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2019年新闻传播学界热点议题的研究思考

2020-11-17 07:12刘海明董莉
中国记者 2020年1期
关键词:传播学媒介人工智能

□ 刘海明 董莉

内容提要 2019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也是中国新闻传播研究事业推陈出新、硕果累累的一年。站在这一特殊的历史节点,学者们一边回顾新闻与传播学发展与研究历程的重要意义,一边展望5G时代为新闻传媒行业带来的更多增长动力与转型契机,同时反思智媒技术的应用可能造成的伦理风险。本文对我国2019年新闻传播学研究的热点问题进行梳理,盘点过去一年学术研究的成果,选出三部分有代表的研究话题进行归纳延伸,总结经验教训,展望未来发展,为未来新闻传播学术研究提供参考。

一、新中国成立70周年新闻与传播学研究的新总结

新中国成立70年也是新闻与传播事业取得伟大成就的70年。回望历史,传播学作为舶来品在20世纪70年代末引进中国,经历了一个从学习到模仿,到与实际结合,再到理论创新的发展过程。学者刘海龙将我国传播学发展概括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从1978年到1990年代初,随着传播学理论的引进,一些概念也逐渐进入中国的政治及社会话语,改变了原来新闻理论中充满政治性的表述。且明显改变了新闻与宣传的关系,也深刻影响了中国主流政治观念。与此同时,中国学者在自己所理解的基础上,开始撰写、编著一些具有普及性的传播学教材,如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的《传播学(简介)》(1983),吴予敏的《无形的网络:从传播学的角度看中国传统文化》(1988),沙莲香主编的《传播学:以人为主体的图像世界之谜》(1990)等[1]。第二个阶段是从1990年代初到2000年前后,这一时期引进的西方传播学著作开始摆脱单一的普及教材,开始增加研究性的经典名著,而且不局限于美国经验学派的专著,也兼顾到了欧洲的批判理论、诠释理论。同时,开始将对传播学的认知放到更大的社会科学语境下加以把握。这一时期的代表作有:陈力丹的《精神交往论:马克思恩格斯的传播观》(1993)、胡正荣的《传播学总论》(1996)、郭庆光的《传播学教程》(1999)、吴文虎的《传播学概论》(2000)等[2]。第三阶段是21世纪后,随着中国的国际地位日益显著,传播学研究开始了自主创新的道路。具体有两方面表现,一是对西方传播理论的系统反思;二是对于传播研究本土路径的讨论与尝试[3]。

2019年的学术成果不仅有对传播学史发展的70年总结,还有不少对新闻学的发展历程的建设研究。由于我国的新闻事业在新中国成立之前便有丰富的历史,本文不做过多赘述,值得探讨的是这70年来我国新闻理论研究主题发生了丰富的演变。学者丁柏铨将这70年的新闻主题演变划分为两种。一种是同题研究:对同样主题,处于时间序列后端的研究比之处于前段的研究有所深化;另一种是话题研究:研究命题因时代变化而更新,随之而生出许多全新的话题。新中国成立70年来,我国新闻学同题研究存在以下几个主题,一是对新闻和新闻学的研究:通过论争探寻真理性认知;二是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新闻观研究:从非常态到常态;三是新闻产品具有商品的属性:命题从被否定到被肯定;四是新闻事业的党性原则研究:理论探讨的前行轨迹;五是舆论从“既一律又不一律”到舆论引导再到举旗引领导向;六是新闻改革研究:与新闻改革实践同行。因时而生的话题研究有以下五个主题:一、对新闻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新闻媒体在发展中遇到的新问题;二、新媒体及传播高科技:新闻理论研究中持续的重点和热点;三、作为国家战略的媒体融合:近年来业界学界共同关注的重大命题;四、新闻法治研究:始终受到研究者们的关注;五、新闻传播规律研究:日益受到重视的一项研究[4]。

新中国成立70周年,伴随新闻与传播学科建设的大繁荣大发展,新闻与传播学研究方法也日趋规范化。自20世纪70年代末随着传播学“进口”而带来的社会科学方法的引入,以及20世纪90年代中期伴随新闻与传播学学科独立而带来的现代学科建制对研究方法的强调,促使我国新闻与传播学研究方法越趋规范化并逐步被制度化重视。过去70年,新闻与传播学方法研究形成了一些核心议题,达成了方法薄弱、方法制约学科发展等共识,但依然存在质化与量化之间的争议、方法对知识贡献的价值不大、方法会束缚研究者、量化研究过于简化等不同声音。从未来的图景看,在显学趋向和“三大体系”建立的背景下,我国新闻与传播学研究方法还将担负助力本学科本土化的新使命[5]。

