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虎 童名文 王 芸 师亚飞
(1.华中师范大学 教育信息技术学院,湖北武汉 310030;2.新疆师范大学 继续教育学院,新疆乌鲁木齐 830017)
数字化学习[1](Digital Learning,亦称在线学习、电子学习或基于计算机的学习),可以定义为在支持学习的数字化设备上所提供的教学。通常也指[2][3]通过互联网或其它数字化内容所进行学与教的活动,它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所提供的具有全新交互机制和丰富资源的学习环境,实现一种全新的学习方式。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及学习情境的改变,先后发展出了诸如移动学习[4]、泛在学习[5]等新形态。
在国外,尤其是欧美,对数字化学习的关注由来已久。其中,美国知名的云端学习管理系统(LMS)——Schoology,自2017年起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开展数字化学习的相关调研,并定期发布数据调研结果,逐渐成为数字化学习领域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实证性研究报告。目前,Schoology 已经拥有超过六万多所学校及两千多万用户,其应用已经扩展到全球,并且在一些区域,整个国家的学校都在使用其学习管理系统。2020年3月,Schoology 发布了第三份全球数字化学习现状的报告——《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本文以下也简称报告),并通过官网免费共享[6]。
《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 报告的发布者为Schoology,其云端学习管理系统(LMS)集成了课程内容开发、课程设计以及学生学习评估所需的各类工具,它的主要功能是帮助K-12 学校及相关大学提供课程管理、学习资源分配、学习活动和结果跟踪;同时,也为师生之间、家校之间的沟通提供平台和工具。报告的主要目的是对全球范围内的K-12学校的数字化学习情况进行调研,主要从管理者与教师两个维度分析了二者当前所面临的挑战及未来工作的优先事项。报告进一步地从数字化学习策略与资源、技术在数字化学习中的作用、数字公民与社会媒体、教学方法、专业发展与合作以及数字化学习对人类的影响等六个重要主题,对全球数字化学习现状进行了立体透视和深度分析,并得出了十项结论。其基本框架如图1所示。
报告由相关教育工作者、前行政人员和课程内容专家等组成的专家团队进行设计和执行。Schoology 联合多家赞助商于2019年8月至9月通过电子邮件、博客帖子、社交推广(礼品卡赠品)及口口相传的方式,开展了网上调查。该网络调查采用逻辑跳转,即根据调查对象的不同跳转至与其对应的问题,参与者大约需20 分钟完成。调查对象主要为教师、教学技术专家、校长、教育主管和其他教育专业人士,共收集了16906 名K-12 阶段的调查对象。其中,74.8%为教师,25.2%为教育管理者;在教育领域工作20年以上的占比36.3%,16-20年的占比17.3%,11-15年的占比17.7%,6-10年的占比16.0%,2-5年的占比11.7%,1年以下的占比1.0%。进一步地,报告又把调查对象分为管理者与教师两大类,如表1所示:
图1 《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报告的基本框架
表1 《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调查对象
报告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全球范围内相关教育机构、管理者及教师的数字化学习最新情况及进展,对我国的数字化学习,尤其是后疫情时代的数字化学习开展及发展方向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基于该报告的框架与研究内容,我们重点关注三个问题:一是数字化学习面临着哪些挑战,未来的工作重点是什么?二是数字化学习呈现出哪些新动态和发展新趋势?三是对后疫情时代基础教育中的数字化学习具有哪些启示?
