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模拟人”遇到“数码车”

陈伟雄

踏进特斯拉 Model 3的车厢，眼前就只有一个LCD大屏，方向盘上就只有两颗多功能的实体按键，连车速表都没有，一切的行车信息就透过仿如工作桌上的电脑屏幕显示出来。

我想调一下两边的后视镜角度，却呆呆地望着大大的显示屏，忘记了一边按屏幕上的虚拟按键时，需要一边看着两边的后视镜才能找出适合的角度。后视镜仍是以一块镜片映着后方的景象，而我们靠着虚拟按键去调校，就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互相冲击着。那么，为什么特斯拉不索性完全采用电子后视镜呢？像奥迪e-tron这样的车型不是已经用上了么？渐成主流配置的360度泊车镜头不是也在虚拟世界建立的吗？

特斯拉的老板Elon Musk可以算得上是一个“Digital Man”，所以他要每个走进特斯拉车厢中的人，都进入一个他预设的数码世界。他设置了一个大尺寸的液晶屏，但在方向盘前方连一个简单的车速表也不提供，可能他认为橡胶造的轮胎和路面的沥青磨擦而产生的速度，都是一种物理的东西，车速表就是在度量着这物理数据。他可能认为人不应再握着方向盘，也不应去计算车速，而把所有物理性的事情都交给藏在大屏幕背后的计算机去处理，让我们忘掉真实世界，完全活在虚拟的世界中。

最近，特斯拉又为多媒体系统追加了新功能，除了可以玩游戏，更可以唱卡拉OK、看在线视频。我甚至觉得他们根本不想你坐在特斯拉里有着坐在车厢中的感觉，而是进入一个放大好多倍的手机世界里面。就算你真想享受开车的旅程感觉，它也特别设计了火星驾驶模式，把GPS地图变为火星地形，车也变成了火星登陆车，总之它就是不想让你有在地球开车的感觉。

可能你从小喜歡赛车才喜欢驾驶，但当你长大后遇到的是一辆特斯拉，没有了儿时在赛车场感受到的速度与轰鸣的排气声所组成的震撼感。不要失望，特斯拉总会造一套模式出来，把GPS地图变化成赛道，将21世纪前期仍可听到的轰鸣排气声植入系统，只要你驾驶时望着大屏幕，你便如置身赛车场了。

特斯拉会告诉我们：虚拟的世界精彩、刺激又安全得多。

当手机的通话功能演变成娱乐资讯甚至是生活系统，全球几十亿人里有超过八成都是“生活在手机里”。我尝试用我的iPhone连接Model 3的车机，却因为不兼容Car Play而互相不能沟通，把我唯一从现实连接虚拟世界的通道也关闭了。我是否要全面投向特斯拉在车厢中建立的虚拟世界，才可以顺利地投入特斯拉为我们设想的数码生活？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向这种“虚拟霸权”投降，但我发现车上竟然仍设有我很熟悉的两支实体拨杆，一支是控制雨刮的，一支是打转向灯用的，我还以为这是我从特斯拉的数码虚拟世界逃回现实的狭窄逃生门。但当我打方向灯时，它却向我发出很大的“放屁声”，像是在嘲笑我这个“AnalogueMan”（模拟人）。我想：“当一辆车向坐在车厢中的你放屁的时候，你其实想要一辆怎样的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