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与现代文明

胡振良 季子正

[摘要] 现代文明是与中世纪的文明相对而言的文明形态，资本主义开始了现代文明，在现代文明矛盾的基础上产生了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辩证发展500年，改造了西方资本主义，开辟了东方现代化新路;社会主义代表人类文明发展的方向，是对资本主义的超越，要坚定树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明自信和自觉。

[关键词] 现代文明;  文明发展;  资本主义;  社会主义;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中图分类号] D091.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29-1445（2020）08-0024-05

当今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人类面临向何处去的大挑战，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及由此引发的思想激荡、认识冲突和利益博弈，把“文明的冲突”在新的层次上展开和发展起来。人类需要从文明的高度把握未来，我们需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认识社会主义与现代文明发展的关系。

现代文明与社会主义的产生

文明是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实践及其成果，是一个重要的哲学范畴和发展概念。马克思主义从唯物史观把握人类文明，认为文明发展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有其内在的本质和发展规律。

资本主义开启了现代文明。“现代”泛指从中世纪结束以来延续至今的一个漫长历史过程，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特定历史阶段。从历史的源头说起，资本主义及其现代文明萌芽于14世纪末、15世纪初的地中海沿岸，这个时代的曙光可以上溯到16世纪地理大发现，其真正的起点则是始于18世纪英国的工业革命。

马克思从历史和逻辑的统一，着重从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即从生产方式与交换方式的变革，从阶级斗争及其发展，说明现代文明的产生、发展及其在历史上的意义。资本主义经历从简单协作、工场手工业，以及尔后进入到大机器生产，使资产阶级确立了自己的文化、政治与经济统治，使资本主义取得了对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决定性胜利，使世界进入了资本主义时代，也从而使人类历史进入了现代文明的阶段。

现代文明的发展是历史的进步，但也有其深刻的内在矛盾。现代文明在展现其不同于以往所有文明的进步性之时，也显现出了其自身所固有的缺陷。马克思从世界历史高度，充分肯定了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起过“相当革命”的作用。其作用体现在生产力、生产关系、人的生存方式上，但与此同时，马克思也深刻说明资本主义文明发展的代价、矛盾与局限，指出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是以“血与火的文字”写在历史上的，雇佣劳动制度是以一种剥削制度代替另一种剥削制度，是“产生自身一切反面的根源”;资本主义提供了造福人类、解放人类的物质条件，但却以新的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影响人们的社会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以及资本主义国家的科学、文化、教育有了巨大的发展，但同时又使其文化异化、矛盾发展，经济文化如此，政治社会亦然，国内政治如此，国际关系亦然。总之，资本主义及其文明存在着无法克服的内在矛盾，现代社会和现代文明就是在这种对立、矛盾、扭曲、无望中存在和发展。

文明矛盾产生了社会主义。“主义”是关于社会改造和建设的观点和主张，也形成特定的社会制度和世界体系。近代以来，“主义”首先是由新兴资产阶级提出的不同于宗教“神意”的社会主张。资产阶级的“主义”，以个人、资本为本位，强调个人价值，并用了近300年，经过文化、政治与产业革命，终于把以雇佣劳动为基础的资本主义制度在欧美国家确立起来，使世界进入了资本主义时代。资本主义文明是资产阶级的理想国“桃花源”，对广大人民群众则是“一幅令人极度失望的讽刺画”（恩格斯语）。因此，与这种制度文明产生和发展相伴随，在现实地考察和批判资本主义矛盾、弊端的基础上，一种以社会为本位，强调社会价值，并旨在实现高于资本主义社会形态，旨在实现每一个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理论和主张（思潮、运动）便应运而生了，这就是社会主义。恩格斯指出：“现代社会主义，就其内容来说，首先是对现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有财产者和无财产者之间、资本家和雇傭工人之间的阶级对立以及生产中普遍存在的无政府状态这两个方面进行考察的结果。”1

社会主义的最初形态是空想社会主义。19世纪初，在工业革命的基础上，在资本主义社会趋于成熟，“西欧三大工人运动”相继出现的背景下，马克思、恩格斯实现“两大转变”（从唯心主义到辩证唯物主义，从革命民主主义到共产主义），通过“两大发现”（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把社会主义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之上，使社会主义从空想变为科学。1848年《共产党宣言》的发表是科学社会主义形成的标志，而科学社会主义一经产生便与工人运动相结合，兴起了无产阶级争取解放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

社会主义“极大推进了人类文明进程”

在现代文明矛盾的基础上产生了社会主义，社会主义产生后500年形成文明发展的正能量，开创了现代文明发展的新阶段。它不仅超越资本主义，改变着现代文明内涵，而且推进社会主义探索，开辟了东方现代文明发展的新路。

