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楠
(云南大学,云南昆明 650000)
过桥人种种,入我望中,与我分望”——《帝京景物略》。
“如果有人敲你的房门,你打开门让他进来,恰巧一阵风也随之吹入,回荡在房内,吹动了窗帘,同时引起更多的飘动。”——《城市景观艺术》。
以上一中一西两句表述,在茶文化影响下生动地将人在具体环境中与他人、他物的美好互动描述了出来。互动,设计领域也称交互,英文译作interaction,是人类必不可少的需要之一,是“在场的或在影响范围内的成分、物体、对象或现象,相互改变对方行为和性质的作用。”而具体到空间互动性,是指“发生在空间中以人为主体的各种要素之间行为的相互联系”。“互动”这一概念在社会学的提出,是对现代社会中人际关系冷漠现状的积极回响,呼吁人们以平和的心态与他人交流,使得多元主体在街道空间中寻找到乐趣、归属、情感共鸣和自身价值,从而获得极大的精神愉悦感和满足感。相较于其他城市街道,传统游憩空间的空间尺度、环境氛围更让人感到亲切,更容易引导交往与互动。通过人们的参与和交流,一个古镇广场或是历史街区可以成为承载丰富互动和地方人文精神的舞台,成为城市里充满活力的积极公共空间,提升城市的趣味性、多元性、包容性和公共性,促进社会的安定、和谐、友爱。因此,每一个传统游憩区域,都应该将“营造互动性空间”作为准则在规划建设之初和管理营销之时加以实行。
“茶好客自来”查阅既有的文献,传统游憩空间的保护与开发早已是国内外学者们关注的热点,而互动理念也已经深植诸多研究和应用领域,但针对传统游憩空间和互动理念,分开研究的多,只有极少数学者(16位)专门就历史街区进行互动性研究,是一个处于起步阶段的研究领域。且仔细阅读这16篇学术文章,类型有限、深度不够,大多数仅是理论和实践的雏形初现,还有较大的研究空间可开拓。本课题在总结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炼和整合空间互动性理论,期盼能为这较为崭新的领域做一点微薄的理论贡献,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引起更多的学者关注此主题。
在茶的影响下笔者查阅Taylor&Francis,仅获得题名含“public spaces/streets”并含“interaction/interact”的英文学术论文4篇,且查阅摘要后发现文章议题与本研究相去甚远。所幸过去几十年间,西方城市设计的主流观念逐渐从“创造形象”(关注外观美化)转移到“创造场所”(关注社会使用和人与公共空间的互动),笔者遂从国外城市学科的经典著作中汲取养分与灵感,并按时序整理如下:
1961年,简·雅各布斯写就了《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后来成为城市规划领域的不朽名作。书中沉痛地批判当时的设计总是追求一种有秩序的、空荡静谧的形式美,认为“规划师们似乎不能理解人们的活动景象本身就能吸引和安抚另一些人这件事”,“人不仅是单纯的观察者,他们本身就是外部空间的一部分”。她提出密集的街道设施和店铺可以触发互动与交往,继而让人们在茶文化下产生对于区域的亲切感和归属感,街道空间因此有了邻里守望、看与被看的“街道眼”,变得安全又有趣。该书详细又生动地论述了主要用途混合、小街段、破旧建筑、高住宅密度等多种生发城市活力与多样性的手段。
在茶文化下比较明确地提出关于环境与行为方面的理论始于1971年扬·盖尔的《交往与空间》,这是城市交往空间研究的一个里程碑,理论贡献巨大。他的户外活动三大分类(必要性活动、自发性活动与社会性活动),户外活动三大目标(增加活动人数、增加活动持续时间、增加活动类型)、“私密——半私密——半公共——公共”的公共空间层次划分,以及与之对应的交流尺度界定,成为后续诸多相关研究的理论起点和参照。文中还首次谈及了许多创造充满活力并富有人情味的户外空间的有效途径:如柔性边界、辅助座椅、局部隐蔽、支持物、同层集中、朝向与视野、社会距离、半私密前院等等。
