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歌剧戏剧性的主题诠释

2020-11-06 05:27庞媛月李玉韩璐百川
上海艺术评论 2020年5期
关键词:聂耳戏剧性五星红旗

庞媛月 李玉 韩璐 百川

自20 世纪20年代的儿童歌舞剧诞生以来,中国歌剧探索以主题而探索民族化之路,《白毛女》的“红色主题”开创了中国民族歌剧的新纪元,其创作路线被《刘胡兰》《小二黑结婚》《红霞》《洪湖赤卫队》《红珊瑚》《江姐》《党的女儿》《野火春风斗古城》,以及近年来的《彝红》《沂蒙山》《五星红旗》《国之歌》《周恩来》等红色主题的歌剧所延续。选择极具代表性的民族文化历史主题使其易于为大众所喜爱。如:近来的《五星红旗》以曾联松设计国旗为主题、展现特定文化历史符号的“五星红旗”诞生过程,《国之歌》以聂耳与田汉为唤醒民众齐力而创作《义勇军进行曲》为历史素材,《周恩来》在叙述总理人生故事、展现“大爱”中展现主题形象,这些主题鲜明的戏剧性诠释在展现民族歌剧的历史人物、革命事件、抗战生活等方面,强化了戏剧矛盾冲突,展现了民族歌剧戏剧性手法。

新中国历史文化主题的戏剧性诠释

在纪念新中国诞辰70 周年的戏剧创作中,“新中国历史文化主题”是戏剧性的主要诠释对象,歌剧《五星红旗》就是其中的探索之一。它以曾联松设计国旗为主题,以他青年时期的一系列爱国活动为主线,通过歌剧这一表达方式,纪念了这位具有时代精神和爱国精神的杰出人物。该剧的结构由序幕和四幕构成。序幕围绕学生的合唱以及老师的独唱展开,通过老师对学生的叙述,引出了五星红旗这一主题。四幕则分别是由曾联松参加南京“一二·九”学生运动、完成重庆转送密电任务、参与前线的支援活动以及设计新中国国旗构成,通过四个故事的讲述,一方面展现了曾联松一生爱国为国的高尚情操,另一方面更是通过以小见大的方式,高度赞扬了在新中国成立前那些为中国革命前赴后继的英雄们。而该剧的其他人物,如项佩瑜、余霞、麦西、黄大明等人,也都分别从各个视角展现了抗战时期里不同人物的爱国热情。虽然是性格各异的人物,却都有着相同的理想,那就是保家卫国,为建设中国更美好的明天。此外,该剧中除了剧情和人物发挥了重要作用,音乐的表达也做到了淋漓精致,各种演唱形式轮番上阵,如合唱,二重唱、三重唱、六重唱、独唱等;声乐曲调以咏叹调和宣叙调为主,在《漫天繁星》《一声乡情》中充分展现了爱国主题的戏剧性空间。

该剧的戏剧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戏剧性的剧情发展;二是戏剧性的音乐表达。二者通过戏剧性的手法,将主题性得到更深层次的表达。其戏剧性的发展,以人物转换、事件冲突、情感抒发而来实现。如第一幕中,项佩瑜与曾联松在家国之间的不同情感;第二幕中,曾联松与搜查官兵戏剧冲突;第三幕中,曾联松奔赴战场及第四幕中参与国旗设计等不同历史事件主题,都巧妙运用了主题的戏剧性对比手法而展现了抗日民族救亡的国旗精神。