二、5G技术开启媒介融合研究的新路径

2019年新闻传播界的另一件大事便是迎来了5G技术,工信部在6月6日正式发放5G商用牌照,标志着我国5G商用元年的到来。从表面概念来讲,5G属于通讯技术的范畴,相较于4G网络拥有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容量、更短的时延,但这些变化综合起来对传媒领域却产生难以估量的革命性改变。华为5G首席科学家童文认为,5G的主要技术指标有:1Gbps~20Gbps的峰值速率,10Mbps~100Mbps的用户体验,1毫秒~10毫秒的端到端延时,1倍~100倍的网络能耗效率提升[6]。在5G时代,网络速度的提升和终端设备性能的升级,将会打破各种传播媒介的壁垒;产品内容的表现形式将更加丰富多样,制作传播的过程将更加简便;同时,学者匡文波的研究表明:5G环境下用户网络停留时间将延长;文字碎片化阅读加剧,视频信息比重将增加;新媒体用户社交属性会提高;移动端新闻用户会继续增长;传统媒体用户将继续萎缩[7]。

从这些改变上来看,5G技术的到来正在重塑传媒生态格局。更重要的是,5G技术能够实现并突破“万物互联”的智能连接。以传播学的角度来讲,各类智能化、联网的物体,不仅在渠道层面建构了新媒介,也在建构着新的信息形式以及新的传播关系,进而可能带来与今天以人为主体的传播所构建的媒介化环境完全不同的新媒介化环境,这些都会意味着今天已经在发生动摇的大众传播会受到进一步冲击[8]。面对5G技术的冲击,传统媒体的规划和作为显得尤为重要,增强紧迫感和使命感已经是媒体下一步发展的重点。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全媒体时代,要对信息化大势和发展机遇敏锐把握,要引领中国的媒体融合走上快车道。基于这一要求,搭乘5G技术发展的快车是传统媒体应有之义。同时,5G技术对于传统媒体转型提供了强劲的技术支撑,能够很大程度上推进媒介融合。学者喻国明曾指出,传统媒体的危机主要是传播的危机而不是内容危机。进入5G时代,社会生活的发展逻辑将会沿着进一步“加宽”“加细”和“加厚”的方向发展变化,具体地说,就是人们的“线下”生活将逐渐向着“线上”转移,使得“线上”生活日益丰富化、主流化,成为人们社会生活的“主阵地”[9]。此时,传统媒体的危机已经不再是渠道的失灵或者流量用户的流失。在传播不成问题的未来,传媒机构的专业性才是媒体存活发展的法宝。主流媒体若能把握5G的技术机遇,做好用户分析工作,开拓多元产品表达,利用自身“内容为王”的优势,在技术的支撑下能让媒介融合的道路发展得更为顺畅。

正是基于这种需求,在2019年全国两会期间,5G技术开始服务于新闻报道活动。天安门、人民大会堂、会议中心、部分分会场区域都已实现5G信号覆盖。与此同时,多家媒体也开始利用5G技术进行新闻播报,其中人民日报采用5G终端设备(CPE)以及VR全景相机,将其运用于两会直播之中,将5G技术运用在新闻采集、制作以及传输的全过程,使得用户几乎能够与会议进程同步观看到现场直播[10]。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也采用了5G+4K+VR的移动直播模式,加深了报道的沉浸感,使得用户能够选择更清晰、更多元的观看角度。面对5G技术的热门风口,媒体的产品创新将充满无限可能,也为媒介融合的路径研究提供更多选题。

三、智媒化时代引发媒介研究的新焦点

2019年,随着5G、大数据等互联网技术发展更成熟,人工智能的研发和应用也得到了极大提升,并为我国新闻传播事业提供了更多全新的功能体验。人工智能作为研究、开发用于模拟、延伸和扩展人的智能的理论、方法、技术及应用系统的一门综合性技术科学[11],从2018年开始,内容生产、节目译制、节目播报、内容推送、受众分析与服务、产业延展、广告投放等领域开始大量探索人工智能,2019年的新闻传播领域对人工智能技术的使用更是实现了许多引人瞩目的突破。2019年1月31日,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旗下的“央视新闻”新媒体与微软公司合作,在春节前推出人工智能互动产品《你的生活,AI为你唱作》,上线当天总阅读量即超过550万人次。该产品利用人工智能视觉技术、定制声音技术、智能歌词创作系统,将用户上传的图片快速变成一首歌词流畅、寓意美好的歌曲,并由总台央视《新闻联播》节目主播的智能合成声音唱出来,有效契合了春节的节日氛围。两会期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旗下的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打造全国两会专属频道,首次通过人工智能技术推出全媒体交互页面——《追梦2019·两会特别报道》[12]。另外,新华社联合搜狗公司推出全球首个AI新闻女主播在2019年3月正式上岗,通过人脸合成、语音生产及表情模拟等智能技术形成具有真实感的虚拟主播,助力新闻生产分发向着高效化、智能化发展。同时,在12月12日,新华社首个智能化编辑部也宣布建设完成并投入使用,以人工智能技术为基础,对新闻采集、生产、分发、反馈等环节进行重新再造,通过人机协作优化媒体的传播效率。

