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
一早,王校长急匆匆地把正在上早自习的朱玉红叫到了办公室,劈头就问:“刚调来的副县长郝春生明天要来看你,听说18年前你教过他,有没有这个事?”
王校长的话让朱玉红张嘴愣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快回忆下,教过的学生中有没有叫郝春生的。”
错愕之后,朱玉红思绪运转起来,记忆的网试图从教过的近千名学生中打捞出“郝春生”这个名字。
时间太过久远,思索好久,朱玉红十分肯定地说:“在咱们牛头镇,‘郝姓是个独姓,姓‘郝的就一家,并且多年前已搬走,我确定,教过的学生中没有郝春生。”
“教育局张局长说你18年前教过郝县长,难道搞错了?”王校长疑惑地看着她。
“对了,王校长,你调来牛头中学前,原先也有个叫朱玉红的老师,和我重名,郝县长应该是她的学生。可是……”
“可是什么?”王校长急切地问。
朱玉红讲了一下另一个“自己”的情况。王校长听后傻了眼,赶紧摸起电话给张局长打过去。一通电话后,王校长找出朱玉红以前的照片和眼前的朱玉红对照了一下,低低嘟哝:“你们两个模样有几分相似,再说这都18年了,郝县长真还不一定能认出来。一时想不出其他好法子,就这样办吧!”
“张局长说出了事他担着,所以我们商量了下,明天这个戏,由你来演,”王校长重重拍了一下朱玉红的肩头,细细交待了一番后说,“一定要演好,这是政治任务!”
郝春生上任不久就接到多个举报教育局的电话,说教育局干部衙门作风,心不在教育上,工作弄虚作假,捞政绩,擅长“演戏”……他正好分管教育,便找来教育局张局长了解情况。
郝春生问他老百姓为啥和教育局的矛盾如此深,张局长顾左右而言他,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临走,郝春生叫住张局长,说明天想到下边的学校看看,顺便提了一下当年在牛头中学就读的事和他的恩师朱玉红。
第二天一早,去的第一站就是牛头中学,看着车窗外一棵棵向后飞驰而过的树影,郝春生的思绪回到了18年前。
当时,他在牛头中学读初三,班主任就是朱玉红老师。有天晚自习,自己得了急性肠炎,疼得满头是汗瘫在课桌底下。当时情况危急,朱老师知道后叫上两个男同学,三人轮换背着他往镇医院跑去。三里多路,朱老师累得汗水湿透了衣服,还跑丢了一只鞋。过后,瘦弱的她因为背自己把腰扭伤了,落下了雨天就疼的病根。因为这事,郝春生对朱老师一直心存愧疚和感激。
不久郝春生一家搬到了邻县。从此,他再没见过朱老师。但朱老师背他去医院的那一幕永远定格在了脑海里,那种妈妈一样的温暖时常萦绕在心头。朱老师如今怎样了,她还好吗?
车到了牛头中学,郝春生一行人迈步下车,在校门口恭候多时的王校长赶紧迎了上去。
客套一番后,王校长赶紧指着身旁的一位女老师说:“郝縣长,这是朱玉红老师。”
郝春生略一迟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老师虽然才四十来岁,却白发隐隐,苍老瞧悴。“朱老师!”郝春生紧走几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陪同的张局长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王校长也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牛头镇东边有片墓地。一周后,有辆轿车来到了这里。
从车上先走下来的是郝春生,他怀里抱着一团素白的菊花,后面紧跟着满脸狐疑的张局长和王校长。
郝春生在一座坟茔前停了下来,用手绢缓缓擦拭着竖立着的墓碑,一会儿“朱玉红之墓”三个字赫然显露出来。
张局长和王校长头上的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郝春生轻轻地把那束菊花摆在坟前:“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教我的朱玉红老师,回去后我向老家牛头镇的人打听了一下,我的恩师朱玉红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那天发现你们是在给我演戏看,碍于当时的情形我无法点破,只好配合着你们演。”
张局长和王校长不停地擦着头上的汗。
“你们演戏都演到我这个副县长头上了,可见,你们平时没少给老百姓演戏啊。”郝春生提高了声音,“戏终归是戏,演得再精彩也是假的,不干实事,最终有露馅的时候,是骗不了人的,别忘了老百姓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张局长和王校长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