC 的深度捆绑，拓展日产之外的外部客户，从而扩大市场占有率和增加营业收入。

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新能源汽车市场和最多的新能源汽车品牌，是全球纯电动汽车的第一战场，而且这个市场对于高端电池的需求特别强烈。据图2 显示，2018 年我国新能源汽车的保有量达261 万辆，比上年增长108 万辆。其中，纯电动汽车保有量为211 万辆，占新能源汽车保有总量的80.84%。并且从图中我们还可以看出，收购发生前的四年里，我国新能源汽车保有量的年均增长超过50万辆（2018年更甚），增长速度呈逐渐加快的趋势。可以预计，中国电动汽车前景广阔，大有可为。一旦打开中国市场，将会给AESC 带来巨大的市场占有率和营业额。为此，选择与中国远景集团合作可以便于AESC 进入中国市场，凭借其研发能力和极致的安全性能抢占中国市场，提高市场占有率，增加营业额。

（2）降低成本，增强企业竞争力。电池组在一辆电动汽车的生产成本中占据很大的成分，一般在30%-50%，因此，电池成本的下降将大大降低电动汽车的成本，增强企业的行业竞争力。对于日产AESC 来说，日产背景导致企业规模无法扩张，电池成本居高不下。同时，AESC 收购前的三座工厂分别位于日本、美国、英国，制造成本都比较高。最终，AESC电池相比LG公司电池价格更高，导致日产公司维持这一企业的成本过高，同时由于其与内部电池捆绑生产与销售的策略，使得日产公司失去购买其余相比之下更为便宜的电池的机会。因此，对于日产集团而言，选择一个外部供应商就可以合理的降低有关成本。而中国动力电池市场广阔，生产成本较低，日产选择与中国远景集团合作快速降低AESC 的电池生产成本，增强企业市场竞争力。

（三）远景收购日产AESC的效果评价

图2 2014—2018年我国新能源汽车和纯电动汽车保有量情况

2.增加远景集团的业务点及营收点。2019年远景集团对日产AESC 成功收购后，日产AESC 正式改名为远景AESC。企业在维持着原有日本、美国、英国等地工厂运转的基础上，同时还在江苏省无锡市开设新的工厂，产能在原有7.5GWh 的基础上将再增加20GWh（见表1）。远景AESC的全球化布局使其在世界各地都有相对成熟的供应能力，既可以将产品远销欧洲、北美洲，又可以与国内的主流客户展开合作，打开中国的市场。

远景AESC 目前是Nissan 旗下Leaf 车型的独家供应商，经历Nissan 近十年的验证，AESC 已经为leaf 提供50 万辆0 安全事故的动力电池产品，并实现美国、英国、日本三大全球工厂的高质量稳定供应，而这正是目前动力电池领域所缺乏的。Nissan已经将远景AESC的供货协议延长至2023年，日本日经社2020 年年初报道称，2020 年起三菱欧蓝德PHEV车型将采购远景AESC电池。

此外，有外界媒体猜测，基于日产、雷诺等欧洲客户的需求增长，远景AESC 还有可能在欧洲新设工厂，目前，其在法国设有欧洲最大办公室，但外界分析，基于政策和客户因素，其在德国新建工厂的可能性更大。中国作为全球化产能的重要部分,也是远景AESC的发力重点。可以预计，在未来动力电池将成为远景集团盈利的重要推动点。由此可见，远景集团在原有出售风机业务的基础上，增加了高端电池的销售业绩，增长了企业的实力。

3.完善远景发展布局，助推公司转型。在收购前，远景集团的主要业务包括智能风机、新能源及互联网技术的研发与销售等，距离其实现智慧城市创建的目标还有很远的距离，在电力汽车领域内的发展还处于起点。通过收购推动了远景AESC 锂离子电池的研发创新，通过物联网将网络与电池系统联系起来，从而提供极致安全性和高度智能的电池。英国研究机构Benchmark 发布的2020 年Q1 全球汽车电池供应商评级报告中，中国远景AESC 成为第一梯队供应商（Tier1）6支中的一个，也是中国除宁德时代以外的唯一一个。

在实现电动汽车制造不断进步的过程中，远景将电动汽车纳入远景集团构建的清洁能源的整体系统，实现从电池智能到能源智能的跨越。远景集团在2019年9月1日起正式加入全球RE100的倡议中去，承诺在2025 年之前将企业所有工厂及研发中心能源全部替换为绿色电力，远景动力电池工厂的逐渐建立和业务布局的逐步展开为这一承诺的实现提供了基础。远景的使命是为人类的可持续未来解决挑战，加入RE100，远景在中国带头身体力行，用智能化的技术不断降低可再生能源成本，并且通过物联网技术实现人人可及的美好能源世界。

五、远景收购日产AESC案例启示

1.收购是实现科技企业创新转型行之有效的手段。远景集团通过对日产AESC 的收购，告别了智能电机的单一销售渠道，掌握了日产AESC 多项全球顶尖技术，同时倚靠日产AESC 的丰富经验，默契团队、精密技术，纵向发展掌握其他技术，获取新的机会，最后通过远景AESC 成功打造自己的品牌。在实现降低成本，扩大收入来源和利润的同时，加速研发创新的基础上，开启了公司的转型之路。

表3 AESC产能情况

2.收购是提升科技企业技术与竞争力的得力助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是企业能在现今国际市场中生存下来的唯一竞争法则。在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下，若想能够持续发展，分得市场大蛋糕中的一份，唯一的途径就是提升自己核心竞争力，其中最关键的要素就是掌握先进的技术。但核心技术是一个企业赖以生存的基础，单纯靠购买并不容易，即使购买来也不见得可以熟练掌握和使用。因此，收购成为想要达此目的企业的主要手段。通过收购可以让企业快速掌握关键核心技术，迅速提升企业市场竞争力，使企业迅速崛起。

3.收购是实现科技企业资源优势互补的最佳方式。比较优势的存在使得自由贸易发展愈发蓬勃，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加深，企业仅靠自身单打独斗式的发展是不现实的。有资源的不一定具备技术，持有先进技术的企业往往人力成本高昂，物资短缺，即使是拥有先进的技术，优秀的人才，廉价的物资，但也可能由于没有足够的市场而无从获利。因此，各企业间采取多种合作方式，彼此之间优势互补，相互促进。为了能拥有稳定的劣势补偿者，这些企业往往采取收购的方式。国际企业之间相互提供优势资源，促进对方的发展，从而实现真正的资源优化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