基于上述问题,本文以《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报告为基础,结合Schoology 官网的数字化文档、案例及相关资料,对当前数字化学习中教师和管理者所面临的挑战及未来工作的优先事项进行详细的分析,并在报告提出的十项结论性发展趋势之基础上,从数字化环境、数字化资源及数字化学习方式等要素出发,构建了后疫情时代的数字化学习框架,并进行了进一步论述与思考,以期对今后数字化学习的发展提供一些参考。
《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 首先呈现与分析了教师及管理者所面临的挑战和未来发展的优先事项,这些挑战和发展优先事项,构成了本次报告的研究问题、相关主题及结论的基础性证据。总体上,教师和管理者在面临的挑战和发展优先项上,既呈现共识性,又体现了个性化关注。
报告从12 个等级,对教师当前面临的挑战和发展优先项进行了排序,如表2所示。
从总体上看,教师所感受的挑战首先来自外部因素,如:学生在家接入互联网困难、正常工作中数字化学习的时间不足、缺少家长理解与参与、新的教学方法难以实现、缺乏数字化课程、缺乏教学技术支持及数字工具太多等。其次是来自内部的、自身的挑战,如:教师如何与学习社区及其他教育工作者合作、如何评估学生的理解、如何将课程规划为学习目标以及日常化学习管理系统的应用等。与此相对应,教师重点要考虑的事项中,则体现出教师以学生为本,改善自己教学能力的倾向。如:教师把利用数字化工具进行更有效的教/学作为其第一优先事项,反映了教师对工具有效使用的急切性,而实现新的教学方法、与其他学习社区及教育工作者合作、如何评估学生的理解,则是教师期望在数字化学习中实现其教学提升、专业合作及促进学生学习的发展目标。
表2 数字化学习中教师当前面临的挑战和发展优先项
从表2的统计排序中我们可以看出,在数字化学习中,教师所感受到的挑战与其今后工作的优先事项并非一致。比如,教师会将“学生在家是否能够接入互联网”视作进行数字化学习面临的最大挑战。在 “正常的工作时段内没有开展数字化学习的时间”,以及“缺少家长的理解和参与”,排在了第二和第三。而在其优先项的选择上,“提倡更多的学生获得技术优先等级”,排在了第十,“改善家长的参与和理解”以及“在工作时间内更加有效率”,则排在了第五和第六位次。可见,外在的环境要素的满足与否,是带给教师挑战的重要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与2018—2019 的调查报告相比,教师认为“家长的不参与或不理解”是一项挑战的选择项,从第七位次跃升至第三位次。为此,报告进一步指出,随着教与学越来越注重数字化,教师们注意到家长的参与越来越少,且这一问题变得越来越重要。题项“学生家庭访问技术”被42.5%的教师所选择,成为排在第一位的挑战,可见,包括美国在内的很多国家,学生能否在家里访问互联网依然是开展数字化学习的最大挑战。
同样的,报告也对管理者当前面临的挑战和发展优先项进行了分析,依照优先程度汇总如表3:
表3 数字化学习中管理者当前面临的挑战和发展优先项
从表3可以看出,对于管理者来说,目前面临的挑战和优先项,都是为教师提供有效的教师专业发展支持。设备的管理、基础设施建设(包括无线热点、网络安全等)及教师协作的缺乏,都是管理者感到最具挑战的内容,这也回应了教师所感受到的来自外部环境的挑战。对管理者而言,如何为教师按需提供合适的专业发展计划,规划相关培训课程,建立教师与管理者及专家之间就教育相关问题进行沟通和交流的渠道等,正是当前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问题。此外,教学评估,包括教学策略有效性、学生绩效及课程实施质量等,也是数字化学习管理者较为关注的议题,即如何利用评估技术开展相关的教学评估,成为未来数字化学习的重要内容。
总体而言,教师在感受到的挑战方面,更多来自外在的应用环境,在将来的重点工作上,即优先事项上又会回归课堂教学及自身教学能力的提升。管理者所感受到的挑战,主要是教师专业发展以及数字化学习环境的搭建和供给,二者在优先项与挑战上保持了相对的一致性。但无论如何,教师和管理者的关切是相向而行的:教师希望数字化学习的环境能够变得更好,自己能够借助于数字化学习提升教学质量;而管理者则致力于服务教师的专业发展,为数字化学习提供更好的支持。
