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动力探析

2020-11-15 22:43郝宇青
社会观察 2020年4期
关键词:党组织基层信息技术

文/郝宇青

在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换、社会治理重心下移、人工智能时代来临等宏大社会背景之下,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以提升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为重点,突出政治功能,不断把基层党组织建设成为宣传党的主张、贯彻党的决定、领导基层治理、团结动员群众、推动改革发展的坚强战斗堡垒,就成为我国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成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过程中绕不开的时代命题。但是,正如十九大报告指出的那样,一些基层党组织存在着弱化、虚化、边缘化等问题。这些问题的存在,是和基层党组织所肩负的时代责任和历史使命不相称的,客观上也要求基层党组织必须加强自身建设。在此,笔者着重探讨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动力,以从一个侧面为推动基层党组织建设服务。

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是基层党组织建设的根本动力

1981年6月27日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作了规范的表述:“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我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十九大报告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作出了新的判断,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可以说,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在当代中国发展中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因为经过70年的发展尤其是经过4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在解决了广大人民群众温饱问题的基础上,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解决广大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问题了,这一变化是根本性的变化,是在量的发展基础上的质变的开始。当然,要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绝非易事。

在历史唯物主义看来,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是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而物质生产力的发展变化,必然导致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发生变化。在某种意义上,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大多表现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彼此适应性的变革。如果在生产力发展的情况下,生产关系未能进行适应性的变革,那么,落后的生产关系就会成为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的障碍,甚至会毁灭生产力所取得的成果。十九大报告提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换的判断,就是认识到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辩证关系,认识到了必须对当前我国现存的生产关系进行调整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十九大报告进一步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是关系全局的历史性变化,对党和国家工作提出了许多新要求。”在这些新要求当中,最为主要的就是要求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必须在继续推动发展的基础上,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努力满足和实现广大人民群众美好生活的需要。

从国家层面看,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意味着执政党工作重心的转移,意味着国家发展战略的价值取向的转变,其最终的旨趣都是指向基层社会的,指向基层社会中的具体的个人、家庭、社会组织等,指向基层社会的稳定、和谐乃至善治。因而,就化解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场域而言,基层是最为主要的“阵地”。

原因在于两点。第一,社会主要矛盾集中表现在基层。在改革发展的进程中,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并在解决了温饱问题的基础上开始追求生活质量的提高,这是客观事实。但也不可否认,由于在发展进程中存在着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这已成为影响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需要的主要问题。这种发展中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及其所产生的影响,最终必然会集中表现在基层,并会波及到每一个具体的社会成员身上。譬如,由于在改革发展过程中,出现了利益分化和利益固化现象,有损社会公正,以至于在人民群众中间产生了从嫉妒到怨恨的社会情绪转变,并因一些政策及其执行结果有不确定性或有失公正,而产生了较为明显的身份焦虑、价值焦虑等情绪,《人民日报》也把这种转型时期出现的社会失衡和社会紧张,甚至那些动辄付诸极端暴力行为的现象,归因于“社会戾气”。其实,这种不良的社会心态,不仅增加了社会成员的不安全感,影响着社会成员之间的信任感,提高了社会运行的成本,而且直接影响着基层社会的和谐、稳定与治理。第二,推动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的策略。十九大报告提出“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就是党和国家对于社会主要矛盾集中表现在基层的应对策略。基层社会矛盾的解决,虽然在一些情况下也需要诸如社会就业、社会保障、社会福利等方面的分配领域的顶层设计,但更重要的还是来自于基层的实践。因为社会主要矛盾的解决,不可能靠制度设计、靠行政命令、靠大呼隆式的群众运动,在一朝一夕之间得以实现,而是需要在缜密科学的方案指导下,依靠基层通过一件件、一桩桩具体而微的关乎民生的实事,在“润物细无声”中进行化解的。而且,下移到基层的工作往往都是具体甚至琐碎的,任务要一件一件地完成,困难要一个一个地克服,矛盾要一个一个地化解。社会主要矛盾集中表现在基层,社会主要矛盾的化解自然也在基层。

化解社会主要矛盾,基层是主阵地。这在根本上要求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如果基层党组织呈现出弱化、虚化、边缘化的状态,那么,它就难以承担起社会主要矛盾转换所赋予的历史使命。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成为基层党组织建设的根本动力。

