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与生产率进步

2020-10-09 11:09毕钰
技术与创新管理 2020年5期
关键词:全要素生产率对外直接投资

毕钰

摘 要: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全球贡献持续加大,这在带动相关产能、装备、技术和服务输出的同时,也对国内企业产生深刻影响。利用2003—2013年中国工业企业统计数据库与商务部对外直接投资企业名录的匹配数据,实证检验了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其生产率的影响。研究发现: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进步的影响存在滞后效应,企业生产率在实施对外直接投资的来年得到明显提升,随后呈现边际递减的趋势。企业吸收能力、投资动机和东道国技术水平是影响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发挥的重要因素。异质性分析表明,相较于中西部地区而言,东部地区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的提升作用更大;相比于包含外资的企业,内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其生产率的促进作用更大。为中国企业更好地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提供了有益的政策启示。

关键词: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全要素生产率;企业技术创新

中图分类号:F 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7312(2020)05-0468-10

Does Chinas OFDI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Enhance Domestic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BI Yu

(School of Business,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872,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matching data of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Chinese industrial firm-level micro data from 2003 to 2013,this paper examined the impact of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 on th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has a lag effect on the promotion of enterprise productivity.Enterprises with stronger absorptive capacity can better promote the productivity through the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effect.Investment in a host country with advanced technology has a more evident effect in promoting enterprise productivity.The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 has a great impact on the promotion of home country productivity,especially for commercial service oriented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This paper provides empirical support that transnational enterprises can use different strategies to promote corporat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Key words: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reverse technology spillover;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推动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加快建设高层次开放型经济,不断构建新的竞争优势。当前,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高度融合,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占全球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比重也在逐年提升,中国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全球优质创新资源,是否提高了母公司生产率,哪些因素在影响对外投资的企业进行自主创新,成为学界广泛关注的问题。

中国经济从高速发展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同时,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在全球直接投资的地位和作用日益凸显,然而,从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这一视角展开研究的还很不足。

跨国公司通过海外并购、绿地投资等方式嵌入国际产业链,在科技知识与管理能力逐步积累的过程中,将自身吸收掌握的先进技术传导反馈到母國企业,推广运用到企业经营管理当中。尽管既有研究为我们探讨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提供了丰富而深刻的洞见,但是这些文献仍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学者们对于这一问题的研究结论存在很大分歧,现有的研究仅利用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或存量数据,测量指标较为粗略,难以准确全面地揭示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真实的影响效应。其次,现有文献对海外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的传导渠道、影响因素等方面缺乏细致深入的研究。另外,既有的大部分文献在实证研究中对东道国的选取数量较为有限,这容易低估逆向技术溢出效应。

一方面,随着“一带一路”建设和国际产能合作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嵌入全球研发聚集地,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主动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在海外投资策略等方面积累了大量信息和经验。另一方面,市场主体对外直接投资日趋成熟理性,对外投资企业作为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重要载体,创新相对活跃,智能制造和服务型制造业等领域逐渐成为了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重点。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对其生产率存在怎样的影响,通过何种渠道对中国企业技术研发和生产制造能力产生作用,对外投资的影响对于不同特征的企业存在着怎样的差异,这些问题值得进一步深入分析。因此,利用微观企业数据实证检验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其生产率进步的影响效应,不仅有助于深刻地理解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进行直接投资的行为,同时对于进一步引导和规范对外直接投资方向也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1 文献综述与理论构建

以往文献通常聚焦于国际贸易和外商直接投资的溢出渠道,随着微观企业数据获取难度的降低,国内外有关对外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的研究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Kogut等利用1976—1987年日本制造业对美国直接投资的相关数据,实证研究发现美国研发强度对日本企业进入美国市场的数量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首次提出了对外直接投资会产生逆向技术溢出这一假设[1]。Branstetter研究发现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因分支机构类型而异,日本企业更多通过设立研发类子公司获得技术溢出,而美国本土企业更容易从外商的绿地投资中获得技术溢出[2]。Coe和Helpman研究发现对研发强度高的国家和地区进行直接投资获取逆向技术溢出有利于母国企业技术进步和生产率提高[3]。Bertrand和Capron基于法国企业样本研究发现企业进行跨国并购会带来国内生产率的显著提高[4]。已有文献关于发达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生产率效应得到了广泛认可,有关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的研究则起步较晚,研究结论尚不一致。Herzer利用发展中国家海外投资相关数据,发现发展中国家大规模增长的对外直接投资显著提升了母国企业生产率[5]。国内学者也从不同角度对这一问题展开中国经验证据的相关研究,但研究结论尚存争议。理论上,跨国公司的对外直接投资活动可以给东道国企业带来技术外溢效应,有助于东道国的技术进步。但是,跨国公司进行国际直接投资可以凭借垄断技术优势获得垄断利润,基于这样的考虑,可能不会轻易转让核心技术,有些国家还会制定相关法律对先进技术和高科技产品的出口进行限制。但尽管如此,对于技术基础薄弱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寻求与东道国的技术研发企业的合作,能够极大地缩短新技术的研发周期。因此,向技术先进的国家进行投资显得尤为重要,这里提出假设1。

