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剑豪
(福建商学院 旅游与休闲管理学院, 福建 福州 350012)
伴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和人民群众文化观念的转变,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民众普遍体认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科学价值基础之上,衍生出振兴经济功能、德育教化功能乃至促进社会包容和谐发展的多元价值。近些年,关于文化与旅游融合发展的前景趋势逐渐得到社会民众的认同和业界人士的大力推崇。
文化产业有其自身发展的规律,其价值链在文化产品生产、营销、消费等诸环节与旅游业的价值链有明显差异,从产业融合的角度看,现阶段互联网技术进步导致文化产品的消费形式产生剧烈变化,消费群体呈现年轻化、知识化、大众化的新特征。旅游产业与文化产业的交互呈现出跨界协同、业态创新、技术升级的趋势。我国国内旅游业产品类型从早期较为单一的景区(景点)观光旅游不断发展丰富,人造景观(主题公园)旅游、森林生态旅游、节事会展旅游、红色旅游、乡村旅游、体育旅游、研学旅行、旅游演艺、工业旅游、康养旅游等产品类型层次不穷,区域旅游发展模式也从单纯依靠旅游景区(景点)建设向全域旅游模式转变。以旅游者为主要消费群体既带来文化消费新的市场空间,也对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代表的传统文化资源在产品创新、市场推广、传播方式等方面提出了新要求。如何既考虑“非遗”文化积极融入地方旅游业发展又不失对其进行“原真性”保护;避免不恰当的旅游化开发可能对优秀传统文化的“恶搞”、“矮化”、庸俗化、媚俗化甚至出现明显表述错误等问题,需要解构两种产业价值链的运行机制,建构文化产业价值链与旅游产业价值链协同机制,以更好地促进旅游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
价值链的概念最早是由美国学者迈克尔·波特于1985年在《竞争优势》一书中提出。迈克尔·波特认为将企业作为一个整体来看无法认识竞争优势。竞争优势来源于企业在设计、生产、营销、交货等基本价值过程及辅助价值过程中所进行的许多相互分离的活动。所有这些活动构成一个创造价值的动态过程,即为价值链。价值链研究最初运用于企业内部研究的微观领域,在迈克尔·波特看来,企业最终价值的增加,既可能来自于某些个别环节价值活动的调整,也可能来自于价值链各环节的优化、重构所带来的效益[1]。随着价值链理论研究不断深入,研究对象的空间尺度逐级递增,从某个区域扩展到“区域-国家”,再到“区域-国家-全球”;研究对象也从最初针对企业内部层面逐步扩大到产业总体层面。
旅游产业与文化产业在创造价值的个别环节既有相似之处,也还存在较明显的特征差异(见图1,图2),对旅游产业价值链与文化产业价值链的分析解构,有助于厘清各自产业的价值创造机理,为产业协同、深度融合提供理论依据与策略支持。
图1 旅游产业价值链
图2 文化产业价值链
协同(synergetics)概念最早于1971年由联邦德国物理学家赫尔曼·哈肯(Hermann Haken)教授在系统论中提出,他将协同定义为关于各类系统的各部分之间互相协作,结果整个系统形成一些微观个体层次不存在的新结构与特征[2]。协同理论有3个方面的基本内容:协同效应、伺服原理和自组织原理。协同效应是指复杂系统中各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与关联活动,在外部环境达到一定条件作用下,各子系统的关联活动增强并突破临界值,在子系统之间将形成协同作用,推动复杂系统产生质变,由无序向有序状态转变,并形成新的稳定结构。伺服原理表述为整个系统的演化由少数几个集体变量(序参量)决定,认为系统的演进变化与稳定结构的形成受到序参量主宰支配,在自组织过程中系统在接近临界点的变化上遵循快变量服从慢变量的原则。自组织原理是指系统在没有外部指令和力量输入的条件下,其内部子系统按照某种规则自动形成一定的结构或功能的状态,自组织活动具有自发性、内在性和不确定性等特点。