1984年,芦原义信在《街道的美学》上、下两册中,茶文化下引用中国的“阴阳”之说和格式塔心理学的“杯图”,充分辨析了东西方对内外部空间概念认知的不同:赞美了意大利诸多“一幢建筑般的城市”及其“外部空间的内部秩序化”,认为日本迫切需要建立屋里与室外同等重要的空间理念,改变以往设计中只重视地板而不重视墙、只重视内眺景观而不重视外挑景观、只重视“第一次轮廓线”(建筑本来外观的形态)而不重视“第二次轮廓线”(建筑外墙的突出物和临时附加物所构成的形态)等现象,改善日本城市街道景观较为贫乏的现状。书中还揭示了“阴角空间”与“阳角空间”、“消极空间”与“积极空间”等相对概念组合,并提出了D/H值、建筑正面性、密接原理、袖珍公园、下沉空间等技法来探究互动空间及其带给人的心理感受。
2001年的《人性场所——城市开放空间设计导则》一书中,克莱尔·库珀·马库斯将公共空间活动分为两大类:典型活动和反社会活动,他继而将反社会活动分为犯罪、流浪以及故意破坏几个小类,而其中的故意破坏行为还可以再细分为改变用途、故意毁坏、拆卸和偷盗、丑化形象等类别。某个反社会活动正在发生,有可能是因为使用者的需求得不到满足所致。在经历快速发展后的“百病缠身”的现代城市中,有太多“非人性场所”需要去改善。此书恰恰是一个很好的提醒——研究负面行为并了解其发生的动机,对于公共空间营造是极为重要但常常被忽略的。
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启发下,通过研究人们的步行心理过程,2008年阿尔方索·M等发现了步行需求金字塔理论,其重要性从低到高依次为:可行性、可达性、安全、舒适、愉悦。他的研究证实,当一个人的低层级需求没有被满足时,高层级需求就不会显现出来。因此,规划师可对公共空间的设计匮乏点进行重要性排序,首先考虑低层级的需求作为设计的切入点。
根据CNKI的检索结果,以互动为主题的国内研究主要集中在教育、心理、经济、新闻与传媒、计算机软件与应用等领域,而在设计领域(如家居设计、玩具设计、书籍设计、艺术设计、建筑设计等)探讨互动理念的论文有逐年增多的趋势。
由于本文聚焦于传统游憩空间,笔者首先以“传统游憩空间/历史街区/历史文化保护区/传统街巷/传统居住区/历史住区/老街/”并含“互动/交互/交往/交流”为篇名,交叉进行检索,仅得学术论文20篇,其中3篇是分析产业与历史街区的互动发展,1篇是研究文化交流影响下的街区历史沿革,分别属于经济学和历史学的范畴,严格意义上来说探讨的并不是传统游憩空间的互动性。其他16篇相关文章,多数是基于案例的问题与对策分析或是致力于理论的构建,少数文章着墨于历史街区互动空间的评价、江南水乡传统街巷的特有互动模式、互动的数字化展示。
“茶事,人生事”由于传统游憩空间互动研究方面的学术文章数量较少、类型有限、深度不够(大多数仅是理论和实践的雏形初现),笔者扩大了搜索范围,不拘泥于历史街区,对探讨商业街区、居住区、校园乃至任何一种公共空间形式互动性的期刊论文进行检索,获得了丰富的前人研究成果,并归纳为以下八个方面内容:
(1)理论结合实际的综合性研究。这类研究囊括的内容最丰富,综合性最强,数量也最多。它们往往是开篇先讨论互动性的概念、分类、基本理论和设计原则,再基于具体公共空间案例进行问题挖掘、对策分析和营造互动系统的初步尝试。它们有较为完整的理论论述,有基于实操的案例剖析,还有大量的国外经典案例介绍,丰富了笔者对互动性如何落地的认识。由于数量庞大,在此仅罗列出对本研究的后续开展有较大理论和方法借鉴意义的那些文章:刘萌揭示了武汉同兴里街区公共空间与交往的萎缩,主张以非商业性手段焕发街区热度,提议利用竹床(当地最传统朴实的纳凉方式)等当地原始文化符号建立起与空间的对话。