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诉求、价值与实现理路

张露 包春

摘  要：当前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要求企业转变角色，主动履行生态责任，走可持续发展之路，这不仅是生态文明建设的诉求，还是企业生态本质的要求，其价值体现在有助于降低企业的经营成本，提升企业的品牌形象，提高企业的竞争优势。明确生态观念、制定生态准则，依靠科技手段、优化生态行为，强化法制建设、规范企业行为是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实现理路。

关键词：企业生态责任;生态文明;实现理路

中图分类号：F4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769（2020）05-123-05

党的十九大报告要求着力解决突出的环境问题，构建政府为主导、企业为主体、社会组织和公众共同参与的环境治理体系[1]。企业不仅是经济运行中的主体，对生态环境的保护与治理也应当承担主体性作用，履行企业的生态责任。当前自然环境恶化的形势较为严峻，而企业“散乱污”现象依然没有得到及时改善，部分采矿企业甚至将裸露的矿山刷上绿漆以蒙蔽监测，这些都是企业生态责任未能得到有效履行而造成的后果。基于此，应让企业理解为何要主动履行生态责任，履行生态责任将产生怎样的价值以及如何在实践中落实生态责任，对此笔者将在下文进一步论述。

一、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诉求

1.生态文明建设要求企业履行生态责任

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2]，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需要企业实施绿色生产，采用清洁能源、绿色技术，降低能耗物耗，节约和循环利用资源，减少有害物质排放，不断向节能环保产业、清洁生产产业及清洁能源产业转型。“我们的企业行为正在毁灭着地球上的生命。按照公司目前的做法，没有任何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区、旷野或一种本土文化将在全球市场经济活动中生存下来。我们知道这个星球上的每一个自然系统都在解体。无论土地、水、空气或海洋都已发生功能性的变化，从养育生命的系统变为堆放废物的仓库。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企业正在毁灭这个世界”[3]。保罗·霍肯为何会在《商业生态学》中如此形容给我们社会带来巨大经济效益的企业呢？根本原因在于企业在生产过程中漠视自然生态环境，肆意攫取土地、水、矿藏等自然资源，导致生态系统中的资源储备量急剧减少，在忽视自然资源有限性的情况下，又将企业产生的有害废气、废料等不加处理过量地排放到自然环境中，致使维持人类生产生活所需的水资源、空气等质量不断下降，企业所走的是不可持续的发展道路，使整个生态环境呈现越发恶化的趋势。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以可持续的经济发展方式作为企业发展的指南，是生态文明建设对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迫切要求。可持续發展方式要求企业在谋取经济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必须充分考虑自然环境的承载能力，经济发展与自然环境承载力应相互协调，而不是盲目追求经济效益，忽视生态环境的保护，只顾当代人的发展不顾后代人的利益。

2.企业生态本质要求企业履行生态责任

企业作为环境治理体系建构中的主体，履行相应的生态责任不只是出于生态文明建设对企业的外在要求，从根本上讲，企业的生态本质才应当是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内在推动力。“生物圈是我们财富的来源，是我们维持我们的生活的资本来源，只要我们用毒素和废物污染或破坏这个系统，我们就是在破坏我们的天然资本，降低我们的文明延续下去的能力”[4]。“企业的出路在于通过服务、富有创造性的发明和高尚的道德伦理来为人类普遍造福”[5]。生态责任是企业内在的道德伦理，企业通常被认为是经济组织、政治组织、社会组织或文化组织，唯独不被认可为生态组织，是因为企业作为组织没有生态性，还是因为企业的生态性未得到企业本质上的彰显？答案显然是后一种。企业作为社会的产物，其生态本质被企业的社会本质、经济本质长期掩盖，从企业的社会本质、经济本质中无法有效推导出企业承担生态责任的必然性，而从企业具备的生态本质出发，才能合乎逻辑地推导出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内在必然性。曹孟勤教授在《企业生态责任生成的内在逻辑》一文中，对企业生态本质生成企业生态责任进行了详细的阐释，以马克思将劳动视为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推论出劳动具备的生态本质，“所谓劳动的生态本质，是指人类在劳动过程中并通过劳动向自然提取自己所需要的物质， 以便供养自身;同时又通过劳动向自然环境反馈自身的能量，以养育和促进自然环境的生长”。[6]既然劳动具有生态本质，企业的生产活动是人类劳动过程的具体化，那么作为实现人类劳动过程的载体和场所的企业，也应当具有生态本质[7]。企业生态本质的存在内在地规定着企业对自然环境负有的生态责任，人类劳动给自然的物质反馈应当以生态系统循环、吸收的承载量为限度，企业作为集体劳动的容纳场所更不可割裂与自然的物质变换过程，企业对自然资源的索取与对自然环境的补偿应当是统一的过程。

二、企业履行生态责任产生的价值

企业要真正成为对环境和社会都有贡献的组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不能因此否定企业主动履行生态责任所产生的价值。