(1)活态保护传承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文明的宝库,因历代相传并被各自民族视为传统文化的经典形式而存续下来。基于历史与现实的变迁与碰撞,孕育滋养传统文化的现实条件也在不断发生变化,特别是一些传统技艺、传统音乐、传统舞蹈、民俗等类型的非遗文化面临着传承失序、后继无人的现实困境。面对日新月异的现代化发展,保护非遗文化的原真性,不能坐等特定旧环境的“往日重现”“诸事具备”或追求所谓“完整呈现”,应该不拘泥于固有形式,探索实施旅游化开发、生产性保护、文化创意体验、技艺传习与展演等活态保护的新举措;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与区域优势产业、地方旅游业发展积极融合、有效互动,最大限度地保存传统文化的片段特征使后代子孙能在此基础上实现文化传承和时代创新,才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积极意义所在。
(2)文化空间营造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产生、发展、传承需要存在一定的环境场景和地域空间,尤其是传统民俗节日或者特定周期性、规律性的群体人文活动呈现需要借助文化空间的营造。乌丙安认为,凡是按照民间约定俗成的古老习惯确定的时间和固定的场所举行传统的大型综合性的民族、民间文化活动,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空间形式[3]。由于城市化进程加快,大量的非遗的原生文化空间整体风貌不复存在,“本土化”的文化空间营造包括具有文化意义的“隐喻性空间”[4]和整体环境保护成为抢救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重要任务。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对接融合地方旅游业发展,营造满足大众参与、富于仪式感的文化空间,既为当地民众深入了解传统文化、增强本土文化自豪感搭建平台,也充分兼顾了外地旅游者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原真性的情怀追求。
(3)文化自觉目标
“文化自觉”思想是社会学家费孝通教授在1997年发表的论文《反思·对话·文化自觉》中提出并呼吁人类学的学者们用实证主义的态度对中国社会和文化进行科学反思[5]。非物质文化遗产是特定历史阶段的社会成员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稳定形成并延续下来的民间传统文化遗存,包含各种社会实践、观念表述、表现形式、知识、技能以及相关的工具、实物、手工艺品和文化场所[6],其中不乏公共道德的人格内化以及彰显自立、自强等优秀精神内涵。广大民众作为文化传承、发展的参与主体,在当前这个开放与传统、外来文化与本土文明、多元包容与冲突碰撞并存的现代社会中,增强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保持对本国、本地区、本民族文化的“自知之明”,对自身的优秀文化价值有着明确自我认同并积极肯定的态度,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发展前景和适应时代的创造力坚定信念,并能顺应历史潮流主动作为,显得尤为重要。
(1)政策利好环境
2003年11月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2届大会上通过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大常委会于2004年8月批准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200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发文设立“文化遗产日”,此举提升了全社会对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2011年6月1日开始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以法律的形式,强化了各级政府部门的行政责任,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提供制度保障。2016年12月《教育部等11部门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明确研学旅行是研究性学习和旅行体验相结合的校外教育活动的创新形式,是教育教学的重要内容,是实践育人的有效途径。