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娴慧
摘 要:网剧《白夜追凶》引起了对罪案剧创作热潮的大众讨论,同时也展现出观众对于高质量网剧的认同与渴望。本文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运用精神分析相关理论对《白夜追凶》的罪案悬疑表达进行解读分析。总体而言,网络平台给包括《白夜追凶》在内的罪案题材创作提供了相对宽松的环境氛围,《白夜追凶》在“白夜”过渡与镜像反转、“自我”异化与丧失“超我”、死亡本能与悬念设置的剧情结构中营造了一个悬念迭出的罪案江湖。
关键词:罪案剧;网络自制剧;精神分析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866(2020)19-0077-02
近年来,专业化、精品化成为网络自制剧的主流创作趋势,罪案刑侦、玄幻灵异、冒险探秘也成为热门题材。《白夜追凶》则以罪案悬疑与精神分析的完美融合成为网络爆款,也让罪案剧创作水准又上新台阶。《白夜追凶》主要是以“犯罪”和“反犯罪”故事为核心,抛弃二元对立的人物塑造,在人性、司法、社会的错杂纠葛中,展现人性色差模糊,讲述警匪智斗的故事。双胞胎兄弟在追查真相时的镜像过程,罪犯“自我”异化与“超我”丧失的表现成为本剧吸引观众的重要亮点。本文将结合精神分析学理论对原创网剧《白夜追凶》的罪案悬疑表达进行文本分析。
一、网络环境为罪案网剧构建创新空间
学者普遍认为网络自制剧是指以网络文化为主导、以互联网思维为动力、以戏剧化的形式呈现的符合网络传播规律和传播特点的视听艺术。在网络这一虚拟空间中,观点思维的碰撞、言论自由的相对空间、信息更迭的迅速都在创造着一个颠覆式的狂欢的创作环境,罪案剧的自制开发也成为网络媒体抓住时代脉点,并且获得经济效益、优异口碑的选择之一。
各类电视剧题材中,罪案剧是受众最广且最受欢迎的题材之一。典型的罪案剧是讲述警察为了维护法律正义和社会秩序而侦破案件、捉拿罪犯的故事。基于罪案剧可能给社会尤其是未成年人带来的负面影响,在传统电视媒体上播出的罪案剧在剧情重点和案情设置等方面都做出了调整。相对而言,网络宽松的环境特点给罪案剧的创作注入更多创新的空间。网络剧《白夜追凶》逻辑缜密的情节设置、善恶难辨的人物塑造、犯罪案件的细节表达,以电影化的标准将刺激、紧张、暴力妥洽融合,非常契合年轻受众猎奇的观剧口味。
《白夜追凶》依赖编剧指纹对于犯罪过程、犯罪心理以及破案手法等专业问题的知识积累,规避了细节纰漏、情节断层的风险。编剧在悬念和推理的处理方面也是非常独到,电视剧中案件的环环相扣,千丝万缕的勾连极大地推动着叙事,产生戏剧性和节奏感。而推理对于悬念的照应,使谜底在复杂的棋局中翻沉,促进了观众对于未知人物的情感期待。
二、《白夜追凶》中的精神分析与罪案悬疑表达
罪案剧立足于现实主义题材,主要是呈现社会弊病,追击事实真相。在《白夜追凶》中,津港市刑侦支队队长周巡、顾问关宏峰以及灭门惨案犯罪嫌疑人关宏宇作为常规人物贯穿全剧,是全剧的灵魂;刑警周舒桐、法医高亚楠以及案件中的涉案人员作为辅助人物承接叙事,完善故事结构;临时人物补充剧情,连接常规人物和辅助人物,通常由探员、目击者、受害者等组成,以上人物成为剧情中精神分析与罪案悬疑表达的载体,引发受众对于人性的多层探索和社会文明的深入思考[1]。
(一)“白夜”过渡与镜像反转
在电视剧中,导演抛弃了二元对立式的人物性格设置,力图呈现人性的多面。导演在电视剧中设置了两个关系亲密、互为镜像的双胞胎兄弟角色——关宏峰和关宏宇。幕后黑手对于关宏峰的阴谋设计,致使关宏峰为了查明真相,只能陷害弟弟关宏宇使其成为“2·13”灭门惨案的犯罪嫌疑人,电视剧围绕着兄弟两互证清白和追击幕后真凶展开叙事。
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是自我与他人、主体与自我关系的深入思考。如同拉康的主要研究者之一的福原泰平对镜像阶段的主体解读:我为了成为真正的自己而必须舍弃自己本身,穿上他者的衣装[2]。电视剧中,关宏宇把他者即哥哥关宏峰假借为自我的主体,在黑夜里扮演他的角色,进行案件调查。通过镜子等道具的反复运用,体现了关宏宇在镜像环境中被构型的过程,通过同一刀疤、同一面孔、语气,对于案件的侦破能力,并且对于关宏宇通过自己的力比多投射所结构出来的心理或想象的理想形象,包括通过自己或其他人对“黑夜关宏峰”这一形象的确定,完成了镜像阶段的一次认同。这也成为关宏宇代替关宏峰身份在黑夜被认同的关键[3]。
但是,镜像认同中获得的所谓的同一性根本上是一种“误认”。这样的误认机制必然会给沉溺于空间认同诱惑的关宏宇产生信任的假象,因为自我的理想形象与现实之间的不协调,必然导致关宏宇的自证清白之路的困扰,于是当关宏宇得知哥哥对自己的陷害后,即从自恋的认同模式中惊醒,离开了与关宏峰同住的住所,转而投奔好友,兄弟矛盾升级。此时,编剧设置的母亲形象的出现成为缓和矛盾关系的调和剂,运用母亲角色完成了主体的寻唤过程,使弟弟关宏宇相信哥哥也是被陷害,并有难言之隐,兄弟二人继续探寻真相。兄弟两在白天与黑夜中互换身份,而在置换过程中,逐渐成长并贴上彼此的性格特点。充满正义感的关宏峰逐渐变得神秘,善恶难辨,痞气十足的关宏宇则愈发沉稳冷静。
