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笑泉建构了一个兼具神秘性与陌生化的小说世界,同时,他对琴棋书画及民间生活的谙熟,对人心的洞悉和体恤,又给读者以世间温暖和精神抚慰。这是个侠肝义胆又温厚内敛的人。《回身集》收入了八篇小说,大都与武林绝学或民间绝技有关,包括回身掌、猛虎爬硬山、直拳、轻功、阴手、赶尸和水师,唯有《女匪首》中的弹无虚发不算特别稀奇。小说穿插了大量武林考证、历史探源和田野调查,看起来颇像郑重其事的学术研究;而帮派之争、江湖恶斗、土匪内讧、孤身复仇、奇幻医术、赶尸秘闻,则是带有传奇色彩的虚构;同时,关于时间、命运和存在的思考,在古典性和民间性的整体风格之中,又隐含着现代性叙事,小说因而具有奇妙的艺术魅力。
一、小说的趣味性与历史感
很少有人能把小说的趣味性和严肃感结合得恰到好处,马笑泉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这部小说集,大抵相当于民间人物志,多为奇人异事,又与传统志人小说不同。无论是对轻功的渊源考证,对太师祖的死因探究,对孙翠翠的人物还原,还是关于“赶尸”的田野调查,都带有学术研究意味。武林绝学、门派之争、江湖风云,多列举文献出处,或史书溯源,或新闻报道,模糊了虚构与非虚构的界限,在民间传说和历史现场之间构成互文,真实与虚构相互指涉。有意思的是,一般写作者都把虚构部分作为戏仿主体,如巴赫金所说的出于游戏或者讽刺意图,而把史实记录作为严肃叙事。当代小说中,复调叙事并不少见,如宁肯《三个三重奏》(以注释形式作为互文),张炜《独药师》(虚拟了“管家手记”这一历史档案),赵德发《经山海》(以“历史上的今天”出现),徐则臣《耶路撒冷》(以专栏形式出现),关仁山《日头》(以菩提树上毛嘎子的讲述出现)等等。马笑泉的叙事策略没有那么复杂,他把民间传说、历史叙事和日常生活杂糅在一起,不是对武侠小说的戏仿,也不是对历史题材的颠覆,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再现江湖、命运和人生。
马笑泉有敏锐的文体意识和出色的讲故事的能力,小说细节铺展气韵生动,起承转合则干净利落。《赶尸三人组》中杀猪场景渲染得声情并茂,结尾杨红卫掌击廖伟天灵盖,一声“起”,戛然而止特别有力。马笑泉的叙事有着中国书法的美感,从胸中风起云涌之势,到落笔之处提按顿挫,每一笔都力道沉郁,整体上气韵贯通,细读则穿枝拂叶,一步一景。这部小说集中的八篇小说在叙事上各有侧重,《回身掌》和《阴手》可以对照来看,两篇小说基调都是复仇雪耻,时空建构可谓匠心独具。篇幅不长但容量丰富,主干清晰且枝叶参差。人物行为的叙事意义,与其对生命的领悟相一致,时间在小说叙事中获得了双重意义。十年磨一剑,30年面壁苦修,叙事推进的节奏控制得相当出色,三师弟是在大师兄的引领下,从十年前走出来,这里面有一个引导者,实际上是以理解为基础的后退;而张孝良无法从30年前的屈辱中转身,只能正面走进韩德荣家,直到枪声响起。叙事在哲学意义上,给出了我们对时间的不同理解,两个人都在等待复仇雪耻的这一天,整体氛围不同,叙事节点设计也有差异。再看孙翠翠的故事,同样有一个复仇场景,只不过不需要等那么久。孙翠翠苦练枪法,是为了向所有侮辱自己的人复仇,如危难之际弃她而自保的少东家、占据本属她的位置的少奶奶、抢了她的二当家、霸占她的大当家、出谋划策的军师等等,因为有枪,复仇来得直接而彻底。这里面其实包含着存在主义的哲学体验,现代性强调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且是以理性的必然性战胜命运的偶然性。小说关于命运的思辨有一个纯粹的形式问题,也就是说,看起来蜿蜒曲折的命运,其实是净化之后的推演,包括师父、大师兄和二师兄对三师弟命运的左右,文本略去了可能产生分歧的叙事枝蔓,那些关于时间、命运、处境、人性伦理的考量,反而呈现出其自身的严肃性。