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代表的旅游资源类型被普遍认为是开展研学旅行活动课程的内容依托和主要载体。2018年国务院机构改革组建文化和旅游部,各省各地也陆续理顺文旅融合的行政体制,在全域旅游的背景下,各地积极创造文旅要素的产业集聚,延伸传统旅游产业链条,同时盘活文化资源的市场价值,推动旅游产业转型升级。2006年以来,国务院先后四批公布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分五批认定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在特定区域设立国家级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代表的文化形态及赋存环境进行整体性保护。总体而言,“非遗”保护、文旅融合发展政策利好。
(2)市场需求机遇
相较于传统观光型旅游产品,旅游者对融合文化要素的旅游产品更加青睐。通过景区、旅行社、住宿业机构、文化演艺机构、工艺品制造企业、电子商务企业等市场主体参与,对接多元市场需求,将各类文化、旅游资源转化为现实、丰富的消费产品。例如,故宫博物院在文创方面独领风骚,开发出钥匙扣、便签、杯垫、耳机、折扇、玩偶、首饰、书籍等文创商品,并在天猫平台开设“故宫博物院文创旗舰店”,令人耳目一新。在全域旅游背景下,各地鼓励旅游业与农业、林业、工业、商贸业等区域优势产业的融合,优化资源配置形成区域优势产业聚集和新的经济增长点,促进了主题公园、旅游演艺、工农业旅游等新型业态的发展。依托社会资本投入建设的乡土特色民宿、田园综合体、文旅小镇等项目改善了乡村人居环境,部分地产项目还参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旅游化开发,以文化展示、活动体验、商品销售等形式实现优秀文化资源的商业运作与“非遗”公益宣传的双赢选择。近几年,以爱国情怀教育、文化传统教育、国情省情教育、科技普及教育为主要内容的中小学研学旅行实践活动是文化与旅游融合的新兴需求,研学旅行基地、研学旅行营地、研学课程实践内容、相关配套服务等带来的行业机遇、市场规模巨大。
(3)技术革新进步
旅游作为文化遗产保护的一种选择[7],必须依靠技术力量实现更大范围的有效传播和创新形式的保护传承。运用数字化建档技术记录濒临失传的“非遗”技艺、表演艺术及传统礼仪、节庆;AI人工智能增加文化旅游产品的互动过程体验感;VR技术构建“沉浸式”虚拟体验,刺激潜在消费欲望并提升旅游企业营销实效;互联网移动支付技术以及基于网络的旅游服务预约平台也为旅游者的各种需求提供快捷便利的支付方式和消费途径。运用大数据分析消费用户的个性化特征并智能推送信息,能更好实现精准化营销。通过现代技术“复刻”传统手工技艺的生产流程和制作工艺,迎合当今市场需求进行工艺改良,特别适用于工艺类、饮食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资源。对于国宝级的书法、美术作品及馆藏珍贵文物,在现代先进技术条件下也能通过数字化制作和VR虚拟技术展现,既保证保护珍贵文物本身不受破坏,还能大幅改善观展者的视觉感受效果、增强交互体验感,帮助大众领略文化遗产的艺术人文之美。
南平市地处福建省北部,俗称“闽北”,行政区划范围包含二区三市五县:延平区、建阳区、邵武市、建瓯市、武夷山市、顺昌县、浦城县、光泽县、松溪县、政和县,总面积2.63万平方千米。闽北是福建最早开发的地区,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截止2020年3月,全市共有国家级非物质遗产项目7项,省级非物质遗产项目55项,各县市区的主要“非遗”项目信息见表1、图3所示。
根据《旅游资源分类、调查与评价》(GB/T18972-2003)进行统计,南平市主要旅游资源种类较齐全,涵盖8大主类,31个亚类中的28个亚类,155个基本类型中的92个基本类型。武夷山市作为南平市旅游增长极的地位显著,自然山水风光优美、人文资源禀赋突出,品牌价值高;各县市区旅游资源分布较不平衡(见表2),“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带来的旅游形象屏蔽导致除武夷山市以外的县市区旅游业发展相对滞后(见表3),区域客源流向过于集中,观光旅游为主的产品同质化极大限制了“世遗”目的地优质客源对周边县市的辐射带动。当前,社会各界关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及旅游化开发的背景下,在景点旅游向全域旅游转型发展过程中,亟待整合区域内优势产业资源,培育文旅知名品牌,规划协调文化创意、旅游发展的上下游产业链支持,丰富文化旅游业态,重塑客源市场结构,培育多元产业协同发展的区域旅游提升路径。
