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爸爸

2020-10-09 11:15赖佳仪
润·文摘 2020年9期
关键词:闺女海鲜渔民

赖佳仪

两年前,爸爸离家去了邻省的一个海岛。假期时,我去看望他。他看到我时,眼睛绽放出光彩,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我走来,顺手接过我的行李袋,急切地说道:“闺女,到啦。”一路滴水未进,我的嘴巴干涩得无法说话,只好点了点头,喉咙里的那声“爸爸”,被死死地箍住沒有喊出来。

爸爸把我暂时安置在他打工的餐厅。我坐在店门口随意搭起的帐篷下,看着他在斜对面的海鲜摊前不停地为客人介绍各种贝类,捞鱼虾,称斤两,拿出二维码牌收钱。日光很嚣张,晒得我有了困意,于是我仰着头在各种声音中睡着了。

不知不觉醒来后,天居然黑了,爸爸也结束了白天的工作,咧开嘴笑着看我,一阵小跑过来。

爸爸租住在附近渔村的一间小砖房里,不过他在里面待的时间少得可怜,白天他几乎都在港口的海鲜摊位前不停地向游客叫卖,有时夜里还要跟船出海去打鱼。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鼻酸,终于决定开口打破我和他之间长久的沉默:“爸,待在这岛上真是舒服啊。”“哈哈哈哈,”爸爸憨憨地笑起来,月光下,他的影子颤了颤,“你要觉得喜欢,就多玩几天再回家。”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全新的粉色少女系床单,与这房内的一派灰黑色有着巨大的反差。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爸爸接到我要来看他的消息后,特意买来换上的。而爸爸就铺着一张薄薄的草席和毛毯躺在地上,他说他闭目养神一会儿,待会儿还要出海。

因为白天的舟车劳顿,身体疲惫的我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12点多的时候,我被轻轻摇醒,在半梦半醒中,我听见爸爸对我说:“闺女,我出海啦,你一个人别怕,有啥事给我打电话。”我点了点头。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再次醒过来,是早晨5点多,是被出海回来的爸爸开门的声音吵醒的。我轻声喊:“爸爸。”“是不是吵醒你啦?你再睡会儿。我就在门外。”爸爸蹲在墙根下,低头专注地清洗他今天捕获的海鲜。一夜没睡,他看上去还是很精神,动作麻利干净。

我顺势蹲到他旁边,伸手把玩着地上还在垂死挣扎的虾蟹,问道:“爸爸,你今天打算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做顶级豪华海鲜煲,咋样?”

“没想到两年不见,你都能做这种硬菜了。”

他却害羞地笑道:“靠海吃海嘛,啥海鲜都能做。”

眼前的爸爸和此前在我印象中的,多多少少已经有些脱离,我忽然觉得伤感。不知道他在匆忙流浪的700多个日夜里,有没有感到身在异乡的孤独,又有没有想念从前的日子。

我说:“爸,你现在完完全全是这座岛上的渔民了啊。”“那你就是渔民的女儿啦。”爸爸说。

我拖着身子蹲得离他更近,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一股混合着海鲜和汗水的浓郁咸腥味立马把我包围了。这是属于现在的爸爸的味道,令人感觉陌生,却又天然地想靠近。

我说:“爸爸,无论你是谁,我都是你的女儿。”

(苏打摘自《读者·校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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