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吸血鬼室友

欧阳春雨

臭虫：从幼虫到成虫

在阿富汗战争期间，美军的武器装备精良，在战场上占上风，但是一旦被一群难缠的“死士”盯上，他们也无计可施，任何武器、任何战术都无法阻止它们的进攻。

说起来可能会让人意外，那些“死士”并不是敌军派来的，而是一群天然生长的臭虫。以至于美军需要派遣专职杀虫专家到前线“支援”。

而事实上，臭虫并不只和美军士兵过不去，如果有机会，它们会缠上任何一个人类。

神出鬼没的臭虫

臭虫是一种完全以血液为食的小昆虫，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床虱、壁虱。现在世界上有约90种臭虫，它们的大小只有1到7毫米。

不管是在潮湿还是干燥的环境，臭虫都能悠然自得地生活。它们藏在人类的衣物、行李中在世界各地传播。而在人类生活的空间中，它们最钟爱的藏身之处是沙发和床的缝隙、墙壁的裂缝，甚至还有插座，笔记本电脑内部等隐蔽的地方。这使它们很难被发现，也很难被全部消灭。

人体被臭虫叮咬后

臭虫不仅擅于隐藏，而且还很耐饿，大部分臭虫吃饱一次可以三五天不进食，有的甚至一年不进食也能存活。由于它们“不常”出现，因此有些人即使被臭虫吸了血，也意识不到是臭虫所为，更不知道自己家中早已被“侵略者”占领。

此外，臭虫有着超强的繁殖力。据估算，一只雌臭虫一天最多能产下5枚虫卵，一生大约产下500枚。据研究显示，臭虫几乎都是近亲繁殖。一般而言，动物保持多代的近亲繁殖，所生下的后代会存在生理缺陷，生存下来的几率也会下降。但是近亲繁殖不仅没影响臭虫后代的身体状况，反而使种群更繁盛，科学家目前还不清楚它们是如何拥有这种能力的。

人类与臭虫的战争

如果臭虫只是地球上一种普通的昆虫也就罢了，但是它却与人类有着扯不断的关系。人类与臭虫的战争几乎贯穿整个人类文明史。

人类讨厌臭虫、害怕臭虫，不仅是因为它们是名副其实的吸血鬼，还因为它们给人带来了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被臭虫咬过的伤口会肿胀，奇痒难忍，有些人会因此出现严重的过敏反应。如果家里生活着大量的臭虫，那么人还可能因被臭虫频繁叮咬而失眠，继而心情烦躁、焦虑，甚至还曾有人因不堪忍受臭虫的“骚扰”而自杀。

为了驱除或杀灭这些恼人的家伙，人类想了许多办法，但是效果不佳。1939年，瑞士化学家保罗·赫尔曼·穆勒发现19世纪70年代合成的一种化合物滴滴涕能有效对付臭虫。之后，这种杀虫剂被人们广泛使用。在滴滴涕的强力镇压下，大量臭虫被杀死，存活下来的臭虫没有了兴风作浪的能力，暂时沉寂了下来。

到了20世纪70年代，滴滴涕因对人类和其他哺乳动物有害，而被禁用。没有了滴滴涕的威胁，再加上人类的旅行活动日益普遍，近10年来，臭虫又频繁出没于欧洲、北美、澳大利亚和亚洲等部分发达国家和地区。它们对环境不挑剔，不仅在卫生条件差的贫民区繁殖，也在光鲜亮丽的高级公寓、高级写字楼安了家，美国世界级大都会纽约市就“荣登”2019年美国臭虫灾最严重的城市第二名。

为了消灭臭虫，近几年来，科学家们对臭虫的基因进行了研究，希望能找到臭虫的“弱点”从而击败它。

2019年初，美国科学家通过对臭虫的基因进行研究，发现臭虫只有吸过第一次血之后，它们的外骨骼才会变厚变硬，才会变得对毒素不那么敏感，并且排出毒素的速度也才会变快。这意味着，杀死臭虫的若虫更容易。此外，科学家还发现，臭虫身上有大量的微生物，而这些微生物有助于臭虫的生存。这意味着，如果我们攻击这些微生物，可能会对臭虫造成伤害，从而消灭它们。

不断进化的吸血鬼

人类之所以在漫长的战争中未能打败臭虫，除了因为它们擅于隐藏、繁殖快，还因为这种惹人厌的小东西“随机应变”的能力强。

最近，科学家发现，臭虫出现的时间最早可追溯到1.15亿年前，是一种来自恐龙时代的生物。虽然还不能确定恐龙是否曾是它们的宿主，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人类出现之前，它们已经换过了许多宿主。

而另一项新的研究显示，自人类出现之后，大约每50万年就有一种新的臭虫转而以人血为食。这意味着臭虫有着很强的适应能力，因为更换宿主对于它们来说并不容易。臭虫根据气味、体温等线索找到宿主。如果要换宿主，那么它们需要学习确认新宿主的信息。更重要的是，每种臭虫都有着不同的消化系统，这方便它们消化特定宿主的血液。如果换了宿主，那么它们就需要改变自己的消化系统，因为不同动物的血液中的成分与红细胞大小不同。而为了应对更换宿主这种“麻烦事”，有些臭虫直接进化出了“萬能”的消化系统，比如食道弹性更好，可收缩，也可舒张，这样它们就可以灵活更换宿主而不需要经过漫长的进化。

臭虫们不仅能通过进化来适应宿主的变化，也会通过进化来提高自己的防御能力和技能，以应对危险。美国昆虫学家迪尼·米勒对比了滴滴涕禁用前后的臭虫，她发现，在人类大量使用滴滴涕杀虫之后，存活下来的臭虫进化出了更厚、更稠密的类似蜡的外骨骼，这些外骨骼能抵挡住杀虫剂中的化学物质。而美国昆虫学家苏巴·雷迪·帕里则发现，臭虫进化出了产生更多P450酶的能力，而这可以加快杀虫剂中有效物质的代谢速度。因此，即使现在再搬出滴滴涕，臭虫们也不会再害怕了。

今天，不管是乡村还是城市，不管是陋室还是豪宅，都可能生活着臭虫。这种普通但又不常见到的小昆虫对环境不挑剔，还可以根据不同宿主改变自己。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可能是臭虫跑赢了曾经的地球霸主恐龙，至今仍活跃在地球上的重要原因。它们依靠这种强大的适应能力，继续与人类当室友。而对于人类而言，与臭虫的战争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