“歌剧音乐中的戏剧性是一个总体范畴、一个总概念。在歌剧中,运用音乐艺术的一切构成因素和各种表现手段来刻画人物性格,推动情节发展、表现戏剧冲突,进而最终完成音乐在歌剧中所担负的创造使命,这就无可争议的获得了戏剧性。”1《五星红旗》国旗设计者曾联松不同时期中主题形象转变。在戏剧性的发展中进行了主题性多样形式诠释。首先依托剧情而构建主题,以项佩瑜与曾联松的情感冲突和家国情怀作为首个戏剧性的矛盾点,在解决该矛盾后,又迎来官兵与余霞等人的对峙,麦西身份的谜团、群众战场支援的迷茫以及曾联松设计国旗的犹豫等剧情。其次依托音乐而深化主题,在人物主题的呈现上采用戏剧性的对比手法,深化该剧的红色的音乐主题。不管从宏观还是微观的角度,《五星红旗》都紧紧地围绕曾联松强烈的爱国情怀和民族精神,从多个正侧面进行全方位的展示,希望以曾联松的爱国之情点燃当代青年的家国情怀,为谱写新一代青年的“爱国之歌”做出表率。也正如该剧导演王湖泉所说:“一部弘扬主旋律、正能量,能够带观众回溯革命激情与红色记忆,唤起当代青年担当作为的艺术作品,正是当下所需要的。”2

国家文化主题的戏剧性诠释

国家艺术造像是文化符号的艺戏剧性诠释视角之重,也是新中国诞辰70 周年纪念期间的重要主题之一,它常会紧抓国家发展中的重大事件而展开,凸显国家文化的具象与泛化形态,以强烈的戏剧张力而展现艺术精神。《国歌》的民族文化符号是民族歌剧戏剧性探索的视角之重。歌剧《国之歌》以作曲家聂耳的人生为主线,围绕《义勇军进行曲》诞生的经历而呈现了国家文化主题。在戏剧结构布局上安排了5 个篇章:“救亡抗争、入党盟誓、囚牢言志、携手谱曲、号角长鸣”。3该剧选用了聂耳的代表性歌曲为素材,将《码头工人歌》《铁蹄下的歌女》《毛毛雨》《前进歌》《毕业歌》《松花江上》《大路歌》《卖报歌》等融于剧中,还借鉴了聂耳《扬子江风暴》的“话剧加唱”模式,运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表现手法和多样方式如独唱、齐唱、对唱等,把红色革命精神、爱国主义精神、民族精神等精神内涵融入其中,并运用歌剧的戏剧性将其完美的展现出来。

该剧的戏剧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剧情的戏剧性,二是音乐的戏剧性。前者围绕着聂耳、田汉、安娥、紫姝和金彪等人物的斗争线索而推动戏剧的发展,以“聂耳觉醒”“田汉入狱”“聂耳之死”“紫姝之死”而将剧情推展开来。后者以歌唱与音乐来表达主题的戏剧性,以聂耳的歌曲如《码头工人歌》等贯穿,设计了咏叹调、宣叙调及合唱等,也新创作了合唱《又见党旗红》,还有《义勇进行曲》变奏曲多样音乐形式等。

除剧情和音乐以外,该剧的舞台设计和人物塑造上也有着很强的戏剧性。关于舞台空间设计戏剧性,在第三场里,导演倪东海把聂耳(身处日本小屋)、田汉(屈居监狱一角)、安娥(置身上海寓所)、紫姝(剪影)四个人物的存在空间展开在同一个舞台上,并作定格。

以《义勇军进行曲》变奏曲而将其作为歌剧戏剧性的高潮点,以其心意相通的创作过程,歌剧将多种戏剧手法有机融合,构筑与主旨内容相匹配的新形式;作曲设计注重音乐语汇的独特性与主题音乐的鲜明性,以及人物主要唱段设计的传唱性;舞台空间设计简约大气、虚实相生,并注重场景与服饰的年代感和再现感,着眼于人物形象的个性化塑造,来赢得当下观众对主旋律作品的认可与肯定。该剧在新中国70 周年纪念的语境下,主题明确地展现了一代共产党人坚定的信仰与家国情怀民族精神。