2019年,已经是人工智能被连续写入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的第三年。当然,技术的发展都具有两面性,人工智能的使用同样也引发了业界和学界的担忧及恐惧。首先是关于工作岗位的担忧,人工智能机器越来越擅长代替行业里的人力劳作,这对于众多媒体工作者而言无疑造成不小的压力。其次,传媒行业添加人工智能技术对未来传媒运营的技术支持和成本投入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再次,不同价值观的传播内容经过人工智能算法推荐派发给公众,对意识形态的引导也制造了许多困难。从伦理角度来看,基于人工智能的发展也引发了媒介伦理研究议题的嬗变。学者胡曙光和陈昌凤的研究指出,人工智能发展的逐利性对信息自由传播等基本准则会造成破坏;人工智能也会带来新的信息沟;人工智能会引发关于人类智能和生命本质问题的拷问等。面对这些伦理担忧的思考,需要从人本价值观与技术规范等方面对人工智能加以引导[13]。

人工智能引发的媒介生态变化在2019年激发了更多新闻传播学者参与研究和交流探讨。为回答算法推荐和人工智能当前的发展状况、对各领域所产生的影响以及未来的发展趋势,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于2019年5月18日举行复旦大学新闻学院90周年院庆系列活动暨“算法推荐与人工智能的圆桌研讨会”,并围绕三个方面展开深入讨论与交流:“算法推荐和信息茧房”“算法推荐和隐私”“算法推荐和人工智能发展的挑战”,与会专家学者分别来自计算机学、哲学、法学、新闻传播学等不同学科,同时还有来自国内前沿算法实践公司的业界人士,共同进行了一场跨界、跨学科跨专业的对话[14]。

不仅是开会研讨,2019年还有许多新闻传播研究刊物都增设关于媒介伦理问题讨论的专题,关于媒介伦理研究的论文发表数量相比2018年也有了更丰富的突破。技术作为研究的动因,对媒介伦理提出新要求,未来,新闻传播研究和学科建设仍需要以丰富的理论、多元的思维、开放的态度拥抱智能媒介化时代的到来。

[注释]

[1][2][3]刘海龙.中国传播学70年:知识、技术与学术网络[J].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18(05):106-114.

[4]丁柏铨.简论新中国70年来新闻理论研究主题的演变[J].新闻大学,2019(10):26-45+124.

[5]朱鸿军,苗伟山,孙萍.学科建制下的规范化:新中国新闻与传播学方法研究70年(1949-2019)[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9,26(10):21-35+126-127.

[6]IT之家.华为5G首席科学家童文:5G到底有哪些能力[EB/OL].[2019-01-19].http://sh.qihoo.com/pc/96fecc34af 144068b?cota=4&refer_scene=so_1&sign=360_e39369d1.

[7]匡文波,江倩岚.5G时代的媒体用户变化研究[J].新闻与写作,2018(11):66-70.

[8]彭兰.5G时代“物”对传播的再塑造[J].探索与争鸣,2019(09):54-57.

[9]喻国明.5G时代的传播发展:拐点、挑战、机遇与使命[J].传媒观察,2019(07):5-7.

[10]曾祥敏,刘思琦,唐雯.2019全国两会媒体融合产品创新研究[J].新闻与写作,2019(05):22-29.

[11][12]李宇.人工智能研发及在传媒领域的应用[J].中国广播,2019(09):36-39.

[13]胡曙光,陈昌凤.观念与规范:人工智能时代媒介伦理困境及其引导[J].中国出版,2019(02):11-15.

[14]孙少晶,陈昌凤,李世刚,肖仰华,徐英瑾,张涛甫,张志安,赵子忠,周笑,张岩松.“算法推荐与人工智能”的发展与挑战[J].新闻大学,2019(06):1-8+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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