在西方，改造了现代社会。资本主义在创造现代文明的过程中，处处暴露出其野蛮和弊端的一面，社会主义的产生和发展，客观上改造了西方社会，推进着现代文明的进步和发展。马克思曾深刻指出，资本主义“将采取较残酷的还是较人道的形式，那要看工人阶级自身的发展程度而定”，2而大量的事实证明，社会主义思潮、运动深刻影响、甚至决定着西方各国的政策选择、制度变革和经济社会发展。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主张革命的共产主义思潮、组织，尽管起伏变化，经历高潮低潮，但始终是历史合力中的进步因素，在西方多元政治运行中，对西方国家社会发展发挥着不可替代的积极影响。

社会主义是高于资本主义的社会形态。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彰显给资本主义世界以现实的影响，对现代文明发展构成机遇和挑战。十月革命使社会主义从理论变为现实，以新中国建立为标志，社会主义经历了从一国到多国胜利的发展。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建设和改革的伟大进程，给旧体系以新因素，给新发展以新的力量，从而对西方文明发展构成了深刻挑战和现实影响。20世纪二三十年代，社会主义苏联的繁荣与陷入大萧条的西方国家经济社会形成鲜明的对比，战后社会主义的凯歌行进为战后资本主义的变化调整形成了现实的压力，提供了借鉴，于是凯恩斯主义、罗斯福新政应运而生，资本主义经历了福利资本主义、 国家资本主义，进而全球资本主义的调整和演变。

资本主义也是一个辩证发展的过程，资本主义制度也在经历着辩证否定和积极扬弃的过程。尽管当代资本主义没有改变其根本性质，但今天发达资本主义已步入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成为“新资本主义”，都不同程度地社会化了，一定程度地生长着“新社会因素”。其新发展亦如马克思指出的，在为未来社会“准备物质基础”“现代化管理形式”和为解决资本主义矛盾“提供基本的线索”。总之，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一个长期的过程，也是一个现实的过程，应当从资本主义制度这一变化的辩证过程中去深刻认识和把握社会主义在西方的意义及其社会主义与现代文明发展的历史和现实的关系。

在东方，开辟了现代化新路。现代文明是世界发展的必然趋势，但如何实现现代化是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国家面临的历史课题。一是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国家，尤其是有着不同文化背景的东方国家，是现代化的后来者，在现代化实现过程中面临着特殊的国情世情。二是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制约着后发国家的现代化发展，西方现代化的弊端亦逐渐显现，而如何避免现代化过程中的痛苦成为其关注的焦点。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上掀起了民族解放的浪潮，众多发展中国家同样以现代化为目标，不断思考探索着自己更快发展、更少痛苦、国家独立、人民富裕的现代化道路。

社会主义为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国家的现代化提供了新的选择。马克思晚年曾将目光转向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东方国家，并以俄国作为窗口探讨东方传统国家的现代化问题。马克思指出：“假如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工人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公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1列宁根据时代条件的变化、俄国具体的国情，提出与西欧国家不同的方法，要首先“创造发展文明的根本前提”。在列宁的领导下，俄国党和人民建立起了苏维埃政权，并推进现代化，用社会主义实现现代文明发展。苏联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就，也存在着发展的问题。尽管后来其体制模式走向僵化、最终导致剧变，但其社会主义现代化探索仍然有其历史地位，为人们提供了经验与借鉴。十月革命给中国带来了马克思主义。近百年来，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走上了人民解放、民族复兴、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艰难探索之路，并在深化对具体国情世情认识的基础上，推进革命、建设与改革，经过艰难曲折，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之路，取得了社会主义文明发展的历史性成就，为世界各国人民提供了新的选择和借鉴。

文明的未来是社会主义文明的发展

21世纪现代文明发展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竞争比较，吸收借鉴，相联并进，辩证发展。2008年金融危机意味着当代资本主义出现空前的制度困境，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西方之乱，则突显了资本主义的制度弊端和文明局限;当代世界社会主义经历着从传统到现代的发展，体现出旺盛的生机活力，引领着历史发展。新时代的中国则成功面对国家现代化与世界新发展的诸多课题，尤其是成功应对了全球疫情的严峻挑战。超越资本主义是现代文明发展的趋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一定会为人类现代文明新发展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社会主义从传统到现代的发展。从世界范围看，社会主义面临新的发展背景是新技术革命的进步、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和资本主义的调整与世界主题的转换;社会主义的主题是科学社会主义与时代特征和建设实践的结合，变革不适应社会发展的传统体制机制，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创新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探索社会主义建设新路，使社会主义实现从传统到现代发展。

社会主义改革从初始、兴起到发展，从被迫盲目到主动自觉，大大深化了人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取得了积极成果。但历史发展从来不是笔直的，世纪之交，伴随社会主义改革浪潮的不断推进，社会主义的发展步入了重要节点。一方面，以苏东剧变为标志，改革变成了改向，世界社会主义出现大的曲折;另一方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世界历史走来，从中国历史走来，从革命、建设到改革，经过几代中国共产党人帶领人民接续探索，不断努力，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和制度成果，改变了国家面貌，成为当代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希望。

