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磨灭的红色记忆

宋阿芬

在漳州城西面6公里处，有一座革命老区村——乌石村。村庄最早命名为“瑞石”社，因村庄东面有一块巨大的磐石，通体乌黑浑圆，后来以物取名为“乌石”社。后因建筑开采石材及漳华公路扩宽改造，乌石山整座山体被彻底铲平通路，从此大磐石的原址荡然无存，淡出人们的视线。但乌石村著名的红色革命运动——“乌石暴动”却永远铭记在人民的心中！

凡是过去，皆为序曲。在战乱烽火的岁月中，石亭暴动是值得书写，也是值得铭记的序曲。乌石村是一座充满红色记忆的村庄，记录着风雨如晦的革命岁月。穿过历史的硝烟，一面鲜艳的红旗在乌石村上空猎猎飘扬。

星星之火——组建北乡赤卫队

龙海的九湖、颜厝等地处漳州城南部称南乡；石亭、浦林、浦南等地处漳州北郊统称北乡。南乡、北乡是当时漳州地区具有标志性的两个工农革命根据地的简称。乌石亭是当时漳州城北郊的一个重要集镇，由于土地相对贫瘠，军阀连年混战，地主豪绅压榨农民，苛捐杂税有增无减。北乡农民个个愁，饥寒交迫度春秋，都因地主斗秤大，荒年田租十足收，种田之人空米仓，做衫工人破衣裳。这是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时期北乡农民的真实写照。

有压迫就有反抗。北伐军入漳以后，各地农民运动如火如荼。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北乡农民，深切痛恨土豪劣绅的残酷剥削。不革命便没有出路。在南乡就有王占春、李金发等一批知识分子开始寻求革命真理，投身反帝反封建洪流，纷纷发起组织和宣传新思想、新文化，经常向群众宣传革命道理，教唱革命歌曲。

郑华是北乡丰乐村小学教员，认识了从闽西来的霞苍村小学教员魏朝宗，从魏朝宗那里借来《列宁主义》《共产主义ABC》《农民运动周刊》等书籍，郑华接受进步思想，革命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他的心里。后经魏朝宗介绍，郑华认识李金发、王占春。后来，郑华曾带领一些青年农民参加驱逐豪绅等活动，在实际斗争中，郑华等一批青年得到锻炼，他们自觉接受马列主义教育，向往共产党领导的工农运动，并很快成为漳州工农运动的骨干。他们回乡后，深入北乡各村庄，秘密开展农民工作。

随着群众工作的开展，北乡农民运动也有了相当的基础。1929年初，根据省委对漳州农运工作的方针要求，县委决定在北乡掀起农民运动，派王占春、冯翼飞到北乡指导工作，成立北乡区委。任郑华为书记，高渭南为副书记，魏朝宗、高寸、王汝士、高硿、杨文生、杨文德、李米箩为成员。区委办公点设在霞苍村李米箩家里，在区委的组织下，各村积极开展抗捐抗税斗争，影响较大。1930年1月王占春、李金发、冯翼飞到乌石村，送来一面印有斧头镰刀，上方有一颗五角星的大旗和一台油印机，并由王占春向高渭南授旗，郑重宣布这面红旗将作为在适当时机成立北乡赤卫队的旗帜。

1930年5月，北乡农民赤卫队成立了，赤卫队如一堆干柴，只要一点燃，就会烧成熊熊烈火。赤卫队巧妙地与敌人作斗争，开展打土豪、斗地主、反捐税的武装斗争，常常在石亭、浦南等地进行打土豪，抗捐、抗税、抗租等斗争。当时国民党联防团穷凶极恶，蛮横霸道，每到圩日，总有6至7个联防团士兵全副武装到处收税，榨取民脂民膏，欺压百姓。联防团士兵动不动就打人，凡是到圩场做买卖的，不管是否有钱都需先交税，若没钱交税，就把货担翻倒在地，再有推辞的，就用枪托打人，群众对联防团士兵恨之入骨。得知消息，王占春带领赤卫队武装打击国民党联防团，枪杀几个屡教不改的收税人员，使国民党联防团士兵很长时间不敢向农民收钱收粮食，这极大鼓舞了北乡农民的革命斗志。