我们认为,对教师和管理者所面临的挑战和优先项的调研,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下数字化学习客观存在的一些问题,也为思考数字化学习进一步发展提供了解决思路。结合这些问题和相关调研项目,《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报告得出数字化学习的十个结论,这十个结论既是对当下数字化学习现状的总结,同时还具有一定的未来指向性,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全球数字化学习未来的发展方向。
数字化工具,也即数字化教学工具,一般内嵌于学习管理系统中,主要包括:(1)开发、管理和分发课程资料的平台工具;(2)与学生沟通、在线讨论的沟通工具;(3)记录和分析学生学习效果的评价工具;(4)协作和共享资源的虚拟社区工具等。报告指出,教师们已经开始意识到数字化工具的应用所带来的课堂效率提升及时间成本节约等好处。“利用数字化工具能更有效地开展教与学”(在报告中,K-12 教师在该项选择占比达46.1%),成为2020年教师最重要的优先事项。教师把新的数字化工具引入课堂作为其首要任务,并对数字化工具的关注从简单集成转向高效使用。报告中关注的数字化工具具体应用场景还包括:1∶1 项目解决“下雪日”学生无法联网的问题、利用日历工具管理作业和学生的活动、利用交流工具与学生、父母以及其他教育者沟通等。报告还指出,尽管数字化工具对提高教师绩效作用明显,但也存在工具过多而导致教师选择困难等问题。
“提供相关和有效的专业发展”,连续两年成为管理者面临的最大挑战和最优先事项。当下,最常见的专业发展支持方式是定期研习班、课堂观察和单次研习班。报告认为,教师需要持续的、按需提供的专业发展支持方式。据Schoology 官网提供的资料,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BMGF)的一项研究显示:美国每年在教师专业发展上花费达180 亿美元,但只有29%的教师对教师专业发展课程 “高度满意”,2/3 的教师不相信这些课程对教师专业发展有所帮助,更有许多教师不认为所提供的教师专业支持方式与他们在课堂上面临的新现实问题有关。可见,当下教师对专业发展支持方式是不满意的。报告显示,管理者比教师更看重教师专业发展项目的有效性,这需要管理人员更深入了解教师的具体需求,倾听教师集体和个人的声音。报告还指出,越来越多的学校和地区开始提供混合的、异步的、连续的教师专业发展项目,且学校开始意识到学习管理系统对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性。学习管理系统使用的人数与2019年相比也增长了近10%,有近70%的被调查者经常使用相同的学习管理系统来教授学生和实现教师的专业发展。教师在课堂上使用同样的学习管理系统,有助于异步的专业发展及开展混合学习实践。
报告指出,到目前为止,大多数教育工作者认识到了数字化学习的价值,在关于“你所在地区或私立学校的整体教与学策略中,数字化在多大程度上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这一问题的调研中,62%的受访者表示,数字化学习是他们所在地区或私立学校的教学策略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36.3%的受访者表示,大约是教学策略中的一部分。报告显示,学校或学区人口和地理位置对这一比例有显著影响。比如,招生规模越大的学区或学校,越认可数字化学习的价值;同时,郊区比农村和城市、农村比城市更加认可数字化学习作为教学策略的价值。可见,城市和招生规模大的地区往往也是优势资源汇聚的地区,而郊区和农村地区则更需要通过数字化学习来均衡教育资源,以获得更为公平的教育。报告还指出,数字化学习是实现差异化学习的重要方式;此外,在数字化学习中还可以开展混合学习、个别化学习、个性化学习、翻转学习等教学策略或方法。
报告指出,越来越多的学区和学校意识到数字化学习所需人员及基础设施的重要性,并开始积极加以投资。教育管理者将“设备管理”排在未来工作的重点及优先事项的第二位,“技术基础设施”(网络连接、网络安全等)以及“招聘合适的教学技术或信息技术人员”,成为各学区及学校管理者重点关注的事项。报告着重考察了各类行政管理者对数字化学习的作用,其中担任教学技术或学术技术的人员,连同教育行政主管,被视为推动学校和地区数字化学习的动力,紧随其后的是担任信息技术和课程建设相关的教育工作者。在对教学技术或学术人员的相关调研中,超过90%的被调查者反映,他们会有一个人或一个专门的角色(可以是志愿者)担任他们机构教学技术的协调员。同时,在教学技术的专门服务机构中,76%的被调查者反映,他们的学校或学区有一个教学技术部门;且学区越大,就越有可能具备一个专门研究教学技术的部门。