表1 南平市主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国家级、省级)列表
表2 南平市国家级旅游资源品牌列表
(续表2)
表3 2017-2019年度南平市各县(市、区)旅游经济主要指标
图3 南平市主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国家级、省级)类型分布图
(1)推动地方优势产业对接“非遗”资源,重构文旅产业价值链
地方优势产业在对接“非遗”生产性保护方面发挥独特作用。首先,从南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分布来看,传统技艺和传统美术这两个类型比重大,应根据各县市优势产业分布的现实状况,主动对接“非遗”资源项目,鼓励有关行业、企业进行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生产性保护传承。南平市的茶产业基础较好,武夷山市(武夷岩茶、正山小种红茶)、政和县(白茶、红茶)、建瓯市(矮脚乌龙、北苑贡茶)、松溪县(绿茶、红茶)等县市的制茶产业具备一定规模和品牌影响力。此外,建瓯根雕产业、建阳建盏产业、政和竹制品加工产业、浦城剪纸、松溪木刻版画制作、湛卢宝剑铸造等传统工艺品制作在各县市已形成区域优势产业聚集,且极具地方文化特色。其次,在注重知识产权保护前提下,探索工艺美术产业、茶文化产业、竹木制品产业与旅游业的融合发展,迎合时尚生活理念,运用文创策划、设计生产符合大众审美品味的各类工艺美术品、旅游纪念品,提升商品的文化附加值。依托传统技艺生产的“非遗”地方美食项目或本地区的种植、养殖产品应鼓励有关机构、行业协会积极申请相应类别的地理标志保护认证,以彰显地方产品的特定品质,扩大品牌知名度。例如:“武夷山大红袍”“建阳建盏”“北苑贡茶”“建瓯板鸭”等已获得地理标志证明商标。第三,推动“非遗”展示与产业制造深度融合。目前,南平市以“观光工厂”项目形式展示武夷岩茶(大红袍)制作技艺、浦城包酒酿造技艺、建瓯酱香型福矛窖酒酿造技艺等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武夷香江茗苑、浦城“印象小密”中国包酒文化博览园、建瓯福矛窖酒观光工厂、建瓯“双龙戏珠”酒业观光工厂被授予福建省首批观光工厂。以“工业+旅游”方式,整理、凝练闽北茶文化、酒文化与区域产业转型协同发展,重构文旅产业价值链。
(2)发挥武夷山旅游增长极的带动作用,扩大“非遗”资源影响力
区域内优势旅游目的地客源影响的极化效应对周边县市依托“非遗”开展文化旅游而言,机遇与挑战并存。鉴于武夷山市作为区域旅游增长极的优势地位与屏蔽效应并存的现状特征,南平市“非遗”资源的旅游开发应主动融入以武夷山市为龙头,辐射延平区、邵武市、建阳区、顺昌县等旅游发展重点县市,形成协同发展的“大武夷旅游”格局。闽北是朱子理学的发源地,南宋理学家朱熹著述、讲学的大部分时光在武夷山度过,死后葬于建阳。“朱子家礼”(成年礼、拜师礼、婚礼)、“朱子家宴”都是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转化为文化体验型旅游产品的潜力很大,重视对武夷山市五夫镇(朱熹故里)留存的兴贤古街、刘氏宗祠、兴贤书院、朱子社仓、朱子巷等遗迹的原真保护。面向研学客源群体,打造朱子品牌,推介闽北朱子文化之路,策划文化衍生品,如:动漫影视、舞台演艺、格言诗词书签、竹木工艺品等文创商品。推动武夷山旅游业从以观光旅游为主向观光旅游、文化旅游并重的转型升级。文化空间对“非遗”原真性保护意义重大,既要满足民众对“在地文化”真实性的社会认同,同时也构成面向外地旅游者传播的实际障碍。对于民俗、曲艺、传统体育、游艺与杂技等类型既可通过民俗节庆、舞台表演等形式吸引旅游者前往当地游览体验,例如:建瓯挑幡、邵武傩舞等;也可依托“非遗”项目紧扣地方文化、历史名人进行演艺创作,例如:南平市南词艺术传承发展中心以朱熹诗词、治家格言与南词曲艺表演结合,创编《朱子之歌》文艺作品;或者提炼地方文化,策划面向外地游客的演艺作品,例如:以茶文化为背景,“印象”团队策划的武夷山“印象大红袍”实景演艺。对于传统技艺生产的地方特产、工艺品则适合对接会展平台以扩大知名度。
