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礼物

张军霞

1

那年，她突然患病，莫名其妙掉头发、恶心，在等待医生诊断结果之前，她非常抑郁，整天躲在房间里，唉声叹气。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千方百计要逗她开心。

春日的上午，阳光明媚。他说：“听说，公园里的樱花开得很美。咱们去看看？”

她摇摇头，语气里有几分恼怒：“我连头发都快掉没了，你让我出去，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有办法了，你等着。”说完，他飞奔着下楼。半个小时后，他回来。她看他一眼，惊呼道：“你怎么剃了个光头？”他嘿嘿一笑：“现在，咱俩一起出去，我比你更引人注目。”

看着他奇怪的光头，想想他的煞费苦心。她不好意思再拒绝他，两人一起去公园游玩。因为有他的“同甘共苦”，她玩得非常开心。甚至，从公园回来的路上，她还牵着他，特意去拍了一张“光头夫妻”合照。

不久，診断结果出来了， 她的身体无恙，一场虚惊而已。生活又恢复了柴米油盐的平淡。那张特殊的照片，却被她一直珍藏着。

2

他娶她时，家贫。

她说，只要相爱的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她不仅对他好，也对公婆好。

那天，他从外面归来，看到桌子上摆了4碗白米饭。饥肠辘辘的他，端起一碗，狼吞虎咽起来。忽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白米饭的下面，居然埋伏着一个小碟子。他这才发现，他此时坐的位置，是平时她坐的位置。怪不得，她每次吃饭时，总是借口厨房里还有活儿干，磨磨蹭蹭，不和他们一块儿吃，原来她自己一直在忍饥挨饿。

捧着那碗藏着秘密的米饭，他潸然泪下。

多年后，他功成名就，写出的小说，一本又一本获奖。他们搬过很多次家，走过不同的城市，每次整理东西时，他总会亲自抱着一个纸箱。那里面，不是金银首饰，不是他的获奖证书，而是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碗。

很多人对此不解，他总是笑笑，从不多说什么。内心深处，却永远有个声音在说：“无论走到哪里，也不能丢了她当年用过的这只碗。丢了它，就等于是丢了自己。”

3

新婚半年，他随朋友去南方打工。他时常想她，她也时常想他。

他决心回去看看。主动放弃休班，每天比别人多干3个小时的活，终于换来3天假期。他早就想好了，去一天，陪她一天，回来又一天，3天刚刚好。

她决心去看他。和别人换了班，请了3天假期。她早想好了，去一天，陪他一天，回来又一天，3天刚刚好。

他们都想给对方一个惊喜。他回到家时，她也刚好抵达了他所在的城市。电话接通的瞬间，她放声大哭。他说，别哭，我马上赶回去。他马不停蹄，终于又赶了回来。

他们在站台上紧紧相拥，为这来之不易的相聚。可是，火车的汽笛声响了，她返程的时间已到。

那一年，那3天，他们奔波千里，见面的时间，却只有短短10分钟，有多少相思的话，只能咽下。

穿越了岁月的风尘，携手走过漫漫婚姻路，他们感觉最浪漫的，依然是当年的10分钟，短暂，却弥足珍贵，胜过千千万万的甜言蜜语。

（聂勇摘自《昆山日报》2020年8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