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特约记者 陶春阳 /文
核医学是应用核技术来诊断、治疗和研究疾病的一门新兴学科,为解决人类健康问题起到了积极作用。放药、设备、医生在核医学里是一个三角关系,其中放药被喻为核医学的“弹药”。,有了“弹药”,核医学才能进行打靶,即开展诊断治疗。随着核医学的蓬勃发展,2017 年,国内放射性药物市场规模达到43.82 亿元人民币,预计2022 年市场规模有望达到106.34 亿元人民币。从需求看,放药是名副其实的“朝阳产业”。
中国同辐股份有限公司是国内放药领域最大的生产研发销售企业,其发展形势反映了国内放药行业的整体形势。那么,中国同辐近年来在放药领域有哪些重要举措?驱动国内放药行业发展的因素包括哪些?本刊记者就此采访了中国同辐公司总工程师杜进。
资料显示,2019 年中国同辐几项主打放药,如氟[18F]脱氧葡糖注射液、锝[99mTc]即时标记药物、氯化锶[90Sr]注射液销售收入均有15%以上的增幅,呼气试验药盒及相关产品销售收入较2018 年增长达31.2%。显而易见,我国放药市场正处于发展期。
据杜进介绍,中国同辐在显像诊断及治疗用放射性药品和放射免疫诊断药盒方面,所占市场份额分别为60%和40%,在尿素呼气试验药物方面占据市场75%份额。目前国家药监局批准的30 多种放射性核素药物,中国同辐基本都可以实现生产。
由于放药存在衰变现象,生产后往往不可久置。譬如放射性显像剂用到的锝-99m,半衰期为6 小时;寿命更短的如用于诊断肿瘤的氟-18,其半衰期仅109分钟。此类药物制备后,必须马上投入使用。因此,放药配送的“最后一公里”尤为重要。
为解决这一问题,中国同辐在北京、上海、广州、长沙、武汉等地已建成运营17 个放药配送中心。杜进表示,每个放药配送中心可解决半径200 千米内的放药需求。
放药配送中心又名“奶站”,这个别称来自钼-锝发生器。钼-锝发生器用于生产锝-99m,每6 小时可淋洗发生器得到一次锝-99m 用于标记药物,类似从奶牛挤奶,故得名。除自己生产短半衰期核素药物外,中国同辐目前不断扩充“奶站”的应用范围,譬如碘-131 这类半衰期相对较长的核素药物,也可以通过它配送到周边医院。
中国同辐拥有的药物生产配送能力,加之新出台的药品上市许可人制度,吸引了包括北师大、苏州大学、上海应用物理研究所在内的众多高校和科研院所前来合作。2016 年,药品上市许可人制度开始试点施行,即药品上市许可和生产许可相互独立,上市许可持有人可以将产品委托给不同生产商生产。在制度鼓励下,一些高校、科研院所加大新药研发力度,研发的新药取得药监局审批后,可借助中国同辐的生产配送中心生产新药。“我们建的‘奶站’相当于在给核药行业‘修路’。”杜进如是说。这样的合作模式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上市与生产“捆绑”管理模式中出现的问题,从源头上抑制制药企业的低水平重复建设,提高了新药研发的积极性,促进了委托生产的繁荣,从而推进我国医药产业的快速发展。
尽管中国同辐在国内放药领域位居榜首,但市场仍不乏竞争对手,如东诚药业等。杜进认为,竞争对中国同辐利大于弊,一方面能够倒逼其自身发展;另一方面能够壮大整个放药产业。2018 年,中国同辐完成上市;2019 年,中国同辐划入中国宝原。杜进表示,这一系列动作有助于公司进一步发展。在发展过程中,研发端与应用端互相作用,一方面市场促进上游针对需求开展研发;另一方面研发端提前布局去引领市场。因为放药研发耗时长、投资大,一款新药从开发到上市动辄数年甚至十年,想在用户前面、走在用户前面有助于巩固自身市场地位。
但市场地位不是中国同辐的唯一追求。在医药界有个名词叫“孤儿药”,指用于预防、治疗、诊断罕见病的药品。由于罕见病患病人群少、市场需求少、研发成本高,很少有制药企业关注其诊断治疗药物的研发,因此这些药被形象地称为“孤儿药”。目前我国罕见病患者的治疗药物基本依赖国外进口,很多罕见病患者只能选择昂贵的进口药或者无药可用。