(3)加大扶持保护“非遗”资源的力度,补齐文旅协同发展的短板
对“非遗”资源实施有效保护,补齐旅游业发展的软硬件短板是文旅协同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制订南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发展规划,抢救性整理、数字化记录保护濒临消亡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指导各县市区普查资源、建档保护,推荐申报市级、省级和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认定市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推荐省级、国家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针对非遗项目的技艺创新、宣传推广、公益性演出、理论研究、成果出版、代表性传承人收徒授业等活动积极申请“非遗”专项保护资金或上级“以奖代补”渠道资金。设立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对获得省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习所,省市级、国家级“非遗”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以及省市级文化产业示范基地进行资金奖励。根据南平市“北山南水”[8](北山指武夷山,南水指延平湖)资源分布特征,重点布局建设武夷新区和延平新城2个文化创意产业园区。南平市文化产业内部体系中,工艺美术品制造和纸张等文化辅助用品制造占比超过2/3,创意设计服务、艺术表演、会议展览服务等所占份额偏低,产业结构有待优化。政府应持续加大扶持、奖励政策力度,从建设用地、市场准入、财政税收、金融信贷、人才支持等方面对南平市文化创意产业进行重点扶持,构建多部门综合协调支撑的政策保障体系。补齐文旅协同发展的短板不仅需要完善旅游基础设施建设,同时还要梳理、整合各县市区的地方文脉,避免出现地方文化定位混乱、形象模糊的状况,着力打造建瓯闽源文化,建阳建盏、建本文化,顺昌大圣文化,延平郑成功文化,武夷山茶文化、朱子文化。打破界域限制,促进旅游业与第一、二、三产业的深度融合,鼓励田园综合体、自驾车营地、文旅小镇、观光工厂、康养基地等旅游新业态发展,围绕地方文脉主题,差异化设计旅游产品,鼓励各县市区旅行社策划设计“大武夷”文化旅游线路,分流共享武夷山“双世遗”旅游目的地客源市场。
(4)借力互联网新媒体传播平台,统筹文旅品牌及节事活动运营
针对国内外主要客源市场拓展营销,未来5G网络技术运用的大趋势下,推动互联网VR(Virtual Reality,虚拟现实)技术与文旅行业的关联赋能,以增强推广营销的传播效果。另外,在线旅游电商平台、视频互动直播平台、微博、微信、抖音APP等基于互联网技术的新媒体,已成为信息圈层覆盖、用户偏好识别、内容精准推送的有效渠道。依托智慧南平时空大数据与云平台建设试点项目,搭建文旅产业大数据系统,以智慧城市建设推动4A级以上景区、高星级酒店、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博物馆等实现免费WiFi、电子导览讲解、信息推送、在线预约、游客流量监测等数据信息功能。南平市“非遗”保护融合旅游业发展可以借鉴“流量经济”的商业模式,按照文化资源的影响力大小,梯度整合南平市文化品牌,以武夷山茶文化、朱子文化为区域文化核心品牌,齐天大圣文化、郑成功文化、闽北民俗文化等为县域特色文化品牌,聚合公域、私域能量资源,借力“旅游直播”等新媒体形式,通过名人大“V”“平台主播”“直播达人”等社交账号带来“粉丝”互动及消费黏度的有效提升。结合南平市主要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的地域分布,以民俗节庆、体育赛事、会展活动等推动文旅融合,重点举办朱子文化节、海峡两岸茶业博览会、建窑建盏文化博览会、建本文化学术研讨会、顺昌齐天大圣信俗文化旅游节、大武夷非遗美食嘉年华、延平区樟湖崇蛇文化旅游节、大武夷国际超级山径赛、武夷山国际马拉松赛、张三丰故里(邵武)古道越野赛等文体节事活动。2018年7月,南平市依托国有企业南平实业集团发布“武夷山水”区域公用品牌[9],宣传推介原产地优质产品。有关部门应积极推动全市“非遗”资源中能通过生产性保护途径转化为特色农产品、工艺美术品的项目对接“武夷山水”产品质量技术规范,入围公用品牌使用授权,搭乘品牌建设的快车。