1.有助于企业经营成本的降低

企业履行生态责任，从长远角度看，有助于降低企业的经营成本。企业最初考虑到的成本构成因素包括材料成本、资源成本、人力成本、运输成本等，却唯独未将生态成本纳入考虑的范围之内，究其原因，是企业经营者认为若是开办一家保持经济和生态之间协调的企业，企业在经济上就会处于不利地位，因为它担负了额外承担的责任费用，而它的竞争对手却逃避了这份费用[8]。重经济轻生态的传统企业经营思维，只顾眼前利润不顾长期收益的狭隘经营格局，使得企业认为生态成本也是成本，成本的增加便意味着支出的增加，如果无法得到收益增长带来的相关弥补，企业会陷入亏损。对企业来说，收支相抵也是不可接受的，只有盈利企业才有出路。我们当然不否认利润的获得对于企业的重要性，但是从企业经营的长远角度看，企业用于处理废弃物、更新环保设备等支出的生态成本，最终只会在将来以更为丰厚的报酬回赠给企业。随着生态文明建设的不断推进，生态企业、生态产品越来越受到社会的欢迎，愈来愈多的投资者开始重点投资履行生态责任的企业，当前的政策法规越来越向可持续发展的绿色企业倾斜。企业在履行生态责任初期支出的一系列生态成本，反而不会影响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只会在社会公众、投资者、政策法规对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高标准下，不断降低企业的经营成本，毕竟未及时履行生态责任的企业面临的处境将会是高额的罚款、停业整顿甚至吊销企业经营资质，企业到了这一步所付出的成本反而是巨大的。

2.有助于企业品牌形象的提升

企业履行生态责任有助于提升企业的品牌形象。众所周知，知名的品牌代表着企业的知名度，品牌的口碑象征着企业的形象，在市场经济运行的大背景下，大品牌形象佳的企业更容易受到社会大众的欢迎。随着当前生态文明建设过程的加快推进，公众的生态文明意识也在不断觉醒，公众对企业环保行为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企业在生产过程中是否仍对环境造成污染，企业生产的是否为绿色产品，是否采取有效措施保护生态环境等，均在公众评价企业形象的标准之内。这也就意味着，是否履行生态责任成为企业树立品牌形象的时代要求。不论企业的生产规模有多大，生产效率有多高，只要该企业没有履行生态责任，企业品牌形象的倒塌也是瞬间的事。正是得益于当前政府、社会组织、社会公众等对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密切关注，企业越是主动注意环境保护，主动承担生态责任，越容易在市场竞争中赢得良好的口碑，取得经济效益。企业的品牌形象是企业的无形资产，履行生态责任的过程也是企业构建自身品牌形象的过程，对于企业来说，生产流程越是生态化、绿色化，对环境保护做的贡献越大，企业的品牌形象也就越高，也就越容易为企业开拓绿色消费品市场。此外，企业的利益相关者特别是投资者，会通过企业的生态责任状况分析企业的长期盈利能力及未来发展状况，评价企业环境形象，并考虑是否进行投资[9]。生态责任感强的企业能够在竞争中凭借良好的环境形象搏得投资者的欢心，既能获得资本投资，又能依靠充足的资本更好地履行生态责任，提升企业的品牌形象。

3.有助于企业竞争优势的提高

企业履行生态责任带来的价值，不仅降低了企业的经营成本，提升了企业的品牌形象，更重要的是在于企业的竞争优势得到了显著提高，并且这种竞争带有可持续性。在传统的企业竞争过程中，凭借较低的经营成本、较高的生产效率、可靠的品牌形象足够给企业带来不小的竞争优势，但这能不能够保持下去是个问题。在当前倡导生态经济的大背景下，企业从“理性经济人”向“理性生态人”的转型，成为企业提高竞争优势的时代机遇。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对企业而言也同样如此，时势也能造企业，这样一种时势不是别的虚幻的东西，而是实打实建设生态文明的需要。哪个企业率先实现了生产变革、成为环保型企业，那么这个企业就获得了可持续的竞争优势。建立在以生态责任履行基础上的可持续性的企业竞争优势，使企业容易获得投资者的支持，不断扩大资金来源;使企业容易获得消费者的青睐，不断扩大经营市场;使企业容易获得环保组织的肯定，不断提升品牌形象。因此，越早响应生态文明时代的呼唤，越努力向生态型企业转型，越积极主动承担生态责任的企业，也就越能实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提高企业的可持续竞争优势。企业因主动履行生态责任获得良好的市场口碑，赢得利益相关者的投资，企业不断革新生产技术、降低生产成本、提升循环利用率，又强化了企业的生态责任，使企业生态责任的履行与企业的可持续性竞争优势最终形成良性循环。

三、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实现理路

“我们必须要求企业界率直地看待现实的世界，瞧一瞧生态途上支着的骷髅旗，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提出真实的解决方案而不是幻想的逃避办法”[10]。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实现理路包括以下几方面。