自我完善的需要是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内在动力

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以及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等社会条件的变化,客观上要求基层党组织及其功能进行适应性的变革。这是基层党组织保持活力、胜任使命的前提。自我革新、自我完善的需要,成为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内在动力。基层党组织进行自我革新、自我完善的主要内容,就是要实现“由虚转实”(即由务虚转向务实)的功能转型。

从基层党组织的实际状况来看,它对于“由虚转实”的功能要求还处于探索和摸索阶段,还存在着一些不适应的情况,并影响着基层党组织自我革新、自我完善的进程。不适应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思想观念上的不适应。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十八大之前,由于党的工作重心主要集中在发展经济上,在一段时期里,一些基层党组织认为,不介入业务活动就是支持经济建设这个中心。党组织的活动仅限于听取和传达会议精神、学习文件、看报纸、听新闻等务虚的形式。这种认识,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一些基层党组织放松了自身的政治建设,放松了对整体工作的统筹和领导,尤其是放松了对业务活动的监督检查,并成为一些基层党组织弱化、虚化、边缘化的原因。在当前发展变化了的社会条件下,一些基层党组织对于自身建设的认识仍然停留在务虚层面上,这是和基层党组织“由虚转实”的功能转型要求不相适应的。第二,机构设置上的不适应。十九大报告提出了社会治理重心下移的政策导向,迫切要求基层党组织实现组织转型及其功能转型,以使其有组织载体和组织能力,承接起社会治理向基层下移下来的各项工作,担负起党建引领社会治理、构建共建共治共享社会治理格局的功能。然而,基层党组织的机构设置及其职能并没有因形势的变化而调整。在很多情况下,基层党组织遇到的窘境是:机构设置不变,机构人员不变,而任务却增加了许多,甚至在基层出现了“一切事务必须经过党组织”的现象。在社会治理过程中,基层党组织以外的机构并没有和基层党组织配合的制度约束,而“一切事务必须经过党组织”又成为一些基层党组织以外的机构逃避参与社会治理职责的“合理”借口。赋予了基层党组织大量的事权,但没有相应地赋权、赋能,无法调度其他机构和人员。虽然不少地方的基层党组织在党建创新和党建引领社会治理过程中,涌现出了各式各样的“党建+”创新,但是,这些创新并没有改变既定的机构设置形式,也没有做到统筹好党政群机构之间的关系。

基层党组织存在的这些不适应,显然是不符合时代要求的,而要使基层党组织能够胜任时代赋予的历史使命,自觉进行自我革新、自我完善就成为一种必然选择。

外部压力的倒逼是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外在动力

当今的世界已经是一个全球化的世界,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抗拒的潮流。正是在改革开放进程中,中国采取主动,顺应潮流,充分把握了全球化所带来的机遇,通过不断对内深化改革、对外扩大开放,取得了巨大发展成就。但我们不能不看到的是,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和外部世界的交往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外部世界也给中国的发展带来过麻烦,制造过障碍,构成过压力。特别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关键时刻,外部世界对中国的态度也出现了变化,尤其是一些发达国家,认为中国的发展在改变着既定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并对它们的国际地位构成了挑战,因而对中国采取了不那么友好的态度。然而,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这些来自外部世界的压力并不都是坏事,它反而成为中国共产党不断加强自身建设的外部动力。

化外部环境的挑战和危机为内部发展的动力,可谓是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能力的重要体现。这是从中共作为一个整体的角度来看的。而作为中共执政体系有机构成部分的基层党组织,也会受到外部压力的影响,并要求其具有化外部挑战和压力为动力的能力。这是因为:基层党组织作为党的包括内政外交在内的各方面政策路线方针得以贯彻执行的基础性力量,来自外部世界的压力,如意识形态渗透对国家政治安全和文化安全的影响,消极颓废文化对青少年的影响,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对国家政治安全的影响等,自然也会波及到基层、传递到基层,从而对基层党组织构成为一种外部压力,倒逼着基层党组织加强自身建设,提高做好基层群众工作的能力,以耐心细致的工作方法,化解群众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等方面的难题。当基层群众有了更多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的时候,那些来自外部世界的挑战和压力,就会不攻自破。当然,针对外部世界的压力,基层党组织应采取主动的态度,进行基层工作方式方法的适应性变革。