梁春杭、李丽提到,成都宽窄巷子运用老照片结合浮雕、旧物改造、声光电装置艺术等国内历史街区以往较少采用的创作手段,为当地城市各阶层居民提供了多样性的文化生活场所,对诸多正在实施更新的历史街区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14]赵要伟等在一个带有明显“单位大院”特征的历史住区——长春市平阳街区——引入互动理论,通过空间整合、文化融合和设施共享等措施,打破空间分割,倡导社区互动。[15]胡韫韧以安徽省安庆市岳西县响肠老街为例,建议老街更新中应充分将位于街巷入口和交界处的零散空间节点利用起来,打造成群众文化活动的固定演出场地,满足居民的体验需求,深化对村落情感的互动共鸣。还可积极整合古祠堂、古戏台等空间资源,建立非遗传习保护基地,通过还原文化场景的互动体验设计,在实现非物质文化遗产活态保护的同时,重塑场所精神。
(2)纯理论研究。少量纯理论分析的文章,并未深入某个细节领域或基于某个特别视角,而是专注于厘清概念、阐明基本理论,为公共空间互动理论体系增砖添瓦。总的来看,这部分文章数量较少,篇幅较短,论述尚浅,对理论轻轻带过,对于本研究理论归纳的指导作用欠佳。杨璐璐的两篇文章的论述虽然也不够深入,但相较于很多文章的概念和分类模糊,她的其中一文明确了街区互动和公共空间互动性的定义,另一文从点、线、面三个层面和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五种感受罗列了历史街区互动性的分类。孙蓉和陈展川的理论阐述更加详实一些,他们把人与景观序列的情感互动看作一个演进过程:人进入空间时,对需要的信息进行选取和了解,初步形成感知;在连续经历了两个以上节点后,进行比较与联想,形成对下一个节点的期待和预测;之后一个节点,将预测信息与身临其境后的印象相比较,唤起情感反应;最后,将所有阶段性的印象感知连贯起来,形成完整的情感序列,做出综合评价,人与空间最终产生情感共鸣或情感落差。根据不同景观的空间布局形式,孙蓉和陈展川还抽离出四种景观序列与人的情感互动模式:基础模式、多转折模式、交织模式、混合模式,并进一步推演出人与景观互动关系的一般规律:通往主景的不同方向均要有所铺垫,使观者随之产生抑扬顿挫的情感互动;前后空间的景观对比越强烈,景观序列转折与交织的复杂度越高,越容易产生跌宕而深刻的情感互动历程;入口空间的设计不醒目则难以产生视觉吸引和情感期待,入口景观太过庞大和富感染力则人的热情过早耗散且影响交通集散。
(3)基于公共艺术角度的研究。王姿对比了公共空间中趋于单一、固定、单向交流的传统艺术创作方式和充满多变性、趣味性、双向交流的互动艺术创作方式,阐述互动艺术的引入对公共空间的意义。王祎的研究认为可通过文化创意产业驱动街区营造,并解析了文创与街区发展的互动关系。李军、张永琳、陈涵虚和王惠分别从壁画、雕塑、海报这三种艺术形式角度讨论城市空间的互动设计,是鲜见的研究视角。李军将壁画根据不同视觉语音分为“融入者”(相似性、统一群体精神)和“介入者”(相异性、冲突性)。张永琳辨析了传统雕塑和互动性雕塑,认为前者具有庄严、静穆、不可亵渎的距离感,主要满足审美和纪念功能,而后者注重让人们置身于其中并与之发生联系,具备了审美和实用功能。陈涵虚认为孩子是最容易感动的群体,互动雕塑主要发展对象应该是儿童群体。
(4)基于数字化角度的研究。王峰、过伟敏在茶文化下划分了数字化城市公共艺术的四个互动层次:基于人类行为、基于界面、基于社会网、基于虚拟场景,并以作品为例,解释了这四个层次各自的特点和内在联系。周楠紧扣交互设计系统的城市公共空间可视化发展,探寻数字化影响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的交互性特征和设计的新模式(学习体验类模式、科技虚拟类模式、社会服务类模式),并强调反馈与评价在交互系统中的必要性。铁钟以上海石库门这一典型居住性历史街区为例,论述如何通过移动式交互展示平台展现出历史街区的文化特质,对处于建筑情境中的游客进行交互式体验设计。张犇借鉴他山之石——芝加哥皇冠喷泉——说明了科技性和艺术性如何有机结合以实现“公共性”和“互动性”,体现城市文化。饶简元在当地商场为期一周的“全民造物”活动中探索了新媒体的互动应用。