(二)“自我”异化与丧失“超我”
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由“本我”“自我”“超我”三个层次组成。具体地说,本我是最原始的我,具有与生俱来的本能,遵循快乐原则,不受理性约束;自我虽然是本我的一部分,但是受到周围环境影响和约束,遵循现实原则。超我是道德化的自我,是追求完美的冲动或人类生活的较高尚行为的主体,不仅如此,人性在不同的历史发展时期和不同的社會集团中,由于不同的生活环境、文化教养、心理特征等原因有着不同的表现和演变。
罪犯就是那些“自我”被异化了的人。网络剧《白夜追凶》中的车震连环杀人案件中,最后的凶手是物证鉴定中心的主任王志革,看似无害却残忍杀害无辜,私自违法制枪,触犯法律。而当良知和道德对个体失去约束,受困于回忆和行为的桎梏,被压抑的本能和欲望将成为罪犯肆意掠杀的导火线。《白夜追凶》中的碎尸案凶手外卖员因为自身身体的残缺而对身体健康却浪费生命的人产生厌恶心理,导致他丧失理智,将受害人残忍地杀害碎尸。“2·13”灭门惨案虽然幕后凶手最终没有浮现,但其无论老幼,为了私利滥杀无辜,不顾道德和法律约束,被邪恶的本能支配,完全地丧失“超我”。罪案剧《白夜追凶》也凭借主角和边缘小人物等角色在自我异化与丧失超我过程中的人物性格强烈反差赢得话题度[4]。
(三)死亡本能与悬念设置
用精神分析学的观点解释犯罪问题,弗洛伊德的观点是:“我们必须设想人的身上存在两种基本的本能,即力图维护生命或机体统一的爱欲本能,和企图摧毁生命、使机体复归于无生命状态的破坏本能,前者被称为‘生的本能,后者是‘死亡本能。”具体而言,“生的本能”是维持人类生存的动力,“死亡本能”开始时指向个体内部,当它转向外部时就变成了一种攻击性、破坏性和毁灭性的本能,它的最终目的就是将生命恢复或倒退到先前的无机物状态。在“生的本能”和“死亡本能”的驱动下,犯罪嫌疑人的犯罪心理则成为剧情发展的推动力,也成为悬念设置的着力点[5]。
网络剧《白夜追凶》中,因为自身身体的残缺杀害颓废健康人的外卖员;因为巨大的贫富差距铤而走险实施绑架的胡强,一系列罪犯的犯罪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源自其自身具有攻击性和毁灭性的死亡本能,由于自身受到的伤害而产生破坏的心理,使罪犯把原因转接到具有一定相似或反差的无辜受害者身上,作为其发泄私欲的出口。《白夜追凶》成功地利用了罪犯被死亡本能驱使的犯罪心理来结构故事情节,编织人物犯罪行为的复杂动因,推动剧情发展。
在《希区柯克与特吕弗对话录》一书中,希区柯克告诉特吕弗,观众产生悬疑心理的核心是对生命的关注,无论这个生命是善还是恶。在惊险悬疑类影视剧中,为了增加悬念的强度,就要不断让人物陷入危险和威胁之中,死亡威胁引发的生命关注,被稽查的主人公带来的身份焦虑与道德焦虑,被通缉被追杀的无辜主人公带来的命运担忧等,都可以成功地建立悬念。《白夜追凶》贯穿全剧的主悬念叙事线是“2·13灭门案”的凶手到底是谁。其他悬念包括碎尸案在内的八个案件作为次要悬念穿插其中,接连发生的罪案案例懸念强度逐渐叠加,使观众产生恐惧、惊奇心理。因此在《白夜追凶》中通过连续突发的案件紧密交织,线索错综交织,使得悬疑跌宕,做到了案中有案,戏中有戏,悬念迭出[6]。
三、结语
作为目前具有参考价值的网络剧,《白夜追凶》凭借其专业的剧情设置、紧凑的叙事节奏一举提升了国产涉案网络剧的制作水准。概括地说,宽松的网络环境激发了制作团队对于罪案剧的创新空间;“美剧感”的情绪刺激,主角的“双面设定”,使用“人格分裂”的外化表现,掀起持续的弹幕讨论热潮;导演在社会、人性的交织纠葛中的揭露和论证,激发了观众对于自身内在的自省,也给国内罪案悬疑类型网络自制剧的制作提供了更多的借鉴。
参考文献:
[1]杨洪涛.中国网络自制剧的关键词[J].当代电视,2016(6):37-39.
[2](日)福原泰平著;王小峰,李濯凡译.拉康-镜像阶段[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3]薛家宝.荒岛:“文明人类”的透视镜——论《蝇王》对传统荒岛小说的突破[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6):3-5.
[4]吴琼.雅克 拉康 阅读你的症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5](法)弗朗索瓦·特吕弗(Francois Truffaut)著;郑克鲁译.希区柯克与特吕弗对话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6]付晓红.探案与探暗:《白夜追凶》的镜像叙事[J].中国电视,2018(2):3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