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贤
广东工贸职业技术学院
在传统文化中,不管东方还是西方,都有一个共同的精神,那就是对于永恒真理的追求。“西方从柏拉图的理式、基督教的上帝到黑格尔的理念是如此,中国儒、道、释的道和真如也是如此。宋代哲人融汇儒、道、释而为理学,理学家张载的话很能代表整个古典精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然而,由于地理、生理,以及其他人为和非人为因素的影响,却使得东方和西方寻到了不同的“真理”,形成了不同的宇宙观。
“O”与“X”,首先是从视觉形象上取义:一个圆融自满;一个对立开放。
以“0”形来比喻中国时空观念的基本特色,我们至少可以从中引申出这样两条含义:其一,时间、空间,合而为一,包容而又封闭;其二,旋转循环,一元复始,呈现出较强的稳定性和时间性。中国文化的特点与之基本相应。
以“X"形来比喻西方的时空观念,不仅是说西方时空观念的基本形象、也说出了西方时空观念历史演进的大政面貌(自下而上)。在此,同样可以视其具有两层含义:其一,时间、空间由分离状态,到交叉点交汇聚合而后又分离;其二,直线梃进,对立而又开放,呈现出空间性的特色。在此,需特别交代的一点:聚合后的“分离”,实则是一种“分裂”,井非时间、空间再度一分为二,而是时空聚合后的一-次“裂变”,裂变成许多“时空碎片”,每一碎片, 都同时含有时间、空间两种元素。西方文化的特点同样与之基本对应。
如果我们再从英文字母O与X自身的视觉形象或象征含义来看,“O”很像一个中空的“原点”,内虚外实;“x"则是一个呈“放射状”四处发散内实外虚的“未知”。中国人的宇宙是一个朦胧模糊,将万象囊括其间并可依据人们的视界和理解力的展打而可大可小、缩放自由始终不离其宗的“原点”;而西方人的宇宙却是一个明晰条理,从具体实在开始,不断推进、超越直至无穷无尽,始终探索揭示不完的“未知”。“O”与“X”一模糊与明晰,一虚一实,恰好是中西两种文化之性格特点的生动写照。
我们在此谈论时空观,实则也是在谈论中西艺术观,因为时空观念也是艺术观的有机部分,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在某些历史时期甚至是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时空观的改变,往往会带来文化观念以及艺术观念的巨大震动和改观,这在西方文化的历史行进过程中已经显露无遗。而中国数千年文化传统的相对稳定,也与中国人时空观念的相对稳定之特点有着直接的关系。
中国艺术:重意境与感悟精神;西方艺术:重逻辑和分析精神
当我们品读中国书论、画论时,其措辞的优美、行文的言简意赅和如诗一般的审美意境不禁会让我们赞叹:中国艺术是重意境与感悟精神的。王维的《袁安卧雪》,其所画的是东汉书生袁安客居洛阳时,在寒冬落雪之日因家贫无食而被饿得昏死在雪地的场景,画面中在昏倒的袁安身旁,有一株碧绿的芭蕉立于雪中,色彩鲜艳、雅致有趣。此外,中国古代的文人士大夫画梅兰竹菊,意在表现一种趣味、一种氛围,所要创造的是一种整体的意境,他们不注重绘画细节的真实,而注重表现自我的品格。如:沈括《梦溪笔谈》卷十七中所说:“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观画者,多能指摘其间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于奥理冥造者,罕见其人。”即书画的奥妙之处,应当是心领神会,很难单单从形迹的相似方面去寻求。
