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杂志
位于阿拉斯加冰川国家公园里的加斯泰伍小镇和外界没有道路相连,自然没有什么车辆来往。一辆绿色的校车在早晚接送孩子上学下课,其他时间就充当临时的交通工具。
从机场坐这辆校车到了海边,一条小型游艇泊在木栈道旁等候,登船,向冰川国家公园驶去。交通虽不方便,但大自然冰川美景的诱惑无限。今天,国家公园里仅剩下四道冰川还直接流入海中,其余的都在内陆终止,有的冰舌离海湾竟有数百千米之遥。冰川以如此速度消退,我想,不用多久,游客们就只能弃船上岸,长途跋涉后,才能有机会一睹最后的冰川。
万年之前,冰川曾经历了成百上千米的积冰重压,要比平时的冰紧密得多,阳光照着,竟显出蓝宝石般的色泽。冰舌断面有百米的高度,接近时就是一堵狰狞的冰崖。先前在空中所见的冰河凝固的场景不见了,但没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却能清楚地听见上游冰层深处不停崩裂的隆隆之声,惊心动魄。
船长把发动机转速停在最慢,却不完全关闭。我们一再要求,他却坚定地不肯再往前行:“别以为冰川真的就是一道凝固不变的坚冰,冰舌入海处的冰崖随时都可能会崩塌,靠得太近,冰川连回避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仔细看着蓝色的冰面,看着天空飞行的海鸥,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一切都安静,冰川如永恒的雕刻,没有半点船长描述的山崩地裂的迹象。船长耸耸肩,加速发动机,准备掉头离去。我恋恋不舍地走在最后,不时回头,期望最后的奇迹。
忽然,我看见一群海鸟呼啸着掠过水面,往一处冰崖蜂拥而去。瞬间,巨响声中,冰崖崩裂了,慢镜头一样陷落,大大小小的冰块飞坠而下,砸在海中。时间似乎和冰川一样凝结了,停顿片刻后,从水里忽然涌起冲天的巨浪,连小船的船身也被滚滚涌来的波浪推得左右疯狂摇晃。
船长不肯接近是有道理的。海鸟比我们更明白大自然的规律。它们一定是从什么我们所不明白的预兆里判断出冰崖的崩塌。冰崖坠入海中,水里总会有来不及避让的鱼儿被砸死或者震晕,成为鸟儿轻松可得的美食。
从蓝色的冰川下缓缓驶过,大自然的神奇让我们默然无语。阿拉斯加和冰川的壮美密不可分,这里是世界仅存无几的冰川区之一。从表面看,地球上处处可见的污染似乎离这里很遥远,阿拉斯加纯净无瑕。即便偏远,但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阿拉斯加地表温度上升速率竟然是地球平均值的四倍。我们能为它做些什么呢?这地球上最后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