(5)基于某一特定群体的研究:①基于游客群体的探讨。谢彦君和徐英建立起了旅游场、互动仪式、情感能量等经典理论之间的逻辑关系,从而使旅游体验视角的历史街区互动性研究具备了进一步理论演绎的基本假设,具有较高的理论借鉴价值。同时,本文还将“旅游体验共睦态”与“集体欢腾”两个概念相结合,用以解释互动仪式中旅游体验达到高峰状态时情感能量聚集的路径和形式,指出建构高峰状态通常需要一位承担关键角色的鼓动者(高强度情感能量者)去发起或创建“一个事件”,同时也需要其他旅游者对此“事件”做出积极响应。吴汪原对法国的“flaneur”(城市中漫无目的的巡游者)进行了群体特征分析(始终在任意闲逛、主要兴趣在于街道生活的微观尺度观察、彼此没有互动),并据此提出,用统计和数据分析显示步行者人数的定点观察法,无法代替人在移动身体体验中的真实性。他提倡米歇尔·德·赛托的移动痕迹研究法,认为研究城市空间与人的互动时,应邀请体验者进行城市漫游,标示出行进路线和行进的多样性,得到与唯视觉性、理论性建构的几何学或地理学空间毫无关联的丰富素材。吴维凌针对旅游村落公共空间中暴露出的游客与村民的使用矛盾问题,提出了“居游互动”的营造模式,通过调节空间选择度(打通尽端路、游客分流、集中串联核心景点动线)、空间弹性(错时与共时并重以调节时间弹性、场景并置以调节功能弹性)及空间可见度(拆除违章建筑、打开视觉通廊、营造视觉焦点、形成连续且视线可及的景观空间)来优化使用者间的互动机会、互动体验和互动频率,创造出共同服务于游客与村民的村落公共空间。②基于老年与儿童群体的探讨:随着我国老龄化社会的加剧和二胎政策的全貌开放,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空间适老性”和“空间适幼性”,但在互动领域的此方面研究却仍然寥寥无几。刘生雨提出应建立“全龄全时”空间,营造高质量的晚间商业业态和夜景照明以保证“全时”,完善无障碍设施、老年活动区域和儿童活动区域以保证“全龄”。唐丽娜、张聪通过调查沈阳市老年人的公共空间使用现状和户外活动类型及特点,引发基于老年人交往需求下的城市户外公共空间设计思考。
(6)基于某个特定理念的研究:①基于环境行为学理念的探讨。多个学者从环境行为学出发开展研究,他们的研究路径大致相同,都先阐述了环境行为学的学科起源和基本概念,指出环境行为学基本理论的发展过程(从环境决定论——环境决定人的行为,到相互作用论——人的行为是内在有机体与外在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再发展到相互渗透论——人与环境相依相存不可分割且人有可能完全改变环境的性质和意义),并以此作用机制来阐释和理解公共空间互动性。为了说明环境与行为的相互关系,尹洪等分享了1951年德裔美籍心理学家勒温提出的一个著名公式:B=F(P,E)。公式表明:人的行为B是个体P与环境E的函数F,即人的行为是自身个性特点和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尹洪等基于此公式展开分析,认为人与公共空间始终处于一个积极的相互作用的过程中,人设计和打造空间,但空间也反过来诱发、促进或阻碍人的行为。基于环境行为学的研究中,杨茂川、鲍越的探讨较为细致完整,他们将互动行为所对应的公共空间分为通过型、停留型以及休息型三种,并提出一个完整的、激发人们探索欲望的空间序列应由前导、过渡、高潮、起伏和尾声构成,可运用材质的“非常质”、色彩的“非常色”和形态的“非常态”营造丰富的过渡与起伏空间和独特的高潮空间。