历史人物主题的戏剧性诠释

以革命历史人物为主题的歌剧造像从民族歌剧《白毛女》就已开始,之后有《江姐》《红霞》《刘胡兰》《方志敏》《孙中山》《宋庆龄》等成功之作。作为新中国缔造者的主题表达,歌剧《周恩来》以真实人物的主要贡献为点而展开人物主题的发展线索,以主要事件而贯穿全剧,选取人物的某一时间点或事件切入,通过回忆过去、叙述现在、展望未来来丰实歌剧内容的。4歌剧《周恩来》作为人物题材类作品的新作之一,5戏剧性诠释的切入点以1960年初苏联撤走专家而展开,选取了周恩来总理一生中几个具有代表性的重要阶段作为主要情节,使用现实与回忆相结合的方式加以衔接,以点带面的塑造出一个睿智勇敢、爱国为民的总理形象,同时也深情讴歌了周恩来所代表的大国形象,深化了红色歌剧的主题内涵。

该剧戏剧性的主题表达主要体现在两方面,其一是歌剧剧本,主要通过故事线索展开,以一个个小细节多角度塑造人物形象;其二是歌剧音乐,通过细腻的音乐手段来丰满主题人物形象,同时辅助歌剧戏剧性的展现。剧本选取周恩来总理带领科学家打造“两弹一星”并取得成功、1972年与尼克松谈判达成中美《上海联合公报》、1975年病情恶化仍坚持作四届人大政府工作报告等几个情节作为“现实”时空,并以投影等影像手段架构了“湘江战役”(1934年)、“遵义会议”(1935年)、“万隆会议”(1955年)等重要历史事件的“闪回”时空,使用回忆和现实相互转换的形式讲述周恩来作为大国总理、人民总理的一生,充分体现出歌剧的戏剧性。从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来说,人物角色的主题鲜明显现,是通过一个个小细节围绕主题人物展开了多层人物关系,其中又掺杂了不同的情感,如周恩来与邓颖超的爱情、与红军战士们的战友情、对国家和人民的家国情怀等,以多方位的描写塑造主题人物的艺术形象,展现出周恩来的人格魅力。歌剧音乐主题塑造了人物形象,唐建平教授说,歌剧《周恩来》最重要的还是展现“大爱”的总理形象,即对人民的爱、对国家的爱,这也是该剧音乐创作的技术核心所在。6因此,像《国歌》《东方红》《歌唱祖国》等音乐主题被用于表现周总理内心的咏叹调《初心》中,周恩来与邓颖超俩人情感的“海棠花”吟唱都有着特定的主题指向性。歌剧《周恩来》真正做到了“每个音符都要带着周恩来特有的形象、特别的情感”,7做到了不同于文学、影视作品的“音乐作品的周恩来”。8

歌剧《小二黑结婚》

歌剧音乐的戏剧性是戏剧创作中最根本的问题,居其宏认为广义的戏剧性应是指“在歌剧中,运用音乐艺术的一切构成因素和种种可能的表现手段来刻画人物性格、推动情节发展、表现戏剧冲突,进而最终完成音乐在歌剧中所担负的创造使命。”9可见,音乐在歌剧表演中不仅能够刻画人物,还有应当有渲染气氛、揭示主题、表现戏剧冲突等的重要作用。歌剧《周恩来》中共有30 首分节歌,如《曙色微微》《初心》《这一刻》《国歌》《东方红》《歌唱祖国》等,其中27 支曲子有“周恩来”的男高音参与,10涉及咏叹调、宣叙调、重唱、合唱等多种音乐表现形式,突出了周恩来这一人物在歌剧中的主体地位。该剧音乐冲突性展现比较强的情节有“湘江战役”“遵义会议”“万隆会议”,重唱作为营造戏剧冲突性的最佳手段在其中多有使用,如“遵义会议”情节中周恩来和李德以二重唱的形式对中国革命如何发展展开激烈的争论,该处配合乐队的渲染呈现出二人不同的心理状态和性格特点;此外,还有“万隆会议”情节中亚非国家主体、周总理、女秘书等多种角色以不同声部而形成的重唱,正面冲突的描写中交织着多种情感的对比,成功把戏剧性推向高潮。合唱艺术以其特有的魅力不仅能够加强歌剧的感染力也能为歌剧的戏剧性服务,如“湘江战役”中红军战士悲壮的合唱、童声与男高音(“周恩来”)的合唱、“万隆会议”情节最后中亚非国家主体与周总理等人的合唱等,这些合唱部分以热烈的音乐将情节推向高潮,充分展现出歌剧艺术的魅力。