据杜进介绍,中国同辐正在开展“孤儿药”研发工作。以碘[131I]苄胍项目为例,其注射液可用于诊断和治疗嗜铬细胞瘤和神经母细胞瘤,该项目早在2006 年便已立项。2016 年1 月,项目获得化药3.1 类临床批件,目前正在开展临床试验。
研发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项目团队遇到了许多困难和阻碍。一方面因其半衰期短的特点和辐射防护安全要求,在药品的使用和运输上有许多特殊要求;另一方面,普药临床由药品适用症的一个科室就可以开展临床试验,放药则需要核医学科和适用症诊断的科室联合开展临床。此外,由于相应患者数量少且分散,临床入组缓慢。嗜铬细胞瘤患者临床症状又伴随有高血压,这对临床医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尽管如此,中国同辐依然坚持研发,目前已有很多受试者参加临床研究并从中获益。杜进说:“我们应不只以营利为目的,在企业发展过程中也要勇于承担社会责任。”
国内放药行业发展,离不开市场、政策和人才。市场指应用端,即医院临床。伴随着国家经济社会的发展,中国民众对疾病防控的意识不断增强,对健康生活的质量提出了更高要求。由于核医学在肿瘤、心血管及神经退行性等疾病早期诊断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愈发得到医院重视。尽管中国核医学近十年发展很快,但同世界主要发达国家相比,规模仍相对较小。统计数据显示,中国三甲医院里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设立了核医学科。从患者角度出发,现有医疗资源不能满足实际需求。换言之,国内放药市场发展空间巨大。
尽管市场前景广阔,发展过程还需要配套政策支持。国家法律法规方面,《放射性药品管理办法》于1989 年颁布,距今已有30 余年。该办法虽在2017 年修订,但内容变化很小。在放射性药物审批方面,国内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新药获批。杜进认为,放药审批流程有进一步优化空间。当前放药的审批要求并没有考虑到放药相对普通药物剂量小、带有放射性等特点,这为新放药的研发与审批带来一些困难。此外,药监局特药处对“毒麻精放”(毒性药品、麻醉药品、精神药品、放射性药品)的管理有特殊要求,但在注册方面却没有根据其特殊性为其提供相应便利。杜进表示,当下放药领域的政策发展整体落后于行业发展,有待进一步调整以适应发展形势。
人才是推动行业发展的重要动力,放药行业也不例外。据杜进分析,放药行业发展至少需要三方面人才:科研人员、核医学临床医师和政府放药管理与审批官员。
据悉,科研人才培养方面,目前国内尚无开设核医学本科专业的高校。放药领域科研人员往往来自放射化学、药物化学等专业,后续读研时再进行转型。有些科研院所如北师大、原子能院开设有放药研发专业,但每年毕业生人数有限。“全国每年毕业的放药研发方向的硕士、博士约三四十人。”
与科研人员相比,核医学临床医师情况也不容乐观。国内三甲医院之所以未普及核医学科室,人才缺口是重要原因之一。不仅如此,在已经配备了核医学科室的医院中,核医学往往作为医疗技术科室存在,而非临床科室,其在医院的地位并不是很高。通常由临床科室负责开检查单,核医学配合做检测。
管理放药的体制部门同样需要专业人才。国家药监局等部门对药物进行审查的人员必须具备专业素养,了解放药的特殊性、规律和特点。这样一方面在监管上可以更加科学合理,另一方面与药企沟通时不至于出现障碍。然而,科研院所和医院尚有人才缺口,很难向体制内的监管人员分流,后者往往只能在实践中学习。
杜进表示,想要真正实现行业大发展,市场、政策和人才都必须跟得上。三驾马车共同发力,才能驱动行业不断向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