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楚辞《李颂》校释

2020-11-17 20:45李松儒
华夏文化论坛 2020年1期
关键词:竹简楚辞字迹

李松儒

【内容提要】新近出版的《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八)》所收的《李颂》是战国时期楚地的抄本,是以梧桐为咏诵对象的韵文,是一篇早期的楚辞体文献,这对楚辞形成与发展的研究有着重大意义。本文在原整理者基础上对《李颂》进行了重新释读,并对其中重点字词做了考察。

1.相吾官(馆)树,桐且怡兮。

3.倝(晋)冬之旨(祁)寒,喿〈叶〉其方落兮。

4.凤鸟之所集,竢时而作兮。

5.木斯独生,榛棘之间兮。

需要注意的是,该文未对比六味地黄丸与加味六味地黄汤治疗2型糖尿病的机制,从服药的依从性来看,丸剂显然价格更为低廉,同时用药方便,可以提高患者的依从性。此外,加味六味地黄汤本身含有较多的热量,会影响热量的摄入总剂量,需要重视饮食的调节,适当的减少食量,避免热量摄入过多导致体重上升[5]。

8.乱本层枝,浸毁︱兮。

9.嗟嗟君子,观吾树之容兮。

10.岂不皆生,则不同兮。

11.谓群众鸟,敬而勿集兮。

12.索(素)府(跗)宫李,木异类兮。

13.愿岁之启时,思(使)吾【简1背】树秀兮。

14.丰华重光,民之所好兮。

15.守勿(物)强干,木一心兮。

16.违与(于)佗(它)木,非与从风兮。

17.是故圣人束此和物,以李(理)人情,人因其情则乐其事,远其情【简2】

18.是故圣人束此【简3】

第1句的“官”整理者解为“公,公有”,“天生牙”把“官”读为“馆”,并指出枚乘《柳赋》“忘忧之馆,垂条之木”、孔臧《杨柳赋》“伐之原野,树之中塘”、王粲《柳赋》“元子从而抚军,值嘉木于兹庭”,皆是乔木植于庭院,与此类同,后季旭升先生对此有详细的讨论。①复旦吉大古文字专业研究生联合读书会:《上博八〈李颂〉校读》,“天生牙”2011年9月27日25楼回帖,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596,2011年7月17日。季旭升:《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八)·〈桐颂〉考释》,《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八十四本第四分,第651-692页。“吾馆树”就是我馆中庭院的树,与第9、第13句的“吾树”结构类似。兮,简文原作“可”,整理者读为“兮”,是正确的,“可”“兮”皆从“丂”得声。

第3句的“倝”,冯胜君先生见告可将“倝”依《缁衣》诸本读为“晋”,“晋”,真部字;而“倝”为元部字,“倝”是“戟”的声符,而“戟”或从“丯”得声,清华一《祭公之顾命》之“祭”亦从“丯”声,郭店《缁衣》“祭公”写作“晋公”,可见“倝”与“晋”在古音上有所交涉;古书“晋”或读为“箭”,“箭”为元部字,也是真部的“晋”与元部有关联,③吴振武:《假设之上的假设——金文“公”的文字学解释》,《吉林大学古籍研究所建所二十周年纪念文集》,吉林文史出版社,2003年,第1-8页。所以“倝”读为“晋”应该没问题。又如上博八《鹠鷅》简1“”可读为“翩”,臱,帮母元部,翩,滂母真部;另承程少轩先生见告,清华一《楚居》简12“秦溪之上”应读为“乾溪之上”,“秦”为真部字,“乾”为元部字,此亦为真、元二部相关联之证。又此句中的“喿”应为“叶”字之讹误。

第7句中的“幵”,整理者隶为“冬”。按,此字字形与简1的“”所从之“冬”不同,今改隶为“幵”。“深利幵豆”的意义尚不能确识。“”整理者释为“夸”,实应释“”读“刚”。③陈剑:《试说战国文字中写法特殊的“亢”和从“亢”诸字》,《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第三辑,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52-182页。单育辰:《谈清华简中的“舟”》,《出土文献》第二辑,中西书局,2011年,第39-42页。

第8句中的“本”,整理者误释为“木”。此句的“︱”在楚简中出现多次,最新出现在清华九《成人》简11中,皆不能准确释出,它在本句中押脂部韵。蒙单育辰先生告知,“︱”在楚文字中也有可能不是字,或有表示缺字的符号的可能。第10句意谓桐木岂不与众木一起生长,然而其质性大有不同。

