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尘世中的形而上学
——石一枫访谈

2020-11-17 10:36李沛芳石一枫
长江文艺评论 2020年2期
关键词:纯文学区别作家

◆李沛芳 石一枫

李沛芳(以下简称“李”):童年的经历对你的文学创作有何影响?

石一枫(以下简称“石”):童年没什么特殊经历,该上幼儿园上幼儿园,该上学上学。从小住在部队大院里,生活比较安稳,也算培养了点儿斗鸡走狗的爱好。那时候没什么娱乐,往往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如果说对创作有影响,可能就是从小有了阅读的习惯吧。

李:请谈谈你的阅读经历。

石:这方面的经历也没什么特殊的,从小看书也就图个解闷儿。长大了肯定也有过比较功利的一个阶段,听人说谁的作品特深刻也假惺惺地抱着看,看得下去的觉得力气没白费,看不下去往往也就放弃了。上班以后看国内当下的文学作品比较多,当然这也是工作的关系,现在还有些文学杂志是常看的,这点可能跟很多同龄作家有区别。

李:中外作家中你最喜欢的有哪些?他(她)们身上的哪些东西最吸引你?

石:也称不上最喜欢谁吧,又不是后宫戏里的选妃,非得老大老二排个座次。从地域性上说肯定对老舍和王朔那种北京作家比较有亲切感,不过年岁越大越觉得自己的写作跟他们也不是一回事儿。泛泛地说,那种有入世精神又对时代变化比较敏感的作家更能吸引我,像雨果、狄更斯和毛姆之类的,而太强调文体本身的作家则一般,我能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可就是对他们的关切提不起兴趣。

李:作为一名作家和一名资深编辑,你觉得什么样的小说才算好小说?

石:首先得让人看得下去吧,看的时候觉得有意思。其次就是还得耐琢磨,不是一时爽爽就算了。小说的写法太多,好小说的标准也太多,很难用一个框子去套所有作品,不过我算是比较强调阅读感受的那类人,觉得“好”和“坏”的判断首先来自于读者的具体感受。

李:你的小说塑造了很多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你最喜欢哪个人物?为什么?

石:也说不上最喜欢哪个,只能说自以为在有些人物身上发现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又自以为理解他们了,就把他们写成了小说。我写东西的思路还是比较传统,首先强调人物的鲜明和完整,小说的构成也尽量以人物为基石。当然人物的意义也有不同,有些更能说明时代中的问题,有些仅仅说明他们自己,前一种人物的“价值”似乎更大一些。

李:你怎么看待我们这个时代的“失败青年”?

石:文学作品里失败者的形象比较多,这好像也不仅仅是我这里特有的事儿。要说“失败青年”,我们这个时代的这类形象还不算最惨烈的呢,再看看“五四”时代的中国文学,不是疯了就是被蘸了人血馒头。这个视角也许跟文学的特质有关,文学毕竟不是成功学的典型案例集锦。不过对于所谓“失败青年”我也有个想法,为什么不能说他们是“另类的成功”呢?他们只是在世俗的意义上失败,但在另一些方面,也许比成功者更像个人。

李:你怎样处理书斋生活、日常生活与公共生活之间的关系?

石:在我这儿三者可能没什么特别严格的区别。日常状态可能就是每天装模作样地在书桌前坐会儿,也没机会到工厂田间挥汗如雨去。和看书、写东西相关的那些思考基本也都是着眼于社会公共生活,那些太私人化的问题被窝里想想也就算了。总之还算是不太割裂吧,工作和爱好基本统一,这应该还算比较幸运的。

李:如果以年龄作代际划分的话,你觉得“70后”作家区别于其他年代作家的特点是什么?

石:这个岁数写作的人挺多的,本身风格就不统一,好像很难找出什么跟前辈、后辈有所区别的整体特质。就我自己而言,倒觉得跟以往作家最大的区别不在“怎么写”这个层面上,而在“写什么”这个层面上。时代变了,大家关注的问题当然不一样,其实还是时代的变化决定了文学的变化。

李:面对新媒体的挑战,你认为纯文学作家应该如何应对?

石:好像也就是尽量思考时代的变化,把这些思考体现到作品中去。所谓新媒体和纯文学似乎也不存在抢饭碗的关系,相反还能帮人开拓眼界。当然如果一定要说挑战,也许是造成了一种碎片化的阅读和思维习惯吧,但这就不仅仅是文学领域的问题了,其他行当也得面对。

李:请谈谈你近期的创作计划。

石:继续写作和当下生活有关的小说,争取做到有些新发现和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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