由上可见,以历史人物为题材的歌剧《周恩来》,以人生中的典型事件而形成的剧情,其主题诠释也以故事内容及人物情感和传达而显现,展现鲜明的艺术主题,以戏剧性而创作的剧本与音乐,是塑造“大爱”的总理形象的两个立足点,借以深情讴歌伟大的民族,升华红色主题歌剧的文化内涵。

歌剧的主题是其戏剧性诠释的基础方向之一,抓住其代表性是其鲜明性的保证,上述三种类型的民族歌剧是近年来探索的方向,由于其符号性突出,在大众中的亲和力也较高。不论是以曾联松设计国旗为主题、展现其爱国活动的《五星红旗》,还是讲述聂耳与田汉为唤醒民众而创作《义勇军进行曲》之感人故事的《国之歌》,抑或是叙述周恩来人生故事、展现“大爱”之总理形象的歌剧《周恩来》,他们都以戏剧性的剧情和戏剧性的音乐诠释了民族歌剧的红色主题,为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98 周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 周年呈上良心之作。从剧本的编排方面来说,歌剧使用了戏剧性的创作手法将一个个细碎的故事串联起来,如《国之歌》第三场里时空的定格与转换、《周恩来》的两次“闪回”,剧情的灵活编排避免因呆板地讲述故事而给观众带来枯燥之感。此外,剧本中每个剧情的细节设置也有戏剧性的呈现,如《五星红旗》第二幕中麦西的出场、《周恩来》中遵义会议上周恩来与李德的争执等,正是一个个小小的冲突推进了歌剧剧情的发展。从歌剧音乐方面来说,也多有戏剧性冲突的展现,如《五星红旗》第二幕中巡逻官兵的六重唱、《国之歌》第一场中的田汉与聂耳二人的对唱、《周恩来》中万隆会议上亚非国家主体、周总理、女秘书等多种角色的重唱等,他们充分体现出歌剧音乐具有的刻画人物、渲染气氛、揭示主题、表现戏剧冲突的重要作用。总之,这些戏剧性手法的运用更好的塑造了人物的主题形象、诠释了红色歌剧的主题内涵,而红色歌剧的呈现也不仅仅在于回眸历史,其更多的是希望后人学习曾联松、聂耳、田汉、周恩来等人物身上具有的高洁品质,并告诫今人不要忘记为中华民族复兴而奋斗的初心和使命,这便是红色主题的民族歌剧特色及价值所在。

注释

[1]居其宏.歌剧美学论[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00:159.

[2]华晓露、程潇潇.致敬祖国,奋斗新时代——歌剧<五星红旗>试演侧记[M].温州日报,2019-9-28(003).

[3]党委宣传部、声乐歌剧系.我院首部原创歌剧<国之歌>隆重上演[J].音乐文化研究,2019(4).

[4]李诗思.论革命历史人物题材歌剧中的主题人物塑造 以歌剧<方志敏>为视角[J].中国戏剧,2019(1):70.

[5]由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指导、江苏省演艺集团出品,邢时苗导演、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唐建平作曲、中央音乐学院院长俞峰担任指挥的一部原创民族歌剧,其于2019年10月15日晚在延安大剧院首演,并由中央音乐学院男高音歌唱家王传越和女高音歌唱家宋元明主演。

[6]陈新坤.以温暖庄严展现周总理的大爱和睿智[M].中国艺术报,2019-11-22(6).

[7]冯兴.感受总理魅力 传递家国情怀[M].南京日报,2019-10-22(A08).

[8]冯兴.感受总理魅力 传递家国情怀[M].南京日报,2019-10-22(A08).

[9]居其宏.论歌剧音乐的冲突性[J].音乐研究,1984(2):28-29.

[10]冯秋红.我省原创歌剧<周恩来>亮相紫金文化艺术节[M].扬子晚报,2019-10-21(A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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