马笑泉对小说审美有着特别明晰的文化路径和自觉。尽管有批评家对风格不置可否,或持批评立场,关于文学批评是一门学问,还是一种艺术,也存在很多分歧。布伦蒂埃试图说清楚,文学风格起源于什么样的时空环境,是如何模仿现有的存在物发展的,是如何适应或吸收所有有助于自己发展的东西,又是如何消亡的;既有的风格是如何被分解掉,并且不断衍生,构成新风格的。我们看到,在马笑泉小说中,有着文献索引的仿真性,又有着浪漫主义的传奇性。这种风格在现代派小说中处于怎样的位置,其影响力是否会延伸到其他风格的作家,其自身是否还存在发展的无限空间,这些对于马笑泉的写作可能都不是问题,我们之所以饶有兴趣地去探寻,是因为研究者总是忍不住要给作家贴上某种标签。马笑泉是一个风格鲜明的作家,他对“文化”始终有强烈的兴趣和热情,无论特殊题材的日常生活化,还是日常生活细节的传奇化,他都持有谨慎的抒情姿态和审慎的文化态度。他的写作自觉和文化自觉,除了表现在小说题材选取上,还表现在小说叙事艺术及文化立场上的多层次性和多维度特征。一方面,对太师祖、大师兄、二师兄的江湖道义持赞赏态度,“我”和表弟一样迷上了轻功,享受轻功带来的最大限度的自由,对赵振武的花拳绣腿,与官员商人混在一起名利双收颇为不屑;同时,又让练成了阴手绝技的张孝良毫无抵抗地死在枪下,让孙翠翠成长为神枪手纵横江湖,而吴爷爷作法放排几年后忽然失踪音信皆无,直至彻底消失于历史深处。传统武术武林和神技不再,但侠义犹存,在精神层面以及文化意义上,马笑泉给出了自己的价值判断。
二、个人主义的叙事动机
马笑泉对生命本身,对生命存在形态感兴趣,这在他其他系列小说中可以得到互证。历史文献的征引,带有拆解纯故事的还原指向,给出人物的本來面貌或者最终结局,与故事自身构成新的完整性。在对“轻功”的文献整理中,既有对表弟人生价值、执着追求的认同,同时对轻功本身的钩沉,展示了“轻功研习会”这一群体的生态,“轻功”在小说中并没有被赋予隐喻性,只是在副文本中,给出了双重虚构世界。这与李浩的“飞翔系列小说”采用的方式也不同,李浩是打碎历史故事,拼贴历史人物,以戏仿的方式重构,并赋予人物和故事大量的隐喻性和诗性特征。马笑泉运用的依然是日常生活叙事,无论是武林高手,还是江湖奇人,都藏身于日常性中。三师弟为一掌之耻苦练十年,秦猛为追求武术的实战性改投霍青白门下,太师祖为练功终身不娶,表弟为飞檐走壁苦练轻功,张孝良为报夺妻之仇30年青灯冷灶枯瘦如柴。三师弟被一掌打出了原有的命运轨迹;孙翠翠被土匪看中改变了少奶奶的人生命运;张孝良因为老婆被霸占而学武大东山;杨红卫三人四处寻找赶尸传人;排教首领吴爷爷隐居高家巷;表弟热衷于轻功意外失足坠亡;自立门户的霍青白;死因成谜的太师祖,这些人活在各自所属的世界里,小说通过叙事慢慢漂洗出各自的人格多面性,以及历史讲述的多种可能。
当代作家评论 2020年第5期
马笑泉对新旧杂糅的文化,对善恶纠缠的民间感兴趣,也对个人主义的存在方式抱有探索热情。小说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理念,通过不同方式追求个人自由或自我实现。马笑泉不是借用武术这个外壳,而是对中国传统武术、各大门派、江湖历史有非常认真的研究和梳理,较之金庸、梁羽生、古龙的武侠小说,以及徐皓峰的新武侠小说,马笑泉的江湖碎影里包含着的文化体验是现代性的。《轻功》的内核是生命解放的渴望,是从铜墙铁壁的生活中逃逸出去的路径选择。世界都在跑酷者脚下,生活由障碍和挑战构成,跑酷意味着克服并战胜外在于世界的自我,以及内化为自我的世界,跑酷本身是一种心灵哲学,在超越局限的信仰中找到本质的自我,只有不再把自己作为他人的复制品,从恐惧、虚无和幻灭中挣脱出来,才能获得真正的心灵自由,表弟因而从个性阴郁走向生机勃勃。《赶尸三人组》中的杨红卫三人正是因为日常生活百无聊赖,才对赶尸产生了寻根究底的兴趣,并且笃信这项绝技的真实性,直到最后出了人命,赶尸有了现实依据,故事的荒诞性被强化到最大限度。现代派小说重心之一就是对人生的质疑,人生本来就是荒诞的,如何克服荒诞正是现代哲学的使命;对于后现代主义来说,人生的荒诞性与世界的荒诞性是一体的,人与世界的界限被拆除,活着就意味着在一种整体性危机中生成和建构一个新世界的过程。对于杨红卫而言,最后那一声暴喝,正是他创造世界的开始。
