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善文
村庄,依然的花红叶绿,肆意闹腾。我家的老屋,安静地老去。
一面试图围拢时光的残垣,因残砖碎石的斑驳,给斜照的阳光和路过的阵风留下足够的缝隙。我用一年的时间,再次敲开一道虚掩的门。但愿我的归来,不让穿梭的往事受到惊扰。
一座晃过春风秋月的庭院,依然沐着一份厚重一份牵挂,只是春风已不再,秋月更属他家。
一口废弃的大米缸,平靜地站在院子的一角。它曾经装载着一个家族的成长,现在只能承接无谓的阳光和偶然相逢的雨水。
一面围墙,因为属于老屋而饱经风霜。
几株青草,趴在干瘪的泥地上,慢条斯里,试图用仅存的绿意,点亮整个院子的生机。
历经无数次的枯荣,它们依然顽强地活着。用力挤出绿意,等我归来。
好几次的劝阻,父亲才放下当年用于锄草的锄头,让一份残留的念想得以生长。时光流转,草色不变。
院子的虫子习惯了肆无忌惮的唧唧私语,已没有一只能叫出我的乳名。
几株青草,贴着土地,一个春秋挨着一个春秋,点亮几盏萤火,与月光谈论往事。寒冬有生,暖春有死。贴着泥土,方得久远。
同样的院落,倾泻着同样的月光。当年,我们就像一株株草,紧紧依偎在祖母的身旁。
雨水弹跳着,沿着屋檐,向低处而去。
我想到了屋檐底的燕子。它曾看着我在巷道中奔跑,在榕树下荡秋千,在老屋的天台上乘凉,就是不在时光的轨道中逗留。
是燕子卿卿我我的说话声,把清晨吵醒的。它们是村子上空的云彩,却习惯了低处的飞翔。只因低处有土地,有河流,有家园,有念想。
身在低处,心存远方。燕子的每一次愉悦北归,都会将几片羽毛存留在老窝,记录曾经的生活,承接来年的相约。
感谢燕子给我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