报告指出,当今社会教学生如何成为一个好的数字公民,与现实生活中成为一个好公民同样重要。数字公民所涉及的关注项包括:互联网隐私安全、网络关系与通信、数字足迹和声誉、信息素养、自我形象与身份认同、创新学分和数字版权等。在互联网中,学生需要知道如何以负责任和富有成效的方式与他人互动。根据报告的相关数据显示,超过30%的学校和学区,要求学生完成自我的数字公民计划,40%的学校和学区鼓励教师在可能的情况下,制定一些数字公民原则,较大的教育机构更有可能强制执行所需的数字公民计划项目。在“你所在的地区或私立学校最关心数字公民有哪些领域?” 这一问题(可多选)上,84.3%的受访者关注互联网的安全问题,80.7%的受访者关注了网络欺凌问题。网络安全和网络欺凌是有关学生数字公民教育的首要问题。为此,报告提出,随着教与学活动不断迁移到数字化空间,保护学生的数字信息安全,确保他们有能力做出明智的决定,必须成为教育工作者的重要任务。
报告显示,只有不到50%的学校和地区使用学习管理系统,但考虑到40%的受访者不确定他们是否使用学习管理系统,报告认为这一比例可能要高得多。在使用学习管理系统的学校和地区中,62%的人每天都在使用,而另外27%的人一周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使用,两者相加接近90%,这说明学习管理系统的使用率很高,对学生的学习作用至关重要。从报告的数据中还可以发现,郊区、城市和农村的学校和地区,就每天及多天使用学习管理系统的频率而言,总计差距不大;但就每天使用频率看,郊区的学校和学区较于城市和农村有5%的比例领先。报告认为,部分原因可能是认同这一类别的受访者更重视数字化学习,将其作为学校整体教学策略的组成部分。在学习管理系统的影响上,超过86%的受访者认为,学习管理系统的使用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在教学技术和课程领域工作的受访者以及在初高中担任课堂教师的受访者认为,学习管理系统的影响最大。
报告对目前课堂中出现的新兴技术进行了调研,这些新兴的技术主要包括:编程技术、机器人技术、3D 打印技术、基于游戏的任务、数字徽章、游戏排行榜、360 度成像或视频、三维虚拟仿真、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排在前三位的新兴技术分别是:编程技术、机器人技术和3D 打印技术。其中,近60%的受访者在课堂上使用编程技术,这使得它连续两年成为最受欢迎的新兴技术。机器人技术为47.8%,较2018-2019 报告增长了15%,成为榜单的第2 位,3D 打印技术紧随其后,排在第3 位。
评估管理工具可以用于洞察学生在整个学习周期中的进步和成长。从报告中可以看出,55%的受访者所在机构对评估管理工具的使用是强制性或弹性的,另外30%的受访者不知道他们的学校或地区是否使用了评估管理工具。从招生规模来看,较大的学校和地区更多选择“强制性使用评估管理工具”,说明这些学区或学校需要对学生的评估创建、评估过程及评估结果投入更多的管理成本。对于“使用某一项评估管理工具” 的受访者进行交叉分析得知,有33%的人每月只使用一次,而只有15%的人每天使用。评估工具主要用于形成性评估、终结性评估、共同评估或课程结束评估等,频率也随着应用形式的不同而不同。报告除了关注评估管理工具的教学应用外,还关注评估管理工具在帮助解决学生诚信问题上的优势。例如,用数字化工具帮助教育者识别抄袭内容,在实施评估时锁定浏览器等。
报告认为,社交媒体可以成为一种有效的学习方式和在线互动的教学工具。报告中关于“在学校使用的社交媒体”的相关调研可见,大约有40%的学校和学区允许学生仅出于教学目的使用社交媒体;而另有16%允许在学校公开使用社交媒体,23%仍然不允许使用任何社交媒体。报告进一步分析认为,虽然在学校恰当使用社交媒体对教与学会产生积极的影响,但对其滥用的后果也是一个需要关切的问题:有54%的受访者(其中,管理者占48%,教师占56%)表示,社交媒体是他们所在学校或地区的一个重要问题。报告还认为,管理者和教师的比例不同,可能与教师的“第一线”角色有关。教师每天在教室里与学生进行密切互动,而管理者主要是站在应然的角度,对社交媒体态度更为开放一些。在“使用社交媒体的目的和意义” 上,69.3%的受访者使用社交媒体是为了自身专业发展,以及与教育领域的其他专业人士沟通与联系。从教龄看,拥有11-20年经验的教师,最有可能使用社交媒体作为其专业学习的网络平台,6年以上教师使用社交媒体关联其他教育者的比例占30%以上。