文学并不能给读者提供一个准确理解的世界,而只能提供带有模糊性的可能世界。马笑泉的写作郑重、诚恳而且智慧。那些鲜为人知的记录,如阴手习练、赶尸秘诀、水师接骨,小说采用的都是直接描述,有知识考古学的味道,也接近魔法师的镜中之镜、意外之意。为了查证阴手的习练过程,小说不仅提供了文献出处,还与作者楚天通信交流,这些叙述强化了张孝良的性格,也叠加了结尾的荒诞。读者能感受到马笑泉写作时的情绪,当他停顿思考的时候,他把自己从主体、世界、他人生活中抽离出来,实际上,这种远望青山式的写作,是一种文化眺望姿态,充满了身在其中的心灵神往,也有游离其外的文化自省。回身掌与轻功,一生一死,一重一轻,都是重建个人生命世界的过程,都有着回味无穷的意趣。门派之中的师兄弟,回身,出走,归来,放下,人生境界不断开阔。尽管人世间有太多幽暗的遮蔽,二师兄比起十年前却更加从容笃定,而三师弟如果还停留在一掌之耻中,就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找回自我。小说给我们的阅读享受、知识分享,以及人生启示同样重要,马笑泉钟情于这样一个已经不在的江湖,写得有情有义,进退自如,写出了生命感、文化感、江湖道义和历史感悟。我们常说,小说中的文化旅行,能够开拓读者的审美和想象空间,看起来平常其实有着深刻的道理,历史地看待生活,文化才具有独立价值。如果生活始终是沉湎于世俗性,沉溺于当下性,那就与文化创造无关。这里并没有在历史意义或者文化意义上夸大《回身集》的意图,而是愿意借这本小说探讨一点形而上的话题。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把武术和巫术看成是马笑泉的某种符号学?他试图建构这些符号之间的内在关联,并且给出新的文化阐释,使其从褪色的历史中重新显现出来,得以被记录和保存,从这一点看,马笑泉的文化策略是以退为进的。这些小说中提到的武术修炼和巫术秘诀并不是他憑空虚构的,这使得小说写作充满了解密的乐趣,同时文本能指得以延伸,而超出故事本身的局限,双重虚构都与真实发生关联,二者既具有同质性,又相互间离,构成某种对话和镜像关系,虚实莫辨,我们可以从中读出作家更隐蔽的潜在的叙事意图。“70后”这一代人在讲述历史的时候选择怎样的路径,一直是我所感兴趣的,徐则臣的、李浩的、黄孝阳的、葛亮的、马笑泉的,各不相同,仔细比较,会发现特别多有趣的话题。
三、信仰和道义的分叉小径
文化在不断迭代更新,我们面对的文化形态正在发生根本性转型。虚拟体验,仿真复制,以及全智能化等等,很多传统的东西慢慢消亡,没有继承者也没有观众,到最后可能连小圈子的怀旧也不复存在。老舍《断魂枪》写镖局解散,“五虎断魂枪”枪法最后会被沙子龙带进棺材;马笑泉写到赵家拳的实用功能正在变成表演和娱乐,精通赵家拳64式的张华连一个街边小流氓都打不过;表弟的跑酷同样具有表演性;张孝良30年苦练阴手敌不过一颗子弹。有些事物在现代性里失去了发展的依托,或者不断背离其本来的准则,在时间的独立性中,让一些人的怀旧看起来具有了某种悲悼意味。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并没有一条清晰的界限,而人类始终追随时间不断向前去,那条看不见的界限里,是慢慢化作历史尘埃的遗忘、背弃和盲目。仇恨、耻辱,能够让一个人隐忍磨砺10年、15年、30年,一生恪守吗?枪声响起,被侮辱被损害者30年时光碎成空无,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围观者、作恶者都在平庸的日子里,安然地活到了终老。这并不是命运和人性的悲剧,而是人世间的常态,世界不断向前,停留在原地的人,终究会被历史抛弃。我们不会把马笑泉简单地看成是一个历史文化的迷恋者,那些得以保存的传统里,藏着与现实生活对视又互相关联的元素,或者说某种精神观念具有超越性。江湖是什么?江湖文化从来不是理想国,即使它包含着巨大的自由,依然不是现代性的解放。武侠精神无法成为历史文化主体,在日常伦理层面,它提供的是一种心理幻觉。因为对改造世界、抵抗命运始终怀有兴趣,所以无论面对后人类社会文化怎样异变,对侠肝义胆、行侠仗义、除恶扬善的超级英雄的渴望,都不会消失。
如何理解活着的尊严或者道义,快意恩仇的江湖人生固然不是每天庸常琐碎的日子,却并不妨碍虚构世界带给世俗人生的想象性体验。马笑泉为我们挖掘那些有意思的奇人异事,记录民间枝叶饱满、神秘奇幻的生活,这是他自己的小说法则。每个人除非自己愿意解放自己,在最本质意义上,每个人都是自我塑造的。历史、文化、想象世界,虽然不是日常生活,刀光剑影背后看不见的爱恨情仇,浪漫主义的江湖,反射的都是现实主义人生。一代宗师太师祖堪称武痴,相比赵振武,他守住了武术尊严,不卑不亢,不谄媚,凭借超强的武艺,神拳无二打,一生打遍武林无敌手,在自己心里建构了一个强大的帝国。孙翠翠用计除掉大当家、二当家和军师,在白虎寨站稳脚跟,退强敌,与其他土匪修好,能文能武,亲自复仇毫不手软,后审时度势,同意共产党军队收编,保全部下,开枪自杀,也算一代女中豪杰。这两篇小说都是沿着主人公的一生不枝不蔓,娓娓道来,看似家长里短,实则惊心动魄。在叙事上,两篇小说也颇多相似之处,《女匪首》开篇介绍关于孙翠翠的生平来自《飞龙县文史资料》,以及五堂爷爷等人的讲述;《宗师的死亡方式》来自师叔祖著文记述太师祖被人毒害的经过,为师叔祖作传的人补充了细节,师父的描述是太师祖死于脑溢血,而“我”则认为太师祖是主动坐化而去。因编辑地方文献“武术史”,“我”与师父相识,成为本门第八代弟子,而围绕《国术大纲》的讨论,师父去世后的缅怀,是故事之中的故事,死亡之中的死亡,这个内故事层更接近马笑泉的写作初衷。
