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君
(上海商学院上海商业发展研究院 上海 200235)
长三角一体化的建设目标就是用湾区理念建立环沪经济都市圈。为此,环杭州湾大湾区功能建设必须先行,聚焦两个着力点:一是规划对接,二是战略协同。以“湾区理念”统领长三角区域功能建设,“湾区”之所以会成为重点建设核心,一是因为地理位置,二是因为交通枢纽,三是因为产业定位。因为有杭州湾,才会有环杭州湾“湾区”。
湾区经济不仅是国际经济版图的亮点,也是世界级沿海城市群和经济带的重要标志。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东京湾区等国际一流湾区已成为高科技的策源地,同时也是推动世界经济发展的领军者。根据世界银行数据,全球经济60%的贡献率来自世界各湾区。这种经济效应源于湾区特殊的地理位置,因此被称为“湾区经济”。港口经济和城市更新作为湾区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起着湾区经济连接和辐射的作用。因此,湾区经济可以说是沿海经济、港口经济、城市经济和网络经济高度融合而形成的独特经济形态,是沿海贸易、城市商圈和湾区经济地理形态多要素重叠而形成的独特经济形态。对湾区经济不同演进阶段的动力机制进行研究,可以帮助厘清环杭州湾大湾区的演进阶段及相应发展战略。
全球湾区经济都有一个特征——“鱼唇效应”,即湾区经济的地理位置多分布在入海口,这一区位就像鱼的嘴唇,成为该地区交通枢纽,这一交通枢纽作用又会产生溢出效应,成为该地区的贸易中心、金融中心、制造中心,最终形成发达城市群。由湾区经济发展的一般特征,结合伍凤兰等(2015)的研究,湾区经济发展动力主要有三个:基础性动力、内生性动力和外源性动力。
基础性动力来源于基础设施资源的驱动力,对港口经济有着决定性影响。要扩大港口经济的基本功能,必须提高港口码头的吞吐量水平和自动化作业的专业化水平,以主要港口和核心港口为重点,加快集疏运体系建设,构建运输完备的港口立体综合集疏运体系,积极发展河海铁路多式联运。
内生性动力来源于湾区经济形态中市场服务的内在力量,表现为市场网络服务的创新和与枢纽经济的互动。枢纽经济是以集聚经济要素和资源为平台,聚集、扩散、引导商业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客流等大规模产业发展模式,具有供应链、产业链和产业集群组织的特征。
外源性动力主要来自外部环境的调控和政策效应的引导,如粤港澳湾区提出的“中央合作模式”,即通过建立区域多层次的协调机制,香港航运中心将充分发挥其在高端航运资源的聚集和运输能力配置和金融服务上的优势,深圳港和广州港则充分体现其成本优势和自身客户网络优势。
世界主要湾区经济源于港口经济,但根植于全球港口城市自身的城市更新。湾区经济内在功能的不断调整优化,尤其是经济全球化加快了原料产地、产品生产地和商品消费地的空间分离进程,港口城市在其城市空间更新中,依靠物流、信息、贸易、金融、人才等服务产业的不断发育成熟,全面参与全球经济与贸易活动,而且参与程度更深、影响范围更广、扩张能力更强、发展层次更高。纽约、伦敦、东京、香港等城市均是顺应这种趋势,而获得了发展红利。世界主要湾区经济都经历了港口经济、工业经济、服务经济、创新经济四个发展阶段(伍凤兰等,2015)。港口经济在不同演进阶段有着不同的动力机制。
20世纪50年代以前,受生产力发展水平和社会经济活动的地域限制,港口经济功能主要体现在区域航运物流中心上。相对单一的港口经济,城市经济活动的范围往往局限于码头及相关的陆域和水域,行业也局限于相关装卸运输、仓储与设备供应和船舶修理。初级阶段的港口经济发展诱导因子中基础性动力因子发挥关键作用,内生性动力因子由弱渐强,外生性动力因子起着重要的外在引导作用,港口自身成为湾区城市最重要的经济承载体。
