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琛墓志》及其书法分析

2020-10-09 10:04郭方昊
艺术大观 2020年6期
关键词:墓志

郭方昊

摘 要:唐代墓志、碑刻数量巨多,晚唐亦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出土的晚唐墓志数量已达到300方之多,虽水平不及从前,但从书法史发展的角度而言,仍有较大的研究价值。本文以公元2000年临汾市建设路出土的晚唐《贾琛墓志》为研究对象,对墓志内容进行梳理,分析其书法来源、风格。笔者选取北魏《张猛龙碑》、虞世南《孔子庙堂碑》、颜真卿《自书告身帖》与《贾琛墓志》从用笔、结体、章法三方面进行比较分析以研究该墓志的书风特点。

关键词:墓志;书法风格;书风对比

中图分类号:J29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0)06-00-02

唐代书法的发展,与帝王的重视有很大的关系。当时的墓志使用广泛,有日本学者在《唐代墓志所在总和目录》和《全唐文补遗》基础上整理唐代墓志7125方,在数量上比历代墓志有压倒性优势,且墓志存放墓中,少有风化,志文清晰。新中国成立后,出土的唐代墓志数量很多,也被收录成书。《新中国出土墓志》记载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唐代墓志1093方,占有很大的比重。唐代墓志兴盛,直到晚唐数量也高居不下。这时期的墓志大致可分为几类,或延续北魏风格,或吸取唐代大家如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颜真卿等人的风格。[1]

一、《贾琛墓志》考述

在晚唐众多的墓志中,笔者选取了极具代表性的一块墓志来进行分析研究,即公元2000年临汾建设路出土的《贾琛墓志》,此墓志是唐宪宗李纯时期的作品,笔者在查阅大量资料后,以《三晋石刻大全·尧都区卷》为结合,得知此墓志的部分信息。此墓志为青石质,有志盖,作盝顶,额篆书“唐故贾府君墓志之铭”,志石为正方形,边长五十厘米,厚六厘米,志文为楷书,全文共19行,满行19-24字不等,共计383字。首题有“故汾州孝义府折冲都尉贾公墓铭并序”,铭文中并未提及撰文者、书丹人姓名。

《贾琛墓志》铭文主要记述了贾琛家族人员以及其各自的仕途发展,据《三晋石刻大全·尧都区卷》记载,其刊刻时间为唐元和八年(813),这与铭文中“故公以八年十二月三日附于穸,礼也”所说一致,得知其准确性。目前此墓志与同一时期出土的墓志共同收藏于临汾市博物馆。

墓志主人名曰賈琛,字元宝,平阳人(今山西临汾)。其祖父贾敏,品德高尚,修行崇高,为乡里的人所敬仰,父亲贾简,是前淮阴县尉,刚正不阿,品行端正,疾恶如仇。祖父和父亲二人的端正品行自然影响了贾琛的为人处事,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贾琛,是一个有勇有谋,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其先后被授予了招武校尉、汾州孝义府折冲都尉。在位期间,并不贪图荣华富贵,安于为百姓谋福事,安贫乐道,自我调养,直至元和三年(808)逝于私舍,终此一生。

二、《贾琛墓志》书法风格分析

唐代书法可以大致分为早、中、晚三个阶段,早期是从唐初立国到唐太宗贞观时期再到唐高宗、武周时期,这时候的书法承接隋代书法的风格,相当于一个准备期;中期从玄宗开元之治、经唐肃宗、唐代宗再到唐德宗年间,这一时期间书法发展蓬勃,涌现了多位楷书大家,如颜真卿、怀素等,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积极创新,使得唐代书法进入了一个茁壮成长的全盛阶段;晚期即为唐德宗以后直到唐结束,这个时期唐代书法在经过中期的鼎盛后已经开始走向低潮期,但也有柳公权这样的一流书家出现。晚唐的墓志与此时书法的发展情况一样,虽有衰落迹象,但亦有时风,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2]

(一)沉着稳健的用笔

从墓志铭文来看,《贾琛墓志》书写优美,一点一画之间,都透露出从容和刚毅。以“能”为例,横画排布较为严谨,没有锋芒毕露却不显迟钝,动作委婉含蓄,体现出整个墓志铭总的风范——温和尔雅。笔者经大量对比,认为其与《孔子庙堂碑》《张猛龙碑》在用笔处有着极大的相似性。以“前”为例,《贾琛墓志》横画延续圆润的风格,竖钩的转折处同样以圆替方,在端庄中显示出柔韧性,竖画也采取外拓的形式,加强文字本身的韧性,多一些筋骨之美,像这样的还有很多,如“用”“自”等。

《贾琛墓志》的横画变化多种多样。用笔较之《孔子庙堂碑》的恬淡宁静更多灵巧;较之《张猛龙碑》的刚毅,更倾向于开阔疏朗。长横在一字之中多做主笔,《孔子庙堂碑》的长横以平和为主,《贾琛墓志》中则变化多端,提按有致,弧度分明,在起笔处多用方笔,略带隶意,整体上与《张猛龙碑》更为相似。竖画多以方切入笔,行笔过程中逐渐提笔,尾部出尖,短而促,取法于《张猛龙碑》。撇画,作为一个字中画龙点睛的笔画,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贾琛墓志》以斜切入笔,提尖,出锋较长,短促而有遒劲之美。在收笔处回锋,笔势向上,借以引出下一笔,有行、草书的环环相扣之势。严谨细微处略逊于《孔子庙堂碑》,多取法于《张猛龙碑》。《贾琛墓志》的斜捺,一波三折的动作较为明显,粗细变化明显,少了《孔子庙堂碑》的圆润饱满,多了《张猛龙碑》的古拙质朴。平捺棱角分明,方向转变的动作更为强烈,形态上与《张猛龙碑》更接近,起笔处多方笔,比之《孔子庙堂碑》的含蓄较为粗犷豪放。[3]

