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军
第一次见到闺女,她才是刚刚满月的婴儿,她正躺在妈妈的怀抱里酣睡,我的到来也没有惊醒她。我真的看到了我的闺女,摆脱了长久思念的煎熬。虽然,她没有看到爸爸,没有看到爸爸幸福的表情,肯定感受到爸爸兴奋的心跳。
第二次见到闺女,还抱了闺女,看到了闺女哭的样子,笑的样子,喝奶的样子,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们父女交流了很多,我们拉手,我们顶头,我们亲吻,闺女的皮肤嫩嫩的、软软的,带着奶香味。
第三次见到闺女,妻子说,闺女会叫爸爸了,真的,我听到了,甜甜的童音,虽然还不是很清晰,却听得我心里美滋滋的。
第四次见到闺女,闺女会走了,我牵着闺女的手,在广场上慢慢走,看着闺女,蹒跚学步,心中充满了對未来的祈望。
其实,上面说的见面,不是真正意义的见面,在闺女两岁零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的相见,都是在梦里,因为我身在异国,和闺女远隔万里。
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瞬间定格,我和闺女的见面也戛然而止。因为,我再也不会做梦了,我只剩在黑暗中等待的权利。
六十八年后,国家派运输机,很庄重高规格地,把我们这一批人,由军人护送归国,我也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这次,我真正意义上见到了我的闺女,她已经是一位年近七旬子孙满堂的老人。父女相见,她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我却还是离开家的时候二十岁的样子,面带微笑,因为闺女看到的我是我墓碑上参军时候的照片。
和许多抗美援朝的烈士一样,我也是一名志愿军战士,在那场著名的战役中牺牲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