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垅
一根针,总在那里,穿起月光的丝线。
一不小心,就会扎破艰辛奔波的思念。
就会有殷红的疼,重新浮现在母亲的指尖上。
临近悬崖,周边就是深渊。
争先恐后的跳跃、行进,碎石的尖叫,超出了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
回到丛林或草坡,这是每年迁徙的必经之路。
其间也有失足坠落的几只,如同我打出的几个错字,这么轻易就删除了。
留下的空白,是一场大雪归来的居所。
一片惊叹的赞美声。
央金年轻母亲的微笑里,升起了两朵红云。
依山傍水的村庄叫扎尕那,远处闪着蓝光的山峰叫措美峰,一一在镜头里定格的还有刚刚一夜抽穗的青稞地。
从天窗泻下的光线,落在了木板的炕沿。
几个月大的女儿央金,刚学着坐起,忽闪着一双浓黑的大眼睛,不惊也不喜。
“多么漂亮的眼睛,我从未见过……”一位双手捂胸的女客陶醉其中。
她多像看到了世界初始的颜色:
混沌,而又清澈见底。
它可能就是为火焰而生的。
在黎明前破蛹,湿漉的翅膀披着灰白的曦光。
与此同时,一个信仰的诞生,迎合着旭日东升、雨露播洒的景象。
那是比生命高贵的渴望,驱使着它永不放弃,一次次从伤痛中折回,义无反顾、毫无畏惧地冲锋,以身试火……
最终像一片曲卷的枯叶,飘落下来,停止了梦香里的呼吸。
这样死亡的练习,让我如坐针毡,灯下开败的四季,都流落到一个街头。
当我提到生活,提到出门在外,总有碰壁给我一鼻子灰,总有世俗的无奈泼给我一头雾水。
将一只鹰呼来唤去,是何等的荣耀?
我喜欢一只苍鹰的高傲和威严,不喜欢这个生不如死、被痛楚煎熬难以忍受的词。
需要以欺诈的方式进行诱捕、驯化。
用钢丝的绳网罩住,并拴一条沉重的铁链,让它在饥渴中一次次徒劳冲击,消耗满身不屑一顾的戾气和精血。
需要用木棍持续不停地撩拨,使它几日几夜不能安睡,两眼发红,毛羽凌乱,发出一阵阵悲愤苍凉的唳啸。
猎人与鹰的对峙,是从肉体到心灵的对抗。
直至鹰的野性和意志崩溃殆尽。
鹰活了下来,一个桀傲自由的灵魂从此消失……
夏哈甫老人说,这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有损良知,有违天命。
回想以往,他仍是满怀愧疚,记忆中的一幕不愿再次触碰。
赛马,一年一度的节日。
赛马,也赛如云的帐篷、潮水般涌动的人群。
也赛健硕如石的臂膀、顾盼流离的明眸。
有好马,就有好鞍。
日期一旦敲定,便风雨无阻,三天不多,两天也不少。
场景再现:离弦之箭,一路生风,尖叫声、口哨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激情四射的烟尘升腾半空。
俯仰于浪尖之上,从起点到终点,是脚力、体力和耐力的较量,也是对芸芸众生、大千世界的致敬。
篝火燃起,酒香四溢,就有了一个不眠之夜的理由。
草地深处,月光照彻的女人,不比心头肉和贴身衣。
我是你的骑手,你是我不肯停歇的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