(二)开合有致的结体

此墓志铭之文字结构整体偏长,密而透气,松而不散,在认真感受之后我们会用坦率、从容、随遇而安来形容观后感。以包围结构“历” 字为例,本身笔画较多,不适宜写的过于松散,“萬”字属于紧凑型的字,书丹人在处理时两部分没有放开很多,两者在结合过程中,留有一定的布白,以此来中和文字本身所有的紧凑感,在这一点上,与《孔子庙堂碑》中“历”的处理有相似之处却不完全相同,《孔子庙堂碑》中的布白并没有均匀分布,而是分成了几个部分,上端紧凑而不拥挤,中间利用笔画的倾斜而留下空间,到下端的竖画并没有采取常用的向右倾斜,而是相反的方向,以此来阻挡因空白过多而造成的分离状态,横折竖钩也向外扩展,在外部也形成优美的弧线,从而加强了整个状态的灵动飘逸。

此墓志铭结体有很多变化,表现为因字成形,布局合理,松紧有度。上下结构的多自然写长,如“宝”“养”;左右结构的随意写扁,如“泾”“押”;均匀结构者则自然写方,如“尉”“冲”;形态向外扩张者让它伸展,如“天”“茂”;形态内敛者让它收敛,如“曹”“自”。这种因字成形的方式显示出它并没有像初唐以来形成的法度森严那样以法为准,这却体现出它的高明之处,并非因法而守法,这恰好是吸收的魏碑美之所在。欹侧又是一个特点。例如横画斗行,左低右高,于是加重右边,把右边结构写低以求均等,如“折”、“尉”等字,这种在不平衡中求平衡、在险中求稳的办法还时不时地出现在上下字之间,例如“贤”字。所以尽管笔画安排得很奇险,并产生了强烈的动态,但重心却依然稳定。还有一个特点是内紧外张,从“匣”“荣”这些字中看出,其字心收紧,而笔画向四面伸张,大大夸张主笔的气势,显得十分舒展,由于形成从字心向外扩散的形态,而让观者产生巨大张力的感觉,令人叹为观止。

(三)疏密相间的章法

作为书法的三要素之一,章法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所谓章法,通俗来说也就是创作中的谋篇布局。刘熙载有云:“书之章法有大小,小如一字几数字,大如一行及数行、一幅及数幅,皆须有相避相形,相互相应之妙”。这样看来,章法就包括字与字之间的关系、行与行之间的关系以及全篇的关系。一幅精妙的书法作品中,出神入化的用笔、舒适得体的结体是构成书法作品的基础和前提,而錯落有致的章法就是它的灵魂。我们在学书过程中,经过大量的临摹以后就可以开始进行创作了,而创作除了要发挥掌握好的用笔结体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为文字谋划空间,使之连字成行、以行成篇,这样才算是掌握了创作的要领。

章法作为传统书写方式的特殊形式,是我国古代特有的处理方法,不同于我们现在的横式书写。一般的作品包括正文、落款、铃印三部分,这三部分地相互独立又连成一个整体。而对墓志和碑刻来说,有很多都只有正文部分,如笔者研究的《贾琛墓志》就是如此。众所周知,唐代书法最是重视法度,而这篇墓志在章法的安排上并不是唐代标准的一字一格的写法,横成行,竖成列,在这里似乎并说不通。我们都知道,楷如立,楷书的书写多以端庄为准,但这篇墓志不以规整为追求,上下错落,活泼灵动,就像我们聆听音乐时的节奏旋律。这在尚法的唐代无疑是一种创造性的举动,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出处,虞世南的《孔子庙堂碑》也是这样处理的,也有颜真卿《自书告身帖》的先例,想必书丹人也有所借鉴。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的高明之处,部分字也出现牵丝连带,这样处理的字组难免会让观者联想到行草书,简单而不乏意味,在守法的过程中增加了些许生动,不会突兀,给人以变通。它在楷书中把灵动的因素运用地如此纯熟,想必书丹人的书法造诣也定是卓越超群的。

三、结束语

楷书在从萌芽到发展纯熟经历了各种风格的变化,作为楷书的发展高潮期的北朝碑刻和唐代楷书,前者有《张玄墓志》《张猛龙碑》等出色作品,唐代更是出现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等诸位楷书大家。晚唐亦是如此,虽撰文、书丹者多非名人书家,但大都受到时风影响,仍能反映出当时的书法风貌。《贾琛墓志》既吸收了北魏《张猛龙碑》中的率性方硬,又采取了虞世南《孔子庙堂碑》中的柔和法度,使其相对于唐楷又更灵活生动,而所表现出来得粗狂豪放与严谨精密两种风格的融合,正是我们所需要学习借鉴的地方。不墨守成规,方能展现出乎意料的效果。

参考文献:

[1]刘泽民.三晋石刻大全·尧都区卷[M].太原:三晋出版社,2011.

[2]黄简.历代书法论文选[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14.

[3]王冠.地方志人物传记资料丛刊西北卷[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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