“学生家庭访问技术”和“缺少家长的参与和理解”,是报告中教师所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学生在家接触互联网及相应设备的机会不足,使得很多教师的混合式学习的开展面临实际的困难。因此,教育设备的1∶1 项目,在很多学校被视为解决数字化学习的重要方案。在该项目中,学生广泛使用笔记本、平板电脑等数字化设备完成作业,与同伴合作进行探究活动并可获得老师的及时反馈。借助学习管理系统,教师也可以发布课程内容,包括讲义和工作表,呈现视频链接以及平台上的其他在线资源,从而使学校、课堂和家庭场景中的学生形成有效联系。报告还关注了学校和家庭之间的沟通,超过90%的受访者认为,他们所在的学校或学区在与家长沟通方面是有效的,但尽管沟通有效,缺少家长的参与和理解,依然是数字化学习的一大障碍。报告进一步指出,当家长能够跟踪到学生的进度、成绩和任务的时候,学习管理系统也许会成为一个理想的交流平台。
美国教育技术首席执行总裁论坛( The CEO Forum on Educational Technology,简称ET-CEO)在其召开的以“数字化学习的力量:整合数字化内容”为主题的第三次年会中,将数字化技术与课程教学内容的整合方式,称为数字化学习,并提出了数字化学习的观念。着重阐述了将数字化技术整合于课程中,建立适应21世纪需要的数字化学习环境、资源和方法[7]。李克东教授认为,数字化学习包含三个基本要素,即数字化学习环境、数字化学习资源和数字化学习方式,这已被国内学界所认同。在本次报告的十个趋势和结论中所涉及的要点,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这三种要素的不同表征。
2020年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各方按下了暂停键,教育部提出了“停课不停学”的要求,可以说是我国在线教育一次重要发展际遇,同样也是一次重要的考验。利用包括直播平台在内的各种教学尝试及应对策略,尽管问题丛生,但却是多年来难得让广大学校、教师、家长及学生对在线教育有了全面、深入的接触与体验。在此特殊时期,数字化学习的现实需求“倒逼”着社会、学校不得不关注数字化学习的新常态,教师们不得不对自己的教育教学进行深度反思,家长不得不重视“数字土著”的学习新特征和新需求。虽然随着疫情不断得到控制,一切将会回归正常,但数字化学习已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状态。
我们认为,疫情期间各方的“触网”经历与经验,将为今后数字化学习带来新的认知,奠定新的发展基础,也必然带动数字化学习的系列变革,这些变革会在一定程度上重塑学习形态。为此,基于报告所揭示的发展趋势,针对疫情期间数字化学习新问题、新实践,我们需要进一步审视几个现实且重要的问题:疫情之后的数字化学习环境,会呈现怎样的状态?在此环境中的教师专业发展及其教学,会有哪些新的变化?数字化学习所依托的各类资源,又有哪些新的拓展?以及数字化学习策略该如何扎实推进等。基于上述思考,我们构建了后疫情时代数字化学习的新框架,具体如图2所示。
图2 后疫情时代数字化学习新框架
当下,我国正处于教育信息化1.0 向2.0 阶段跃升的关键节点[8],将进入“融合”和“创新”的发展阶段,数字化学习不再是单一环境下的无序发展状态,学校、社会及家庭这些与学生紧密相关的学习场景,将会在信息技术的支持下实现互嵌和交融。而统一的学习管理系统将为多场景融合,架构起基础性交互平台。依托于统一的学习管理系统,社会资本助力下的各类教育平台,会越来越接近或具备服务数字化学习的能力,并逐渐实现学校学习管理系统的融通,使得学校学习管理系统更加开放。数字化校园建设将逐渐实现各类场景业务与学习管理系统的无缝连通;基于学习管理系统的家校协同育人,也将成为数字化学习的新常态。
