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菲凡
我独自端坐在桌前,阳光倾洒在书页上,电脑里是老师上课的声音,我的笔尖沙沙作响。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有岁月静好的错觉。
忽而,传来阵阵鸟鸣,我不禁望向窗外。鸟儿们的无知与自由,让人怎能不羡慕呢?我多希望它们能明白我的担忧与牵挂,为去往医院辛勤工作的父母捎去一份安康。
我的父母都是医生,疫情之下,他们都是披着白大褂的战士。疫情给大多数人带来了难得的与家人团聚的长假,却给所有身为医护人员的平凡家庭帶来了不平凡的使命。他们早出晚归。起初他们开门回家,我抱着妹妹正走上前迎接——他们戴着口罩,我只能看见皱紧的眉头——他们会连连摆手,示意不要靠近。我不得不退后,每一步都诉说着无奈与心酸。怀中年幼的妹妹疑惑不解,想挣脱我的怀抱向前,我不得不紧紧箍住她,硬带她回到了房间。待到父母洗澡、消毒后,我们才有了正常相处的“优待”。
最惊心动魄的,是那一天。父亲接到通知,有一位因中风后遗症长期卧病在床而导致皮肤溃烂的病人急需手术,可同时这位病人也感染了新冠肺炎。这大大增加了医生感染的风险。我惊愕之余,不满地问:“一定要做这个手术吗?”哪有什么真正的无私伟大?在牵扯到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的安危时,人人都是自私的。从来都没有什么白衣天使,他们只不过是血肉之躯。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素不相识的人呢?谁料父亲平静地答道:“手术是一定要做的。这是爸爸的工作。不用担心,我们会做好防护措施的。”我只能沉默。也许对他们来说,救人不需要理由。他们选择成为医生,便一路恪守着当初的誓言,用行动诠释着“医者仁心”。
手术如期进行。当得知医生们会做最高标准的三级防护时,我既心安又不安。心安的是我国三级防护服质量排在世界前列,吸入的空气会在衣内被层层过滤,对防止感染“新冠”有相当程度的保障。不安的是普通防护服穿上就已极其不舒服,何况是三级防护服——从头到脚里里外外一层又一层,至少重达5公斤,穿衣过程耗时费力,穿完后像鼓鼓囊囊的白色气球,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苦闷不适,对穿着之人的耐力和毅力是极大的考验。很难想象,父亲还要在这样的状态下进行精密的外科手术。
我不知道手术过程中,父亲和他的同事们遇到了多少困难,我只知道当他们脱下防护服,定是大汗淋漓,浑身湿透。虽说不是亲眼见证,但不论是新闻还是资料、照片都在告诉我这个事实。所幸,手术很成功。
然而,术后的隔离是不可避免的。父亲必须在隔离点待14天,确认无恙后,才能回家。不过是两周,平日一眨眼就过去的日子在此刻却极其煎熬。果然,当时间被赋予思念与未知时,就分外可憎。无时不担心着最可怕的情况发生,只有每到傍晚时分,一通来自父亲的视频电话才能够治愈一天的疲劳与忐忑。终于,度日如年般的14天被驱走了,父亲一切安好,得以再次回到家。他打开家门的一刹那,是战士凯旋的荣膺,是久违的天佑的安宁。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仍在继续。我的父亲仍然在外科一线坐镇,我的母亲依旧在发热门诊待命。相较起来,坐在电脑桌前只需要为学习操心的我是多么的幸运。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不管如何磕磕绊绊,信心与希望从不会匿迹。我的父母是很能干的医者,我把他们借给千百位患者,借给充满着爱的武汉,借给洋溢着爱的祖国。全世界都是他们的战友,所以,区区病毒,何以为惧!
有人说过:“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所以,待到所有的乌云消散殆尽,我会无所顾忌向他们跑去,洒下一路满满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