北乡惊雷——组织乌石暴动

农民运动愈演愈烈，北乡区委认为大规模农民暴动的时机已成熟。1930年5月28日，农历五月初一日晚，郑华、高渭南、高寸、杨文德、王汝士、高硿、李米箩、李清池、陈胶志等人，在乌石与坂园两村交界处山头“西山林”的树林里，秘密商定5月29日早晨“暴动”的重要事项。这次会议推选郑华为暴动总指挥，高渭南为暴动副总指挥，成员为各基点村负责人。会议要求各基点村负责人组织农协会、赤卫队成员秘密做好一切准备，召集组织农民，手持农具或各种器械，以赶集为掩护，秘密参加暴动活动。并要在暴动前夜把各村的地主豪绅看管起来，以免通风报信。封锁三条通往漳州的主要公路，石亭至新亭、浦南至浮山亭、天宝至上坂。剪断电线，毁坏桥梁，以断绝与漳州城联系。并确定这次暴动目标：首先攻占乌石亭联防民团，然后沿途村庄打土豪、斗地主、没收其财产分给农民，尽快召开代表会议，建立北乡苏维埃政权。

1930年5月29日，农历五月初二日凌晨，晨星闪闪，天將破晓。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透出一派红光，绚丽的朝霞，放射出万道光芒。各基点村负责人，按照计划组织农协会人员及民众，陆续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达预定地点乌石亭圩场。除此之外，还有华安丰山一带的农协会员及农民300余人在杨裕德带领下，暗藏9条步枪，一支“大曲十”枪，以参加浦林龙舟赛为掩护，分别撑船，渡过北溪准时赶至乌石亭，参加乌石暴动。上午9时，杨文德吹螺号，召集参加暴动的农会成员带领民众在乌石亭亭顶集结，李米箩把红旗竖立在亭顶正中央，台上高渭南主持并宣布暴动开始，接着郑华的宣传演讲慷慨激昂，令台下一片欢腾。台下人群密密麻麻，前排是各基点村负责人列队，后排是参加暴动的农协会、赤卫队成员及农民3000多人，人山人海，红旗飘扬招展，场面壮观。在郑华、高渭南的带领下，游行队伍人员有的拿小红旗，有的手持五排长枪、土枪、鸟枪；有的紧握大刀、长矛、长钩、刀剑；还有的携带镰刀、铁尺、棍棒等，高唱革命歌曲“镰刀歌”“暴动歌”，雄壮威武，浩浩荡荡沿村游行。途径埔尾、乌石、高坑、庵下、浮山亭等村，沿途高喊“打倒土豪劣绅”“反对苛捐杂税”“张贞滚出漳州城”（张贞，国民党49师师长）“中国共产党万岁”等口号。暴动队伍沿途打土豪、抓地主，把竹围村封建头子林查某以及丰乐村郑顺长、白秋坑村黄松峰、下高坑村陈水成、埔尾村王阿一抓来游乡示众。游行至霞苍村路口，召开公审大会，根据群众强烈要求，就地审判罪大恶极的林查某，并当场枪决，根除北乡一大祸害，群众拍手称快。

下午3时，国民党49师师长张贞得知暴动消息，立即下令杨逢年旅长，出动九部汽车，运载两个连的兵力进行反扑。这时，郑华、高渭南提前得知军情后，果断决定停止游行队伍继续前进并解散，各自回到村中隐蔽起来。下午4时许，张贞部队在长岭埔“蜈蚣山”下，与赤卫队发生一场遭遇战，一个多小时激战中，陈洪清、李妙、李南山、黄银河等赤卫队员壮烈牺牲，领导人杨文生坚持战斗到弹尽粮绝，被俘虏之后，坚贞不屈，高呼“打倒国民党”“共产党万岁”等口号，这声音坚强不屈，响彻云霄。5月31日，农历五月初五日（端午节）凌晨，国民党49师师长张贞派杨逢年旅长，带两营的兵马，埋伏在乌石村口东南面。天刚拂晓，村里卖猪肉的人，吹螺号卖肉，加上是端午节，村民拜神放鞭炮，惊动埋伏在村口的张贞部队，以为是村里赤卫队吹螺为号，要进行抵抗。于是，张贞命令部队，开动机枪向村里乱扫射，农协会员高井、高米珠、高把等人当场被打死，伤及众多村民，进而对全村进行烧杀掠夺，烧毁房屋，村民惨遭洗劫，损失惨重。