社会主义从传统到现代的发展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世界社会主义的现实过程，是国际范围社会主义的改革开放伟大实践，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形成和发展，是世界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的创新和模式转换。其意义就是社会主义对时代变化的适应，及其在此基础上理论、实践的创新和与时俱进。这里的“时”不仅是时间，而且具有丰富的社会内涵。社会主义从传统到现代的发展，就是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的超越，既是一种对立、斗争，也是借鉴、扬弃，因为资本主义是现代文明的历史和现实载体;就是中国现代化事业的发展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升华，因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仅坚持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还被赋予其鲜明的中国特色和突出的时代特征;而更深层次上看就是社会主义对时代的超越，从当今现实去认识社会主义的必然性、去探索什么是社会主义和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去思考引领世界向何处去，以及人类文明走向何方与何以发展。

超越资本主义是未来发展的趋势。进入21世纪，作为现实的生产关系，资本主义进一步体现出发展的矛盾性。一方面，资本主义经过调整仍能继续容纳生产力和现代文明的发展;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及其现代文明在调整适应中却日益步履蹒跚，尤其在后金融危机时代和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更突显出其内在矛盾、发展颓势和制度文明局限。

首先看金融危机的原因、性质和挑战。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人们关注危机原因、性质、趋势、后果，后来关注对中国的影响及中国的对策。那么如何从制度和文明层面上进一步认识这场金融危机及其发展呢？一是联系过程看问题：危机不是孤立现象，是过程的产物， 是与经济全球化、资本关系新调整、资本主义创新相联系。二是辩证观点看性质：与当前危机联系的过程，既有适应生产社会化要求、促进社会发展的一面，更有满足资本逐利要求，实现资本的扩张，给社会造成灾难的性质。三是客观态度看命运：危机不会导致资本主义制度的立即灭亡，却客观要求资本主义必须进行新的调整，深刻突显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局限。四是推广开来看自己：危机对世界社会主义影响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机遇与挑战。

社会主义中国也受到危机的冲击，对中国的经济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通过对中国影响的原因、趋势和性质的分析，自然地提出了如何认识改革开放的发展，这涉及如何认识和评价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或模式的一些基本问题，而这是一个重大的根本的问题。一是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结合问题。二是社会主义与对外开放关系问题。三是危机与科学发展观和构建和谐社会问题。四是危机与党的执政能力建设问题。五是对外战略与世界治理问题，等等。总之，中国深刻认识到金融危机的本质，科学把握了世界发展趋势，坚持了成功发展道路，正确处理了与资本主义的相互关系;中国继续解放思想、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科学发展，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越走越宽广，更加体现出比较优势和制度特点，引领了全球和世界治理的变革和发展。

其次还要对全球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进行精准解读。美国抗疫之乱更突显了资本主义制度与所谓美国文明的弊端和局限。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的确怎样估计都不算高。我们需要透过现象，认识社会主义与现代文明的未来，更要强化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自信和自觉。如何研究这一认识呢？出发点与其说“文明之冲突”，不如为“文明之关系”。不识文明（各类）之如何，焉知彼此之差别、矛盾，从而知褒贬，懂取舍呢？况且，文明之间又不是一种形而上的绝对，而是历史与辩证的统一。所谓关系，则是事之相对、体之相异、文明之和与不同等问题。文明是自然历史过程，又是社会实践过程;是从低级到高级的发展，又是复杂的存在形态，需要历史和逻辑的统一。现实地逻辑分析，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又要从抽象规定到丰富具体，即从主义（价值）—制度（从国家制度、社会治理、公共卫生到国际关系、全球治理）—政策和事件进行科学的说明。我们需要现实比较地研究、辩证发展地分析、系统科学地认识。

总之，资本主义一方面仍有其历史的必然性和存在的客观性，“我们要深刻认识资本主义社会的自我调节能力，充分估计到西方发达国家在经济科技军事方面长期占据优势的客观现实，认真做好两种社会制度长期合作和斗争的各方面准备。”1另一方面，“事实一再告诉我们，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分析没有过时，关于资本主义必然消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也没有过时。结论是社会主义必然代替资本主义仍然是现代文明发展的前景，是社会历史发展不可逆转的总趋势。”2

为文明发展作出中国应有的贡献。人类社会越来越成为一个地球村，人类共同面临着未来社会如何发展、人类文明如何进步的时代课题。中国和世界是命运休戚相关的共同体，中国的现代化必须在人类现代文明发展的视野中实现。在当代，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的发展，既吸收借鉴人类文明的一切有益成果，又要为人类现代文明的发展作出新贡献。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在改革开放中注入新的活力，焕发出勃勃生机，延续了世界社会主义的发展，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既保持独立又快速发展和实现现代化的新选择;中国共产党作为为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的政党，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的愿景。中国发展站到了新的历史起点上，中国的国际影响力、感召力、塑造力在不断地提升。现代文明是对立统一的形态，正处在文明过渡的阶段。中国的理念与实践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代表了文明发展的趋势和方向，为解决世纪之问贡献了智慧，为文明发展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作者简介：胡振良，中共中央党校科社部教授;季子正，中共中央党校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 梁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