目前,针对中小学乃至大学的学习管理系统可以说是种类丰富,功能各有千秋,学习管理系统目标用户也不甚明确,这对数字化学习来说是件利弊参半的事。有利之处在于:学校、学生及家长有很大的选择空间,教育信息化相关企业可以放手去竞争和研发,以不断满足数字化学习的需求,且系统建设不容易被固化和垄断。不利之处在于:非统一的学习管理系统,不利于从宏观上对数字化学习进行有效治理,不同的学习管理系统因利益因素,在功能上、底层数据上往往不能互联共享,相互之间整合度低。这在一定程度上,又形成了新的“信息孤岛”和资源壁垒。从前文所述的报告中我们可以看到,Schoology 特别强调统一学习管理系统应用的重要性,基于学习管理系统,整合数字化学习工具,将课程资源的开发利用、教师教育计划的实施、在线教学的实施及评价,以及家校互动等联系起来,成为Schoology 将数字化学习不断做强的一个重要前提。这,值得我们借鉴。
因此,国内的各类学习管理平台,确应思考如何连通学校各类场景,协同家庭场景,融通社会场景,进一步整合包括国家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在内的各类平台资源优势,有效汇聚海量适切资源,实现各类学习场景的无缝分享与适配,形成教育教学真实问题导向和需要的数字化支持模块,最终提供合适的学习管理服务。在运行机制上应能够充分利用好政府的公益属性,发挥好教育企业的资金和市场化服务优势,实现多元投入、协同推进数字化学习教育市场的良性发展。通过政策加持与教育治理,学习管理系统未来需要从分散走向集群化、专业化和统一化,最终为学生的学习提供优质的信息化产品和服务。
在数字化环境下,教师面临的挑战与关心事项,正成为教育管理者数字化治理的工作重点。一方面,教师面临的挑战与关心事项,反映了数字化学习的真实现状和实际需要,围绕着对学生学习的促进,经历了疫情期的教师将会更加适应线下教学中信息技术的常态化应用;同样,也开始游刃有余地驾驭起诸如下雪日、疫情期等“非传统教学日”[9]在线的“弹性教学”[10]。我们完全可以说,今后线上线下的混合式教学,将逐渐成为教师开展教学的新常态:教师所关心的诸如如何在数字化助力下创新教学流程,实现新的教学方法,如何评价和呈现学生的学习绩效,如何实现数字化课程并进行数字化管理,如何协同家校为学生营造良好的学习场景等,将成为教育管理者的工作重点。基于教师实际需要的、问题导向的、自下而上的教育管理新理念,正在被越来越多的教育管理者所接受和实践。另一方面,随着信息技术与教育的深度融合,数字化学习场景中的管理者和教师之间的关系,不再是传统的金字塔式的垂直管理关系,借助于信息化手段和工具,管理者对教师需求能够迅速获取并及时回应,教育管理者紧盯教师这一第一资源[11],其角色渐渐发生改变,正经历着从管理到服务再到引领的变化。管理者的信息化决策规划能力[12]、课程改革领导能力和教师专业发展领导能力等,构成了数字化学习时代管理者的核心领导力。
我们认为,在信息化2.0 时代,围绕着教师专业发展,为教师提供符合教师需要的、持续的专业发展培训和支持,提供友好的信息化环境,提高教师协作水平,为教师提供数据驱动下的、线上线下一体化的混合式培训,代表着未来教师培训的方向。疫情期间广大教师匆忙上阵,借助于国家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等云平台的课程资源、学校推送的各类教学资源,很多教师变身“主播”,投入到在线教育中,完全有别于以往的教学过程与体验。所以,疫情带给教师发展与培训的启发是深刻的,如何让今后的教师专业发展更加精准和有效,这就需要一种全新的教育理念,即赋能理念来支撑。正如学者闫寒冰等提出的,在于“引导教师采用一种主动的、探究的、学以致用的方式解决真实教学问题,获得自身教育教学能力的持续提升,进而助力学生发展”的教师专业发展路径[13]。虽然,该理念的实现还有赖于解决好面向教师需求的专业诊断以及激发教师持续学习动机这两个问题,但随着教育大数据及人工智能技术不断深入到教育培训领域,让数据分析支持需求发掘,让数据驱动教师培训,让伴随式学伴或者导师陪同教师的专业发展生涯,这一未来之路是可期的。即为教师进行智慧赋能[14],正成为今后教育管理者的新使命。
在《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报告中,“用于教学的数字化工具太多”是教师面临的挑战之一;而在未来重点事项中,“利用数字化工具更有效地教/学”排在首位。可见,数字化工具是当下教师最为关心的事项。数字化工具是管理者、教师、学生、家长开展和参与数字化学习及治理的重要途径。目前,数字化工具往往内嵌于一些学习管理平台,也有大量优秀的数字化工具以某项功能见长但独立生存。尽管在使用过程中选择的空间更多了,但实践中却面临着很多值得研究的问题:(1)对教师来说,一项教学工作可能涉及一种或多种数字化工具,甚至需要跨平台、跨系统应用数字化工具,选择恰当的数字化工具可能会很难,这让很多教师囿于如何选择数字化工具的困境中。