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
青团的水彩
1991年我第一次去武汉,开会。会后,参会的几个人相约去归元寺。
其中我和另外一个男生尚无儿女。有一山东大哥说这里的观音灵,你们可以求子。没孩子的人都没在意。大哥急了,自作主张过去给我们每人请了一尊送子观音。我对神祇敬畏有加但是远离。难为之际,那哥们儿已经把观音像放入包中。他大概看出了我的犹豫,顺手把我的也接了过去。我心中一松,而他则迈着“含笑半步癫”的步伐继续溜达了。
过了两年听说他媳妇生了龙凤胎。恭喜的时候,他说俩孩子里有我送的一个。我可不敢认。山东大哥则数落我不信真菩萨。但记得归元寺的酒酿汤圆好吃,那时免费,粗糙二大碗,一勺盛五六个实心糯米小团子,半碗酸酸甜甜不稀不稠的汤。山东大哥收获了对菩萨的坚定信任,那哥们儿收获了儿女,我收获了糯米小团子,原本我就喜欢吃粘食,从此对糯米食物更加青睐。
韩国的艾糕
属于哈尔滨的那个叫作春天的女孩年年姗姗来迟,还总是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北方嘛,温暖属性的东西都是很牛掰的。但是属于春天的食物却抢先登场,清新开朗,一波刚来一波又到,比如春茶、春笋,当然还有青团。这些都是南方的春季食物,拜网购和迅捷的物流所赐,现在可以在飘着春雪的北方,同步吃到南方芳菲季节的第一场鲜味。至于说经过三四天甚至四五天的邮路,那鲜味还在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被提问,在哈尔滨,我们吃的东西除了地产的,都需经过长途跋涉。
第一次吃青团是在日本,富士山脚下一个村子里的小市场,一个方形的铸铁炉盘,上面有一个一个的凹坑,每一个坑里都有一个比元宵稍微大一点的绿色圆团。我正琢磨这些绿蹲坑是什么东西,同行的一个女孩说这是日本的青团——草饼,好吃。我和小伙伴合伙买了。外皮是糯米粉做的,一股淡淡的青蒿味,非常清新雅致,红豆沙的内馅,沙感细腻,甜度适当,不似一般齁甜日本和果子。村子里的人说这里的水好、米好、豆子好,所以青团好吃。我还在心里给加了一条,做青团的人用心良好。
表面油亮是因为刷了油
那次去日本是4月,回到哈尔滨,柳蒿芽很快就上市了,我单纯而直觉地认为柳蒿芽可以做出青团,试验下来,果真很好。柳蒿芽用榨汁机榨出绿色的汁液,用柳蒿芽汁和糯米粉和大米粉(糯米粉和大米粉的比例2∶1),放在一边醒发。红糖、熟黑芝麻、熟花生碎用一点儿猪油拌匀做内馅,醒发好的面团揪成小剂子,再擀成饺子皮大小的片,包馅搓圆,再把青团压扁,油煎两面。因为是油煎的,所以也不是纯粹的绿色,是一种金褐色的老绿,就颜色而言其实没有什么食欲,但是口感软糯,带着艾草的清香,与在日本吃到的草饼有很大的相似度。
春节回福建乡下老家的朱迪发朋友圈,亮出一块竹叶包着的黑色的东西。我问黑色的是什么?朱迪说是蒸熟了的青团。我只好哦哦。又问朱迪为什么你家的青团是黑色的而我吃的青团是绿色的。朱迪说,因为艾草并不是艾蒿一种,而是多种,有的苦涩,要过开水,过开水的时候加碱或者苏打,然后把艾草捣烂,再和进糯米粉中。生的青团坯也是绿色的,蒸熟以后就是黑色的了。如果不用碱水处理艾草,做出来的青团就是绿色的,但是有苦涩味。
那些天简直日日都是青团日,朋友圈总能看到南方的朋友晒青团,还有韩国的朋友嘚瑟一种艾糕,我估计应该和我们的桂花米糕类似,大约是用艾草代替了桂花。总结大家晒的青团,外皮几乎是一致的,內馅变化多样,除了红豆沙,还有咸蛋黄、肉粒、鱼松等等。
等哈尔滨的柳蒿芽上市,我想做归元寺的酒酿糯米小团子,用柳蒿芽汁和面。即使疫情仍然在,可生活依然继续,我盼望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团青色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