原真性(Authenticity),又译原生性、真实性、确实性、可靠性,主要有原始的,原创的、第一手的、非复制、非仿造等意思[10]。“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原真性相较于不可再生的、有形的“物质文化遗产”具有活态文化的典型特征,对于文化真实性,不可避免地受到时代变迁、文化交融等因素的影响。旅游学界对文化遗产原真性的解释研究,探讨拓展了客观主义、建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存在主义、现实存在主义等原真性概念[11]。旅游演艺介入“非遗”传承保护,可借鉴“舞台表演”形式,区分“前台”“后台”,东道主推出经过“艺术包装”的本地民俗活动片段,通过“前台”开放展示给外地旅游者,迎合他们对地方文化“舞台化真实”的精神需求;封闭“后台”不对外展示,以求保留真实的传统民俗,避免被商业化渗透。南平市“非遗”旅游演艺实践,例如:以“武夷岩茶(大红袍)制作技艺”国家级“非遗”项目策划的“大红袍”传说、“喊山”仪式、武夷茶道表演、传统制茶工艺表演、“印象·大红袍”实景演艺等作品;以朱子文化融入南平南词表演,策划的“朱子之歌”舞台演艺作品。此外,“邵武傩舞”“建瓯挑幡”“延平战胜鼓”“齐天大圣信俗”等“非遗”项目也具备深厚的文化意象和丰沛的商业价值。地方政府应明确界定“非遗”项目商业化开发的边界与原真性保护的底线。作为保持原真性与商业化开发之间的博弈平衡,旅游演艺能否获得良性发展和持续运营;能否实现“原真保护”与“舞台表演”的矛盾统一,需要地方政府、民间组织、相关旅游经营者深度发掘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时代价值和呈现形式,并获得地方民众“文化自觉”的积极态度。
在“非遗”保护融合地方旅游业发展过程中,利益相关者群体主要有政府部门、“非遗”传承人(群体)、地方民众、相关企业、旅游经营者等。在涉及申报项目、奖励补助资金、代表性传承人认定等利益分配问题,要注重程序公正,应特别注意广泛听取同业评价,避免政府公信力受损。2008年建瓯挑幡入选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认定就存在传承群体的民间争议。至今,在百度上输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有‘假虎照’”,还可以看到建瓯挑幡项目传承人之争的贴子,这也对建瓯挑幡传承造成一些负面影响[12]。地方政府在鼓励、引导商业资本运作非物质文化遗产开发项目时,需重视地方民众参与,广泛听取相关利益方诉求,避免出现显失公平的利益分配机制、地方民众的话语权缺失等情形。1968年加勒特·哈丁(Garrett Hardin)发表论文《公地的悲剧》,通常“公地悲剧”被用于说明公共资源在缺乏有效制度约束的情况下,个体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行为对公众利益产生损害的事实。
毫无疑问,列入各级名录的“非遗”资源,特别是国家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具有“公地”属性,存在着部分利益相关者个体基于逐利动机,持续扩大可使用的公共资源,并将自己消耗公共资源的代价转嫁给全体使用资源的利益相关者的道德风险。南平市可以通过立法保护、政策扶持、配套服务、行政规制、监督机制的具体措施,规范“非遗”资源文化品牌的商业化使用,对于“非遗”生产性保护项目、“非遗”扶贫项目、地理标识产品、“武夷山水”区域公共品牌的授权使用等也需掌握激励机制与监管责任两者之间的平衡。旅游化开发手段并非是“非遗”活态保护与传承的唯一形式,对例如曲艺、传统音乐、传统戏剧、民间文学等不适宜市场导向的“非遗”资源类型,仍需坚持地方政府主导模式,采取投入专项保护资金、实施抢救性记录保护、建立传承保育机制、保护“文化空间”等积极保障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