作家以丰富的想象力,去探索戏剧性的人生,而最终打动我们的是人世间长久的信仰和温情。小说能够给我们什么,在这个科技和资讯极度发达的时代,人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已经超出了绝世武功的想象力,借助于外力,连大屠杀也轻而易举。传统内功或者轻功,是对人体自身潜能的激发,科幻电影《超体》讲述了人体开发之后的神奇功能,万马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无论小说,还是电影,虚构与反虚构,结构与解构,都是叙事策略而已。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现阶段的自我认知仍旧局限于对世界的改造,人体超能力开发还处在研究领域,作家们普遍感兴趣的是,人类自我意识中潜藏着怎样的自我意识?任何深刻的思想文化,都可以塑造人生的方向,或者决定生命的方式,江湖险恶,一招一式都是对人的观察。太师祖吃鸡,张孝良练功,孙翠翠用计,吴爷爷和“我”之间一老一小的温情,都是通过细节来揭示人物性格。在二师兄和吴爷爷这两个人物身上,有着隐忍的生命哲学,不是无原则的后退,而是心怀超越个人局限的温情。爱的表达是二师兄的回身掌,是吴爷爷的摸脑壳。如果不是基于理解和同情,把个人局限于一个很小的点,就是一种狭隘的信仰。马笑泉把小说的文化重心放在自我人格唤醒的过程中,无论结局是悲剧,还是荒诞,这个过程把一个个具体的人唤醒,在其构造的世界中,呈现为“我在”的生命感,以及具有行动能力的连续瞬间,就像二师兄走过之后,那盆水微微荡起的涟漪,始终在无始无终的时空之间波动。
随着网络文学、类型文学、影视文学的快速发展,現代小说法则正在发生变异。无论是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还是现代派,已经不能涵盖当下的小说形态。小说经过后现代各种艺术变形之后,是最终回到生活的本质,还是彻底与现实社会渐行渐远,从严肃文学正在不断失去年轻读者的现象,我们不难做出判断。面对新媒体冲击,碎片化的散阅读、浏览式的浅阅读,成为大众阅读的主要特征。什么样的故事,真正值得小说去讲述,在这样一些故事里,值得讲述的意义到底有哪些,很多作家并不知道。马笑泉并没有试图给出答案,他只是在写自己想写的故事,大到对文化的理解,对人类的关心,小到对故乡山水的怀念,对一个人的爱。作为在后现代语境之中依然怀有某种理想主义的写作者,马笑泉有着郑重的文化心态。在一篇关于马笑泉小说的评论文章中,我曾经谈到:“《愤怒青年》有着深层隐喻意味,《巫地传说》展示了神秘主义力量及奇幻色彩,《迷城》则从叙事艺术、文化意蕴、审美表现及思想内涵上,都更加丰富立体。无论是日常性,还是隐喻性,无论是现实主义、神秘主义,还是理想主义,在马笑泉小说中都是路径,最终抵达的,是他的社会理想和理想文学。”
①作为一位有着文化观念和自觉审美意识的作家,马笑泉喜欢不断成长和突破自我的状态,他的写作,既充满自由探索的锐利,又有着悲天悯人的温厚,《回身集》同样如此。立判输赢,立见生死,是偶然;不断自省,回身,承担各自的命运,则是尘世中每一个生灵皆需面对的必然。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70后作家小说创作研究”(16ZW149)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张艳梅,博士,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 王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