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人
那些远山在持续修正的险景中,被嵌入墙面。
没有年份的参观者鱼贯而入,在我左右伸出手指,
透过熟谙锃亮的玻璃罩,指认各自模糊的面孔,
而不能区别于黑白世界的真实愿望。严寒
克制住杭嘉湖的温情,每张摹片都是欢娱的幻象。
积雪的侧影下阒然无人,也没有人会去靠近
游离在饥饿以外的水墨之徒,无意回应
权势的犀利,绚丽而便于挥霍谵妄的皴染
如不可预知的卜象,瞬间断裂的纹路并不需要我
用自己的经历找到借口,向他们解说清楚。
那魏塘的体重日增,但不够一支毛笔顿下的力道,
渗透到运河,所有见过的湖泊从此失去了
居高俯视的可能,如飞鸟突然坠落,波浪泛起。
漂离的扁舟何尝不是内心放空的孤岛。
渔父忘归,他执意钓鲈鱼,哪个汀洲又不是家?
漂泊得太久总会带来柔化,交付了自己的隐市
我并不觉察到一个旁观百态的乡邻,只是专注于
内心暴虐的孤独者。遥远的窗口依然有梅香
隐匿的身影。或许我能离开这些忘乎所以的人群,
进入那空白山水,哪怕留给我仅有的一次机会。
每一次落下,日光都会被收藏
进入香樟和冬青的无动于衷,随着城市,
消失在饥饿的黄昏,缓慢的车流
挤压着血红的尾灯。我在窗前目睹这一切。
湖州东门,唯一通往上海的公路,
没有人知道如此匆忙,充满了怯懦。
太多的事情已经无法抓住,像等待空中的雪花,
集中在同一个时间飘下,给予怨恨和欢乐。
寒冷随时可以进入黑夜,主宰万物的睡眠。
在睡眠到达之前,我会提供真实的地址,
证明我的无辜:人们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在同一条路上来回折返,心甘情愿地活着,
连绵的雨水,隐藏了真实的意图,
在书本中寻找打满补丁的日子,人们相互示爱
像没有咬断线头的缝衣针,插入风化的期盼中。
植物呼吸如此繁茂,从不在意荒芜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