如何真正让教师解脱工具的束缚,将精力转向促进教学创新,提升教学效果,成为当下很多教师技术应用的痛点,也需要我们关注并解决。(2)从管理者角度来看,分散的数字化工具形成的往往是多模态的教学数据,这些数据很难被把控、汇聚并形成帮助其管理决策、教学治理的有效信息,反过来也会掣肘其推进数字化学习改革的进程。(3)从学生及其家长来说,不同教育管理和教学需求的平台APP,占据了家长过多的屏幕资源,学生及家长常常需要在不同平台间切换,生怕丢了哪一项学习要求或者任务。(4)就数字化学习工具而言,常常因为功能的相对单一,与大型学习管理系统不兼容,很难形成规模化的应用。如,在实际应用中,可以感受到在线教育直播缺乏教研模块设计,问卷调研系统缺乏学习分析支持,学习打卡活动缺乏精准反馈等问题和现象。
因此,理想的数字化学习工具,不但需要企业的参与,还需要教育教学场景的磨合与适配,需要与其应用的环境,如,学习管理系统功能的聚合、数据的有机耦合,以及应用程序和平台交叉间的集成[15]等。
在今年疫情防控的关键时期,规模化的在线学习是落实“停课不停学”的重要方式[16],教师们将习惯了的传统课堂进行数字化呈现,信息技术有效支持了教育教学的全过程。这种全景式的接触,让教师们的课程观和教学观在实践中得以重塑。无论是教师个人的小型在线直播,以及伴随录制课程而构建的私播课(SPOC);还是面向全国的大规模在线直播以及录像课程,已形成了MOOC 化的实践应用态势:“过期”的直播课=录播课[17],录播课的进一步加工和整合,转化或形成MOOC 资源。广大教师利用视频技术开发课程,管理课程的能力得到了一定的提升,优质课程教师的影响力,也随着大规模在线直播得以提升。相较于传统的一人一课缺乏系统性的片段化、切片式示范与展示,大规模在线课程的实践尝试,为中小学课程建设提供了新的机遇和基础。“专递课堂”“名师课堂”和“名校网络课堂”相关指导意见的颁布,意味着“三个课堂”在广大中小学校的常态化按需应用,将成为现实。因此,今后教师如何强化数字化课程,如何构建属于自己的MOOC 课程,成为基础教育“新基建” 的内核。进一步地,如何开展基于MOOC 的教学,如何培育教师在数字化学习场景下的课程领导力,将成为未来教师教育的核心议题之一。
《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报告通过调研指出,数字化学习策略被很多学校和学区采纳,且通过招生规模的对比发现,郊区管理者和教师更多地认可数字化学习策略的重要性。加上作为推动数字化学习核心力量的区域或者学校管理者、技术人员的模范示范,数字化教学策略正在由原来的个别化行为向整体区域化推进。就国内而言,在国家的政策引领下,各地都进行了在线教育的有效尝试,具备了整体区域推进的技术和实践基础储备。当下,正在整校推进的“全国中小学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提升工程2.0”,就是最佳的行动契机。“县—片—校”三级责任运行机制和责任清单,为整体区域推进建立了良好的机制设计。为此,我们需要利用好疫情期间所形成的珍贵实践经历,进行及时和精心的规划和实施,借助于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提升工程2.0 之东风,将我国的教育信息化水平再次推进到一个新的高度。
当下,COVID-19 疫情仍然在全球蔓延,未来情形也不明朗。因此,数字化学习被寄予厚望,成为解决非常时期乃至今后教育问题的一个重要途径。借助于全球数字化学习的数据信息,《2020 数字化学习现状》 报告对教师和管理者所面临的挑战和优先事项等,进行了充分的关注。这些挑战,反映了数字化学习存在的问题,未来优先事项则反映出数字化学习的工作重点。我们通过对报告相关结论及主题的解读,以及后疫情时代数字化学习新框架的构建,旨在深入探究数字化学习的多场景交互融合、智慧赋能教师、数字化工具聚合并提升教学绩效、K-12 数字化课程的MOOC 化、数字化学习策略的整校区域推进等,这些无疑会成为未来数字化学习与发展的新命题。
正如Power School 首席执行官哈迪普·古拉蒂(Hardeep Gulati)所指出的:每个学生都应该得到人生中最好的机会。希望本文的解读和思考,可以为我国基础教育数字化学习的教学改革与实践,提供一定的借鉴。更希望我们的不懈努力,可以为广大学生的数字化学习,创造更好的学习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