燎原之势——成立红军游击队

为了扑灭北乡的革命烈火，国民党进行疯狂地屠杀和掠夺，给北乡人民带来深重的苦难。但是英勇的北乡人民不屈不挠，顽强拼搏，他们坚信，只要有革命烈火在，哪怕是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暴动虽然失败了，但是赤卫队并没有被消灭，而是集中在吉洋村一带打游击。1930年8月初，为更好的发动并打好地下游击战争，地下党组织再次委派高渭南奔赴上杭苏区深造学习革命真理及游击战术。8月底，高渭南从上杭苏区学习返回乌石村，配合高寸及本村赤卫队员高硿、陈胶志等开展活动，重新组建农协会及赤卫队。

1930年12月，漳州南乡、北乡游击队合编成立闽南红军游击队第一支队。1932年4月，红军攻克漳州后，闽南红军游击队扩编为红军独立第三团。1932年5月初，中央红军在漳州期间，委派高寸到南靖程溪组建赤卫队，打土豪劣绅，筹集款物，支援红军。高渭南等人在烏石亭、天宝过塘分别建立漳州北乡苏维埃政府和漳州西乡苏维埃政府。红军撤离漳州城后，高渭南、高乌番、陈胶志等赤卫队员带领童子团及妇委会成员，奉命留在北乡，他们在白色恐怖的环境下，继续在高坑、乌石、埔尾、塘边等村带领赤卫队，坚持武装斗争，开展地下活动。

1933年4月26日，反动军队又一次秘密组织突袭，进入乌石村清剿，捉拿赤卫队员，陈春、陈润、陈龟、卞天禄、吴炳生、高硿、高九星、陈胶志等人不幸被抓，其中，高硿、高九星、陈胶志三人，被押往浦南枪杀。1933年5月3日，高寸从蔡前村赶回高坑村，不幸被反动军队围捕，被送入漳州城。5月18日中午，在漳州城游街示众时，他坚强不屈，沿途高呼“打倒反动派”“共产党万岁”等口号并高唱革命歌曲，之后高寸被枪杀，英勇就义。这群意气风发的战士，把青春和热血挥洒在这片红色的革命老区。那生生不息的革命火种，是那么不可遏制地冲破九霄，是那样的力拔山兮，坚不可摧。

“乌石暴动”的革命烈火，熊熊燃烧，从组建赤卫队、农协会、童子团，到成立红军游击队，开展轰轰烈烈的农民武装斗争！这次暴动有效地整合和巩固了闽南红色政权，在闽南革命斗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红色基因——传承弘扬

在那一段可歌可泣的红色革命烽烟下，革命者抛头颅、洒热血！当时光流逝，红色革命精神却在岁月的磨砺中愈见清晰，愈见红艳，成为激励子孙后辈永远的丰碑。笔者来到乌石村支部，乌石村的村支书杨志忠正在忙着整理关于乌石暴动的文史资料。提起当年乌石暴动，杨志忠书记慷慨激昂，目光如炬，仿佛回到当年那刀光剑影，热血沸腾的革命暴动中。村支书带领我们参观了在村部二楼的“乌石暴动史料陈列室”，陈列室里分为 “暴动文物”“ 英烈遗迹”“ 史册永载”“ 追忆弘扬” 四大部分。那些暴动文物，那些革命故事，那些的红色历史无一不令人感慨万千。无独有偶，在石亭中心小学也有“乌石暴动”陈列室，石亭中心小学的教导说，为弘扬红色文化、传承红色基因，继承先烈遗志，学校经常举办关于“红色基因，代代相传”的活动。

是啊，乌石暴动的革命精神在这方红色的土地上扎根、弘扬、传承……乌石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乌石革命老区村”，在石碑后面正在施工建设中的就是“乌石革命老区纪念亭”。乌石村村部一楼也正规划 “乌石暴动革命陈列馆”。 村支书杨志忠告诉笔者，“革命老区是党和人民军队的根，希望通过纪念馆，让更多年轻人重温红色故事，从革命历史中汲取智慧、力量和精神。用好乌石暴动红色名片，传承并弘扬红色革命精神，建设富美宜居的红色乌石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奋斗目标！”

乌石，是一块让人津津乐道的红色土地；乌石暴动，深深镌刻在乌石人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漳州人民不会忘记，历史也必将永远铭记。在“乌石暴动”的革命精神的熏陶引领下，乌石村的明天必将云蒸霞蔚，气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