西方艺术偏重于对世界的分解性研究。柏拉图在《文艺对话集》中使用分析的方法,将绝对永恒的“理式”作为第一性,现实世界为第二性,模仿现实世界的艺术为第三性。为了说明绘画的模仿与实体相隔甚远,柏拉图不惜篇幅以床为例,将床分为三种,即自然的床、木匠造的床和画家画的床,神、木匠、画家分别是三种床的制造者。该理论步步深入,逐层将三者的距离拉开,逐个进行分析。此外,西方艺术先后经历了象征艺术、古典型艺术和浪漫型艺术的阶段,即是由所谓的客观精神的领域过渡到绝对精神的领域。正如哲学大师黑格尔所说:“绝对理念穿过世界历史幽暗的迷宫,结束了它的漫游,它才上升为光和理性,离开客观精神的领域而进入绝对精神的领域。”由此可见,西方的艺术发展趋势是一个层层分析而深入的过程,其每一种艺术无不是解析式的艺术。
中西艺术有其各自的外在表现形式与审美特征,都有与之相适应的技法表现形式。西方艺术透视法,我们很容易想到达·芬奇的话“透视学是绘画的缰辔和舵轮,由此可以看出达·芬奇对透视法的重视。他还把透视法分为线透视、空气透视和隐设透视加以详论。宗白华先生在清代画家邹一桂对于西方绘画的评论基础上指出了西洋绘画透视法的三个主要方面:一、几何学的透视法。画家利用与画面成各种角度的诸线条的集合而形成一个视点、一个焦点,物体前后交错互掩,形线按距离缩短,以衬出远近。二、光影的透视法。由于物体受光,显出明暗阴阳、圆浑带光的体积,衬托烘染出立体空间。三、空气的透视法。人与物中间是水分和尘埃的空气,地面山川因空气的浓淡阴晴,色调变化,显出远近距离。西方绘画借助于透视法,幻出一个锥形立体空间。利用透视法这种写实原则,可以准确地把握外物和人体的纵深空间,细腻地描绘局部特征。
在西方,希腊雕塑是绘画的基础,绘画来源于雕塑,绘画的基本造型语言不是点、线,而是块面,注重形体突出,讲究明暗对比,光影的效果,于是,绘画有了雕塑的立体感,空间感。画家以科学的眼光对待艺术,以期达到立体空间真实的再现。
而在中国,绘画不是从一固定的点出发,而是采用了仰观俯察、移步换景的散点透视法,超越时空的界限。顾恺之的人物故事画《女史箴图》、《洛神赋》打开了散点透视法的先河,以后的宋元山水画更是一脉相承,将其运用得淋漓尽致。在中国画立轴画里,视点是上下移动的,视线由远而近,画中景物是远大而近小。横卷画的视点是从右向左移动的,穿越时空,移步换景。
散点透视在其他的艺术形式中表现的也十分明显。中国的雕塑艺术脱胎于绘画,具有明显的绘画性,写意性,固然和绘画的散点透视的审美特征相吻台。和西方雕塑的块面和空间的丰富变化不同,而是注重轮廓线与身体衣纹线条的节奏和韵律。中国的园林基本上承袭了绘画的形式构成,其中的布晑和点缀都是让游览者在各个视点观察欣赏,产生画中游的感觉,这与西方建筑把人的视点固定,强调透视关系的确是大异其趣。中国古代的音乐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散点透视的影响,音乐中的若即若离、余音缭绕的音乐形象更仿佛一幅散点透视的中国绘画。
散点透视的原则根源于中国人时空意识观念,线性思维习惯,时间进程的流动可见线的特征。中国的艺术是线性艺术,中国艺术的美学原则和造型手法总体上可以说成是线。拿中国戏曲和西方戏剧为例做比较,中国戏曲主要是重线性结构,曲中的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以线贯穿之,故事情节沿线推进;而西方戏剧主要是一种板块结构,几个板块的拼接构成剧中的情节。如果说中国戏曲的结构呈一种散点式的开放式结构,是一种纵向的时间的线性美,那么西方戏剧则呈现板块式的封闭结构,是一种横线的空间板块美。中国的其他艺术门类如诗、书、画、音乐、舞蹈建筑等,都向线靠拢,都可以说是以线作为基本的造型语言与审美原则的。
总之,中西艺术从一开始就走向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因此,中西艺术观存在着很大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