假设1: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企业生产率进步产生显著的促进作用。

以往研究表明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通常出现在经济发展程度较高的经济体,只有当母国企业具备一定程度的吸收能力,才能对所获取的先进技术进行有效的学习和吸收,中国东中西地区的企业吸收能力不同,其促进作用也不尽相同。刘明霞、王学军认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内技术效率的影响效应并不显著,提高了国内全要素生产率,但是阻碍了国内技术效率的提高[6]。沙文兵利用中国省级数据研究发现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通过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国内创新能力产生了显著的正面效应,并且这种对国内创新能力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地区差异[7]。

李梅、柳士昌从研发强度、人力资本等方面测算了影响逆向技术溢出发挥作用的门槛水平[8]。由此可以提出假设2。

假设2:企业吸收能力越强,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就越能显著提高企业生产率。

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的促进作用也会受到母国与东道国之间技术差距的影响。一些学者认为技术差距越大,相对落后的投资主体吸纳先进技术的空间越大,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的促进作用就越明显。另一些学者则认为技术差距过大,反而不利于促进作用的发挥,甚至产生抑制作用。韩玉军、王丽侧重于考察中国与东道国的技术差距、东道国研发支出、全要素生产率、人力资本、制度环境等因素对于发挥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的影响效应,基于技术差距这一门槛变量的视角进行分析时发现,当中国与东道国之间的技术差距缩小后,正相关关系的影响程度也随之下降[9]。孔群喜、王紫绮、蔡梦研究发现,相较于没有对外直接投资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企业对其经济增长质量具有显著的正向效应,特别是对发达国家的直接投资,使企业自身经济增长质量得到了明显的改善[10]。因此提出假设3。

假设3:东道国技术水平越高,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就越能显著提高企业生产率。

企业投资动机的不同也会造成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本国生产率影响效果的差异,一些学者从企业投资动机出发进行分析。蒋冠宏、蒋殿春等研究发现进行对外直接投资的企业的生产率增长显著高于那些没有进行对外直接投资的企业,以技术寻求为动机进行对外直接投资对企业生产率的提升作用呈倒U型[11]。毛其淋、许家云研究发现对外直接投资在总体上显著地延长了企业创新的持续期,不同类型的投资动机对企业创新持续期的影响存在差异[12]。王恕立和向姣姣基于技术,市场,资源三方面异质性投资动机,发现中国中部地区对发达国家的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存在积极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然而资源寻求型、市场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产生了显著的负向影响[13]。杨连星、罗玉辉研究结果表明行业层面和国家层面的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中国全球价值链升级呈现显著的促进效应,但是对于技术密集型行业而言,这种促进效应并不显著[14]。随着企业对外投资对其生产率的影响因素逐渐完善,企业投资动机得到进一步的细分,投资动机的影响需要考虑不同情境。基于以上论述,这里提出假设4。

假设4:投资动机不同,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其企业生产率的影响效应存在差异。

2 研究设计

2.1 模型设定

为了检验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参考Coe和Helpman研究,文中设定如下计量模型

TFPjrit=α+β·techit+γ·Zit+j+ηr+ωt+εjirt

式中:TFPjrit为地区j行业r的企业i在t时期的全要素生产率;techit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 Zit为企业层面的控制變量,包括企业从业人数、资本密度、成立年限、是否出口、是否含有外资、是否进行研发,控制了地区、行业、年份固定效应;εjirt为误差项。

2.2 数据和变量说明

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相关数据来自于历年《中国对外投资统计公告》,各东道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和研发支出数据来自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库和《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微观企业数据来源于商务部统计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企业与中国工业企业统计数据库,样本时间范围为2003—2013年。商务部统计的数据库公布了投资东道国、海外投资的母公司名称、海外投资分支机构名称、母公司所属省份、设立时间及其主要投资性质。将商务部统计的对外直接投资企业名录与中国工业企业统计数据库进行匹配,得到了3 028家适合本研究的企业样本。