就基层党组织来说,它所经受的外部压力还有来自于基层党组织体系之外的部分,而且这些对于基层党组织来说更为直接,并成为倒逼基层党组织加强自身建设的外在动力。例如,基层社会结构体系的分化,农村的集体、城市的单位都呈现出了式微的态势,个体的原子化现象变得较为突出。这些情况对基层党组织自身的建设造成了冲击,也对其凝聚力、号召力等功能构成了严重的挑战。基层党组织必须直面基层社会结构体系的分化,加强自身建设。

技术进步的助力是基层党组织建设的辅助动力

在当下的中国,最为明显且影响最大的技术进步,是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及其普遍应用。网络信息技术正在以其技术革新、形式革新和理念革新改变着我国的经济形态,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消费方式和交往方式,并重塑着新型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它不仅改变着人类社会的结构形式,而且改变着政府与社会、公民的关系。网络信息技术带来的这些变化,构成基层党组织建设的一种新型的社会政治环境,对基层党组织建设产生着技术性倒逼和技术性推动的双重影响,进而使得网络信息技术成为基层党组织建设的辅助动力。

之所以说网络信息技术是基层党组织建设的辅助动力,并不是说它在基层党组织建设过程中的重要性程度不够,而是说在基层党组织建设过程中,我们只能把它作为一种技术性的辅助手段,却不能把它当作基层党组织建设的根本,不能仅仅为了技术而技术,否则就会导致基层党组织建设本与末的倒置,就会导致基层党组织建设的技术主义取向以及相应的技术伦理难题。其一,基层党组织建设的技术主义取向。这种取向就是认为网络信息技术在基层党组织建设中是万能的,能够解决基层党组织建设中遇到的一切问题,因而出现了过度依赖网络信息技术的情况。它只强调冷冰冰的网络信息技术的运用,把基层党组织和党员当作了技术运用过程中“物化”的存在,倒置了人和技术的关系,忽视了基层党组织建设中不可或缺的人文关怀,忽视了基层党组织建设在根本上是做人的工作的事实,从而导致基层党组织建设失去了应有的温度。这样的基层党组织建设是不可持续的,是没有再生产能力的。因为纯粹技术化的基层党组织建设,充其量只能把基层党组织建设成为机器,基层党组织和党员都成了这部机器中的部件。这种机械式的构造,不会生成基层党组织的活力,不会提升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自然也不会造就基层党组织的凝聚力、号召力、战斗力。需要指出的是,这种取向还可能导致技术鸿沟的出现,尤其是年纪较大的党员可能会被置于网络信息技术变革之外。其二,因应用网络信息技术而产生的技术伦理问题。在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过程中,由于过度依赖网络信息技术,以及对网络信息技术的“异化”运用,有可能导致党员个人信息的过度暴露,甚至已经谈不上党员个人的隐私权了。这种情况不能不说是对党员个体所产生的一种伦理上的伤害。同时,在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过程中,对网络信息技术的过度依赖自然也会对普通民众构成伦理上的伤害。

网络信息技术只不过是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工具,而不是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全部。对于网络信息技术的两面性及其对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影响,应当有充分认识。网络信息技术的两面性主要是指:一方面,它具有便捷性、即时性、平等性、精准性等特征,这促进着基层党组织活动的有效性,提高了基层党组织活动的效率,提升了基层党组织党内民主的实现程度,增进了基层党组织服务的精准程度;另一方面,它具有匿名性、间接性、弥散性、去中心化等特征,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基层党组织活动的现场感、真实性,提高了基层党组织信息传递扭曲的可能性,导致了基层党员人际关系的疏远,并影响着基层党组织的凝聚力和号召力等。

网络信息技术的推广和应用是大势所趋,基层党组织建设必须顺应这一趋势,才能真正成为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动力。

结语

在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背景下,基层已经成为“进行伟大斗争、建设伟大工程、推进伟大事业、实现伟大梦想”的主战场,基层已经成为化解社会主要矛盾、实现美好生活的主阵地。然而,基层党组织却存在着较为严重的弱化、虚化、边缘化的问题,这和新时代党的历史使命与责任担当是不相称的,和十八大以来党中央作出的全面从严治党的重大战略部署的目的是相背离的。因此,加强基层组织建设已经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对基层党组织的迫切要求和时代命题。

当然,由于基层党组织类型繁多,情况各异,在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过程中,要准确把握和运用不同的动力,以推动基层党组织建设的科学性、有效性。同时,基层党组织建设是一项长期的任务,是一项系统的工程,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因而要有足够的耐心、细心和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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