1.明确生态观念，制定生态准则

企业只有充分意识到“我们只能在自然界的限制强加于我们的行为准则的范围内，发现并想象我们的生活。我们只有在这个世界呈现给我们的最广阔背景中，而不是按我们操纵的那样，认识世界的本来面目，赞美我们人类，创造真正的繁荣”[11]。自然界的资源与承载力是有限度的，企业谋取财富的欲望是无限的，企业管理者在企业发展过程中起主导性作用，管理者的生态观念不明确，难以保证企业生态责任的有效落实。因此，必须及时转变企业管理者旧有的“重经济轻生态”“先污染后治理”的经营理念，及时明确企业管理者的生态观念，加强对企业经营者的生态意识教育。意识对实践具有能动的反作用，树立正确的生态意识不仅能使企业管理者加强对生态环境保护的重视，还有助于企业生产过程中生态准则的有效制定。目前我国大部分企业均未制定自身的生态准则，这也是造成企业生态责任未得到有效落实的原因之一。企业管理者的生态观念以生态准则的形式展示给企业员工，企业员工以生态准则作为生产、操作过程中应遵循的规范来落实，上至企业管理层，下至企业操作车间，均以生态准则作为约束，才有利于企业在整体上产生生态效应。属于同一行业类型的企业，为了更好地发展与扩大利益群体，往往都会选择加入共同的企业协会，在生态责任履行过程中，企业协会也应当制定入会必须的生态准则，提高入会的生态门槛，将未制定生态准则的企业拒之门外，间接地促使企业经营者及时制定生态准则，主动履行生态责任。

2.依靠科技手段，優化生态行为

企业仅在意识层面形成生态观念还远不足以落实好生态责任，生态准则是否合理也需要企业在实践的基础上得到检验，这需要依靠科技手段。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工业化时期，企业依靠飞速发展的科技手段加深了对自然资源的攫取，加重了对自然环境的污染，到生态文明建设的新时期，企业依靠更新的科技手段减少原材料的使用、能耗的浪费，科学化处理废弃物，将是企业在生产实践中履行生态责任的不二法门。保罗·霍肯则对企业生态责任的履行方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声称“解决办法并不是在我们的污水管道上装上更好的过滤器，在沉淀池的周围安上更厚的塑料衬里，而是需要一种不一样的增长，这种增长减少和改变原材料和能量的投入，但同时也消灭了废物的增长”[12]。保罗所期望看到的是科技手段在源头治理环节产生的效果，企业运用科技手段实现源头治理，不仅在生产过程中减少了原材料和能量的投入，又在生产过程结束之后消灭了废弃物的增长，实则是一种循环经济的模式。企业依靠科技手段对生产流程进行优化，能减少不必要的资源浪费;依靠科学技术将企业的生态理念融入生产的产品中，能不断推进绿色生产;依靠科技手段研发低碳技术和环保设备，可不断增强绿色生产自主实力;依靠国外先进技术与设备，也能不断提高环保效益。因此企业依靠科技手段进行的生态性实践是检验生态责任履行效果的关键。

3.强化法制建设，规范企业行为

已确立生态观念、优化生态行为的企业，在得不到法制层面的严格约束管理基础上也会发生懈怠，影响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效果，未履行生态责任的企业将更为嚣张、有恃无恐。参照环境保护先进国家的经验，通过法律途径追究污染环境與破坏生态的企业的责任，强化对企业生态责任的法制建设，是促进企业生态责任履行不可或缺的手段[13]。结合我国的实际，对国有企业、大中型企业、小微型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不同要求，在法制层面上确立下来，通过法制建设的强化，建立起完善的企业生态问责制度，才不至于增大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压力，挫伤企业履行生态责任的积极性。上层建筑可以反作用于经济基础，法律制度越是加大企业对生态环境破坏的处罚力度，违规企业所需支付的经济费用也就越高昂，越能够让企业经营者反思自身的行为，使经营者意识到企业的存亡将与生态责任的履行休戚相关，未履行生态责任也就相当于未履行法律责任。当前的法制建设特别是《环境保护法》对企业污染环境的处罚力度很明显是不够的，铁腕治污如果力度不够便称不上铁腕。只有提高企业的违法成本，加大对相关责任人的惩处力度，方能让企业规范自身的行为，不敢违法，而必须承担生态责任。反过来，对主动履行生态责任的各类企业，强化法制建设过程中也应当出台对生态行为友好企业的奖励扶持政策，做到赏罚分明，在法制层面引领生态文明建设的新风尚，在企业层面形成以生态责任履行程度为竞争优势的新局面。

参考文献：

[1][2]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人民日报，2017-10-27（001）.

[3][4][5][8][10][11][12]保罗·霍肯.商业生态学[M].夏善晨，余继英，方堃，译.上海：上海泽文出版社，2001：4， 43， 1， 40， 39， 41，59.

[6][7]曹孟勤.企业生态责任生成的内在逻辑[J].贵州社会科学，2008（8）：19-24.

[9]卞娜，苗泽华.微观视角下的企业生态责任国外研究述评[J].生态经济，2013（8）：105-110.

[13]刘素杰，李海燕.当代企业生态责任履行：伦理困境与实现思路[J].河北学刊，2013，33（4）：230-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