余思奇等的研究也提到了包括前导、过渡、高潮、起伏和尾声的人街互动空间序列,这种提法和孙蓉、陈展川关于“人与景观情感互动的空间演进过程”的论述并无二致。]当然余思奇这篇文章的独特性在于将城市街道空间解构为街道界面(底界面和侧界面)、街道景观(设施景观和绿化景观)、街道情景(穿越性活动和停留性活动)、街道心理(主体差异,即行为对空间使用主体差异的包容;主体情感,即行为主体对空间的情感判断和感情评价)四个层面,并分层面展开对南京市长江路的互动性分析。②基于中国传统空间营造理念的探讨。有一部分学者善于“回头看”,从中国传统公共空间中寻找互动设计灵感。张一东对檐廊、桥头等江南水乡特有空间形态进行了分析,认为它们有利于公共生活的丰富性和空间使用功能的多样性,他将江南水乡的空间互动理念和元素运用于当代的公共开放空间,并对如何在空间与设计者、设计者与使用者、空间与使用者之间完成互动设计明确了一系列原则。沈丹、任彝通过解析老街巷空间对居民心理、交往行为发生的影响,总结出人居环境中诱发人们交往行为的方法:适宜的空间尺度、连续界面中的多元化形式、丰富的空间节点。陈鸿揭示了我国传统住区交往空间“街巷式”的随机交往形式——住屋附近的大树旁、街边的屋檐、街角一小块空地上就能产生交往,并从空间构成(街道、节点和标志物)和交往行为(潜意识行为、有意识行为和随机行为)两方面概括了传统街巷式交往空间的特征,以期对现代居住区规划有所启迪。梁申等认为传统街巷关系完全可以运用于现代城市空间互动性的设计。他们分析了江苏省兴化市金东门古街区符合《桃花源记》“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感受特征的街巷格局,否定了现代城市中大尺度的空间,阐述了环境的复杂性、新奇性和意外性与其受喜爱程度间的关系。翟天然从意境互动、声境互动等方面描述了中国古典园林景观的互动内容,剖析了隐喻、曲径通幽、移步换景等传统园林技法对于互动设计的指导意义。
(7)基于公共空间公共设施的研究。茶文化下谢晨烨从产品互动系统的四个基本元素(用户、行为、使用场景、公共设施),推导得出历史街区公共设施互动系统的四个基本元素(公共设施使用者、使用行为、历史街区环境、公共设施)。他赞同现代景观学者关于城市景观是一幕剧的比喻——街道是舞台、设施是道具、建筑环境是布景、设计师是导演、环境中的人们是演员、地区的文脉精神则是主题。表演过程中,演员(公共设施使用者)通过使用道具(公共设施),得到三种递进层次的体验,即感官体验、行为体验和情感体验,三种体验“共振”,进而实现人与系统的互动。他也赞同日本设计师深泽直人的“无意识”设计理念——设计者应该通过锻炼自己发现世界的能力,去发现人们不假思索的下意识行为。个别文章的互动性讨论聚焦于公共空间中的某一个具体设施——导视系统或休息座椅。除了孙娜等著写的这篇文章专门分析昆明市中心步行街座椅的现状问题和改善措施外,杨冉、谢晨烨均在自己的文章中强调了座椅对于互动空间的促进作用,尤其是辅助座椅的功用,认为它们避免了大片正式休息座椅可能会造成的生硬感,同时提高了空间互动率和设施利用率。
(8)其他。茶文化下也有学者从某一特殊空间类型(校园公共空间、寒冷地区公共空间),或某一崭新研究视角(前期规划的互动、互动的评价)出发,深入探索公共空间互动性研究领域的不同侧面。何善思是目前唯一聚焦于空间的交往互动进行综合评价体系研究的学者,且其评价的空间类型恰恰是本研究所关注的历史街区。他详细论述了公共交往活动的特性、评价因子的取舍、数据采集、评价流程、评价因子权重的计算等实操层面的内容。该评价体系的特点是将“空间影响因子”与“活动现象结果”分开评价,避免了评价体系容易出现的主客观混合现象。文章最后还结合广州西关耀华社区的实证案例进行了评价体系正确性的验证。当然,由于该研究仅仅是基于居住功能为主型历史街区进行互动评价体系设计,没有考虑商业功能为主型历史街区互动性的评价,因此,该评价体系的普适性仍然需要多方验证。