第11、12句中的“集”为缉部韵,“类”为物部韵,缉、物两部在古音上有关联,如“内”为物部字,而“入”“纳”则为缉部字,古书中“内”“入”“纳”相通之例甚多。索府,王宁读为“素柎”,认为“柎”又作趺、跗等,即花房、花萼,《管子·地员》“朱跗黄实”、束皙《补亡诗》“白华绛趺”即其类。④王宁:《〈上博八·李颂〉通读》,http://www.bamboosilk.org/showarticle.asp?articleid=1929,2011年10月18日。下面的“宫李”与第1句“馆树”结构是一样的,“素跗宫李”是说自己庭院中有白色花朵的李树。

第13句中“思”字,整理者解为想望,我们改读为“使”。第15句“守勿”之“勿”字整理者未破读,此从“佑仁”读,“守物”一语典籍数见,如《左传·成公十六年》“信以守物”、《管子·轻重丁》“此谓守物而御天下也”、《庄子·徐无鬼》“物之守物也审”,⑤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曹锦炎:上博简《楚辞》”佑仁3楼回帖,http://www.gwz.fudan.edu.cn/ShowPost.asp?ThreadID=2984,2010年3月24日。在句中应指坚守其本来之质性。“干”整理者读为“悍”,今改读,“强干”言其本质坚固。第16句“与”整理者如字读,今改读为“于”。

从新释文可以看出,此篇简文基本是两句一韵的,其用韵如下:怡、纪(之部);落、作(铎部);间、还(元部);贰、︱(脂部);容、同(东部);集(缉部)、类(物部);秀、好(幽部);心、风(侵部)。

最后看一下第17句和第18句,它们虽然与《李颂》连抄在一起,但其实并不属于此诗。整理者将该句断为“氏古圣人兼此,和勿以李人情”,释“束”为“兼”;将“李”解为“李树”。今改释及断句为“是故圣人束此和物,以李(理)人情,人因其情则乐其事,远其情”,“远其情”下整理者加句号。按,此三字后似有缺文。“束”或可读为“诵”,“束”书纽属部,“诵”邪纽东部,二字古音相近。整理者认为第17、18句是授诗者的点评文字。

从简文内容上看,这是一篇以梧桐为咏诵对象的赋,其篇幅与修辞手法等方面与《橘颂》很相近。全篇又是用楚文字书写,这使我们终于看到一篇原始版本的楚辞,对楚辞形成与发展的研究有着重大意义。上博八还公布了一篇以咏兰为咏诵对象的小赋,整理者拟名为《兰赋》,《李颂》与《兰赋》不仅内容风格上一致,它们也是由同一抄手同时书写在同一卷竹简上的。

我们再来看《李颂》的竹简形制。据整理者介绍,《李颂》与《兰赋》合编于同一卷,《李颂》“由于第一支简为本卷册最后一支,正面写满后,因已无抄写余地,所以只好再从背面接抄文字,而第2支、第3支简亦为全卷倒数第2、3支简的背面(其正面抄写的是本册所收《兰赋》篇)。这种情况从目前出土的楚简中尚属首次发现。可见此卷是先编联成册再抄写文字内容”①曹锦炎:《〈李颂〉说明》//马承源:《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八)》,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229页。。我们认为,整理者所说的本卷是先编联成册再抄写的说法不正确,通过对《李颂》简2(即《兰赋》简5背面)第三契口处“情”字上端因编纶覆盖而磨损可知,《兰赋》《李颂》应为先写后编,且同抄于一卷上的两篇。《李颂》这种在竹简背面书写的方式也有可能是抄手在书写时手边的竹简不够造成的,而并非如整理者所言因编完之后再在简背书写的。②李松儒:《战国简帛字迹研究——以上博简为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360-361页。在已公布的上博简中,上博五《鬼神之明·融师有成氏》与上博八《李颂》《兰赋》竹简形制十分相近,并且从字迹特征上看,三者亦为同一抄手所写,字迹风格为典型楚系文字风格。

此外,《李颂》简2下半段自“是故”二字起至简末(即第17句)与《李颂》主体部分有空白,自成一段,其字迹特征与《李颂》《兰赋》的整体风格亦有所不同,它们折角更加明显,下笔也更加有力,这些字迹特征与上博七《吴命》等篇一致,应为同一抄手所写,如它们的“人”、“此”、“勿”、“子”(“李”字所从)、“亓”、“因”、“远”等的字迹特征一样。《李颂》简3(即第18句)为《兰赋》简4的背面,其字迹与第17句的字迹特征是一致的。前文已述这两句话的内容与全篇诵梧桐的内容不符,从字迹上看也不是同一人书写,所以这两段文字书写用意还有待上博简完整公布后才能做进一步的研究。

猜你喜欢
竹简楚辞字迹
韦编三绝
月 儿
韦编三绝
爱过的人会殊途同归
唐五代佛典音义引《楚辞章句》校勘举例
韦编三绝
朝华已披 夕秀方振
以《诗》释《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