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的喜悦

徐斌

最近，安徽的气温像是坐上了过山车——快速爬到最高处，随即又向最低处冲。比如今天，气温居然低至16?C，这令我担心起张大哥家已到收获期的韭菜来。天凉如水，人已穿上外套，韭菜地里的大棚是否张起？如果未张，韭菜会不会冻伤？他是否联系到买家了？

所谓“秋处露秋寒霜降”，霜降是秋天最后的驿站，生命在此时走向成熟。稻谷低到尘埃里，芋头、花生在泥土下悄悄长大，桂花灿烂绽放（与往年相比，桂花迟开了一个月），满城尽是芳香，柿子绯红，挂满了树，石榴明黄，坠弯了枝，银杏如珠，无花果熟。而韭菜，也到了收获的时节。

张大哥家的韭菜地位于县城西南方，离我家三四公里远。因为不放心，我便骑电动车赶过去查看。远远地，我便看到大棚已将韭菜地覆盖，田头停着两辆卡车，车厢里已有不少装满韭菜的方形铁筐。张大哥向我介绍说，这些韭菜将发往南京和镇江。走进大棚，只见十几位妇女正用她们手中小小的镰刀，将韭菜齐根割倒。我在散文集《中国农具》中写过镰刀，它横穿四季，所向披靡，但是，它在韭菜地里却变得十分温柔。在它轻巧的刀锋下，韭菜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看到绿意盎然的韭菜，我不禁想出了神。在古代，韭菜不仅是美食，还有很美好的寓意。韭与“九”“久”谐音。“九”是数字中的尊者，“久”有天长地久之意，故韭菜被称为长生菜。韭菜也有很好的食疗作用。小时候，母亲曾以开水焯烫韭菜，为我驱除蛔虫。据说，韭菜独特的辛香味是其中所含的硫化物形成的，这些硫化物有一定的杀菌消炎作用 ，有助于提高人体免疫力。

对于现代人来说，韭菜是让人欢喜也让人忧的食物。人们喜欢它的味道，吃法也多，如清炒、炒虾或肉丝、包饺子、包包子、烙韭菜盒子、用韭菜炒饭……但不少人讨厌它留下的口气。我其实很喜欢吃韭菜，但只能在晚饭或无事的周末吃。现在，张大哥田里韭菜的清香，竟勾出了我的馋虫，令我一个劲儿地开始想念起鸡蛋、虾皮儿和粉条儿。似乎，热乎乎的韭菜盒子已经出锅。

我问张大哥今年的收成怎么样？他说：“我这一共25亩地（1亩=0.67公顷），每亩每茬可收韭菜1200公斤左右，每年能卖3～4茬。每亩地需40丈大棚，每丈大棚需要3根钢管支撑，加上塑料膜、农药、化肥，成本约300 元。如果管理得法，韭菜的市场价格稳定，一年基本可以收回投資。”我由衷地替他高兴——付出理应得到回报，勤劳应该换来收益。

张大哥看我有些发呆，抱歉地说：“徐老师，你慢慢看，我得赶紧把韭菜割完运走。”说完，他转身指导工人们割韭菜、装筐、装车。我理解他的心情，并为他高兴。韭菜能够顺利上市，意味着今年他全家人的收入有保障。我作为张大哥辛苦数月的见证人，从地上拾起一把镰刀，加入割韭菜大军的行列，来共同体验这份收获美味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