2.2.1 因变量

全要素生产率(TFP)通常叫做技术进步率,用来衡量技术进步在生产中的贡献,是资本、劳动、土地等生产要素投入量不变时,生产量仍能够增加的部分。本文首先采用Olley和Pakes提出的OP方法计算作为基准进行分析[15],参考Levinsohn和Petrin的相关研究[16],再以LP方法和OLS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

2.2.2 自变量

对于自变量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tech)的测算,由于使用数据的限制,我们无法获得每一家企业每一笔对外直接投资的具体金额,因此这里采用两种方法计算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一是将投资同一东道国的所有企业视为相同,其获取的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也相同,用tech来表示;二是根据企业固定资产总值占同一年度投向同一国家的所有企业固定资产总值的比重折算出每个企业所得到的逆向技术溢出,用tech 1代表。参考Potterie和Lichtenberg对于国外知识溢出的测算方法[17],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计算公式可以表示为

techit=OFDIjt

YitSjt

在上式中,techit为t时间中国对j国直接投资所获得的逆向技术溢出;OFDIit为t时间j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Yit为t时间j国的国内生产总值;Sit为t时间j国的研发资本存量。

2.2.3 控制变量

从业人数(labor)用企业年均从业人数来表示。资本密度(k)用企业的固定资本存量与从业人数之比来表示。成立年限(age)用当年年份与企业开业年份的差来衡量。 是否出口(export)如果出口则取值为1,否则为0。是否包含外资股份(fdi)如果包含外商资本或港澳台资本则取值为1,否则为0。是否研发(research)如果有研发投入则取值为1,否则为0。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基准回归

表2报告了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影响的基准回归结果,第(1)列和第(2)列假设不同企业投资同一国家所获得的逆向技术溢出相同(tech),第(3)列和第(4)列是根据企业固定资产总值占同一年度投向同一国家的所有企业固定资产总值的比重折算出每个企业所得到的逆向技术溢出(tech 1)。可以看到,无论是何种因变量类型,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这就说明,企业获得越多逆向技术溢出就越能够提高企业生产率,对外直接投资作为国际技术溢出的一种重要途径,能够对企业生产率的进步产生显著的促进作用。伴随着企业成长和海外扩张,嵌入技术密集产业链,借助自身优势充分吸收所获取的高新科技和前沿信息,逐渐具备了包含技术创新在内的一系列竞争优势,企业生产率得到提高[18]。从而使假设1得到了验证。

3.2 影响因素检验

为了检验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因素,首先引入企业吸收能力与逆向技术溢出的交互项,表示为k_tech和k_tech 1。

表3报告了基于企业吸收能力这一影响因素的回归结果。第(1)列和第(2)列以企业资本密度(K/L)来衡量企业吸收能力,第(3)列和第(4)列以企业研发费用来衡量企业吸收能力,第(5)列和第(6)列以新产品产值来衡量企业吸收能力。所有交互项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企业吸收能力越强,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越能显著提高企业生产率,从而印证了假设2。企业通过海外直接投资,带动母国企业生产率的提高[19]。

考虑到高收入国家通常具备较为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将东道国划分为高收入国家和中低收入国家,表4报告了基于投资东道国技术水平这一影响因素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高收入国家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东道国技术水平越高,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企业生产率的促进作用就越明显,而中低收入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没有显著影响,这一结果为假设3提供了有力证据。这里可能的原因在于,向中低收入国家进行直接投资时,吸纳先进技术的空间偏小,企业学习成本较高,因此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并不明显[20]。而跨国公司在高收入国家的产业集群地则能够有效地参与先进技术企业的合作交流[21],加快学习进程。与此同時,“干中学”可以改善东道国与母国之间的人力资本和技术差距,将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发挥到最大,进而提升企业的生产率[22]。

表5报告了基于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动机这一影响因素的回归结果。参考商务部统计分类,将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动机分为资源开发、商贸服务和技术研发这3类。可以看到,商贸服务型对外直接投资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商贸服务型对外直接投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显著促进了企业生产率的提升。商贸服务型对外直接投资主要目的在于占领国际市场,扩大企业出口,因而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促进创新成果向现实生产力的转化,带动企业生产率进步[23]。技术研发的回归系数为正但不显著,表明技术研发型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生产率促进作用并不明显,可能的原因在于东道国企业为了保护自身技术创新秘密,维持企业的市场竞争优势,不可避免地将技术创新知识隔离和封锁在企业内部,限制了中国企业在投资过程中获得逆向技术溢出。资源开发投资的回归系数为负但不显著,表明资源开发型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企业的生产率并没有促进作用,可能的原因在于中国企业的资源开发型对外投资主要流入发展中国家,出于长期战略资源的投资动机,因此可能不利于企业生产率的提升。