数字化、多媒体方向的研究突飞猛进:在茶文化下作为城市未来发展大势的数字化、新媒体和多媒体,在我国公共空间互动性研究领域有着最高的讨论热度(文章数量最多)。事实上,这些科技手段的核心本质就是切合互动理念的,它们可以更加生动地表现空间和公共艺术作品,全面调动人的身心感受,取得良好的互动效果。成都“宽窄九墙”的巨大成功,表明了数字化手段与艺术的结合在传统游憩空间更新中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在这个科技飞速进步的时代,公共空间的数字化互动实践和理论都还有无限的可能性,此方面的研究只会有增无减,突飞猛进。
基于特定学科、理论、群体的研究持续推进:一个科学领域的逐步成熟,必然伴随着该领域研究的持续深化、细化和分化。在可见的文献中,已不乏基于特定学科(如环境行为学)、特定理论(如中式造园理念)、特定群体(如旅游者群体)的研究,这一趋势在未来仍将进一步上升。
理论体系日趋完善:在茶文化传统游憩空间的互动性研究是一个较为崭新的学科交叉研究领域,其理论发展还没能完全定向、定型。拿公共空间互动性的分类来说,很多学者都有自成一派的细分方案(分类一:人与人互动、人与植物互动、人与动物互动、人与建筑互动;分类二:视觉互动、听觉互动、触觉互动、嗅觉互动、味觉互动;分类三:生理/行为互动、心理互动;分类四:物质互动、精神互动;分类五:通过型互动、停留型互动、休息型互动;分类六:点互动、线互动、面互动;分类七:积极互动、消极互动)。提法的多种多样虽可谓百家争鸣,但也是各执一词,尚需形成一套系统性、综合性和权威性较强的分类模式。笔者认为,未来的研究仍将不断地统一认识,助力于搭建公共空间互动性的理论框架,其内涵、分类模式、评价体系、设计原则与方法等都将进一步明确。
实践方案多元探讨:在茶思想下历史街区的互动性在现实中如何评价考察,如何营造设计,目前实操层面的研讨在数量和深度上都还远远不够。对互动空间的塑造没有万能的公式与策略,公共空间在不断变化,未来针对不同类型公共空间的互动性设计将有更加多元化的探讨趋势。
如下表所示,现有国内文献中,基于二手资料的分析约占半数(48%),这符合本研究方向刚刚起步的阶段特征,但随着研究领域的发展,二手资料研究所占比例会逐年下降,学者们会倾向于将理论研究与实际调研相结合来探索空间互动性。
在一手资料调研方法中,最常采用的是观察法(单独采用观察法和结合其他方法采用观察法的研究共计占比30%),其次是采访法(单独采用采访法和结合其他方法采用采访法的研究共计占比25%)和问卷法(单独采用问卷法和结合其他方法采用问卷法的研究共计占比25%),空间制图类的分析方法并不多见(8%),而实验模拟法仅一例(1%)。随着研究数量的增加,未来的一手资料研究方法类型还会不断增多,但由于公共空间互动性调研的是人的行为和感受,研究者需要用眼睛、嘴巴和心灵去观望、交流和体察,有时故作高深的研究方式并不如观察、采访和问卷来得直观和奏效。而在表现调研结果方面,空间制图与分析方法有着天然的优势。这四种未来会是最受欢迎的研究方法,但以后的方法实施会有更加严谨的论证,并能够收集和处理更加复杂的信息,定量的数据统计分析也会更加频繁和深入地被使用。
就托马斯·库恩的“范式”理论来看,现阶段公共空间互动性尤其是传统游憩空间互动性方面的研究还处在“前范式”阶段,主要概念、方法尚未形成大体一致的看法。而从既有文献看来,茶文化下公共空间互动性这一研究领域鲜见从以下角度切入的研究:(1)各类城市空间(如传统游憩空间、美食街、夜市或公共建筑内部空间等)的互动机制及其互动性评价;(2)空间中的负面互动,及其事前抑制和事后解决;(3)某些季节(寒地冬季、热地夏季)或时段(夜间)的空间互动;(4)基于幼儿、青年、妇女、家庭或弱势群体交往需求的空间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