这一结果使假设4得到了验证。随着“一带一路”

建设以及国际产能合作持续推进,中国企业应该根据投资环境和自身优势调整投资动机,更加注重商贸服务和技术研发,才能有效提高自身生产率[24-25]。

3.3 滞后效应检验

表6报告了基于连续两年以上进行对外直接投资的企业数据得到的滞后效应检验结果,第(1)列到第(4)列分别列示了全样本滞后一期到滞后四期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滞后一期的系数显著为正,滞后二期到滞后四期的回归

系数均不显著,表明企业实施对外直接投

资的来年,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仍然显著提高了企业生产率。在企业掌握了一定的先进技术后,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企业生产率的

促进作用呈边际递减的趋势。第(5)列至第(8)列分别列示了商贸服务型对外直接投资企业样本滞后一期到滞后四期的回归结果,商贸服务型对外直接投资的滞后效应检验依然成立。可能的解释是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前存在剩余产能,在此过程中,企业将会学习到国际先进的研发技术和创新趋势,进而提高母国企业生产率。然而后续增加的额外投资则会给企业带来负担,反而不利于生产率进步。

4 进一步分析

4.1 生产率重新测算

基于生产率重新测算的稳健性检验是为避免用不同方法测算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对回归估计结果可能产生的影响,从而得到更为可信的结果。在前文的基准回归中使用了OP法对企业生产率进行测算,这里分别用LP和OLS的方法对企业生产率进行重新测算,表7的回归结果表明,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企业生产率进步的显著促进作用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研究结论依然成立。

4.2 异质性分析

一般而言,拥有较好区位条件的对外直接投资企业,往往具有以较低的交通成本和交易成本来获取各种创新要素资源的独特优势。同时,众多文献发现,中国情景下所有制类型是企业异质性的重要来源,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于企业生产率进步的影响效应,可能因企业自身的所有制类型特征而表现出显著的差异性。表8报告了按照不同区域和不同所有制划分样本企业的回归结果。其中第(1)列至第(4)列展示了按照东部地区、中西部地区划分企业样本组的回归结果,东部地区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系数显著为正,这表明了我国东部地区的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产生了促进效应。而中西部地区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系数不显著,造成这些差异性的原因可能在于,相比非东部地区,中国东部发达地区拥有相对完善的市场机制,更能促进地区企业生产率进步。第(5)列至第(8)列展示了按照本土企业和外资企业划分所有制类型样本组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到,内资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系数显著为正,而外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系数为正但不显著。这就说明内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对其生产率提升的促进作用更大。

5 结论与启示

基于中国工业企业统计数据库与商务部统计的对外直接投资企业名录的匹配数据,实证检验了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对其生产率的影响。研究发现:第一,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显著地提升了企业生产率,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企业生产率进步的影响存在滞后效应,企业生产率在实施对外直接投资的来年得到明显提升,这种促进作用呈边际递减趋势。第二,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发挥的影响因素主要有3个方面。从企业吸收能力视角来看,吸收能力越强的企业越能够通过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提高母国企业生产率;从东道国技术水平视角来看,对技术先进的东道国进行直接投资对企业生产率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当东道国技术水平较低时,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并不能推动企业生产率进步;从母国投资动机视角来看,商贸服务型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比技术研发型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更能促进企业生产率进步。第三,区分地区和企业所有制性质的检验结果表明,相较于中西部地区而言,东部地区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逆向技术溢出对企业生产率的提升作用更大;而相较于包含外资的企业,内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对其生产率的促进作用更大。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优化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结构、提高对外直接投资效率、进一步贯彻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具有重要的政策启示。从政府层面来看,首先要完善科技法律制度,健全自主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制定一系列促进投资便利化的措施,积极推动国际合作;其次,在以市场为基础的同时,要充分发挥政府对外投资服务功能,鼓励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帮助企业防范投资风险,限制非理性对外投资,培育拥有技术优势的中国企业,为国内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提供支撑。从企业层面来看,首先要逐步提高合规经营能力,在熟悉东道国引资政策的前提下,控参股发达国家创新潜力强、市场成长空间大的高技术企业,发展境外研发活动,完善技术转移渠道,集成科技创新资源;其次,结合企业的战略目标,基于自身特征和优势进行对外直接投資决策,与海外创新团队合作,利用发达国家相对有利的创新制度、融资与人才环境,设立合资公司,塑造全球价值链和品牌形象,不断增强自身吸收能力,提高对先进技术的转化能力,以最大限度地获取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提升企业自身竞争力,从而助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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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严 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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