随着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来临,港口城市之间的竞争逐渐演变成全球运输网络及港口所处经济圈之间的竞争。港口经济也围绕着工业经济开始了一场涉及港口发展理念、组织管理、运营模式、价值服务的深刻变革,其影响深远,港口城市伴随着国际贸易便利化迅速成为工业制造中心。在工业经济阶段,港口经济发展诱导因子中内生性动力因子发挥着主导作用,湾区经济逐步脱离港口经济的基础功能,外源性动力因子影响强度逐步增强。
在服务经济发展阶段,生产性服务业作为湾区经济重要资源配置行业迅速发展。全球主要港口城市纷纷从制造业中心向金融中心、贸易中心、信息中心转型发展。在港口服务经济发展阶段,港口经济内生动力因子影响强度占主导地位,港口经济基本动力因子影响强度下降,外部动力因子影响强度进一步提高。
湾区经济发展到创新经济阶段,港口经济的主导产业是科技产业和创意经济,湾区城市的经济竞争力也由科技创新和文化创意驱动着,构成区域经济竞争力的维度是金融、科技创新和文化三个重要因素。
综上,湾区经济是由港口经济向工业经济、服务经济和创新经济不断演进形成的,在湾区经济发展水平演绎进程中,基础性动力因子的影响强度逐步弱化,而内生性动力因子和外源性动力因子的作用不断凸显,且内生性动力因子逐步占据主导地位。
港口经济特征作为湾区经济基本演化动力的成分,其相互衍生演进发展的经济特征高度一致。而且,可以用系统动力学模型来解析湾区经济演进的四个阶段,如表1所示。
湾区经济发源于第一代港口经济。在这一阶段,港口经济功能主要体现为腹地运输网络服务,港口物流服务体系成了区域经济发展的保障机制。依托港口软硬件环境优势的港口经济,对港口周边经济活动的辐射影响非常明显,在此条件下港口产业成为湾区城市经济的基础,湾区经济发展的目标是优化港口资源整合,从而不断完善物流产业链各环节使其成为综合性港口服务体系。可见在此阶段,城市经济高度依赖港口,港口的区位优势具有决定性作用。
系统动力学模型所构建的湾区经济与港口经济相互演进发展的动力机制显示。从港口实际情况出发,港口经济中包含港口城市、港口功能、港口环境、区域经济四个子系统,其相互之间的关系分析如下:港口城市子系统,港口综合运输体系、港口本身所需机械产业、港口经济功能建设、航运服务业、港口所在的城市基础设施以及所带来的就业人口等相互之间形成正因果良性循环关系,港口发展与城市发展相互促进,港口成为城市经济发展的动力;港口功能子系统,区域经济发展、港口资金投入和港口功能之间形成正因果反馈环,随着区域经济的发展和港口资金投入的不断加大,港口功能不断升级发展;从港口环境子系统分析,港口经济所显示的经济活动变量:港口的吞吐量、港口泊位岸线资源、港口物流区的仓储土地资源、港口经济所需的就业人口等与港口经济辐射区域经济之间形成负因果反馈环,经济活动必将需要港口容量的扩张,港口泊位岸线资源和港口物流所需土地资源日渐短缺,成为港口和城市扩张以及区域经济发展的瓶颈;从港口辐射的区域经济子系统看,港口影响的区域经济发展水平、港口所在的城市基础设施、港口经济活动区域的国际贸易总量、航运运输承载的需求量以及港口物流运输短缺量等变量之间形成负因果反馈环,这种港口经济演进发展中的内在矛盾必然促使港口不断吸引外部资源投入,实现经济发展各资源要素与航运需求的动态平衡。
港口是工业经济的基础设施,是物流供应链的重要枢纽基础,是工业原材料和燃料材料的进出口通道,是与世界各国沟通的工业产品进出口地。港口服务于一方经济,带动城市辐射区的工业发展。港口的繁忙程度和吞吐量是工业运行的晴雨表,港口货物的品种和运输方式是工业系统精细化程度的具体体现。第二代港口的特点除了直接为客户提供货运、装卸服务以外,同时还提供工商业务方面的相关服务,成为工商业不可或缺的节点和运输中心。在这一阶段,伴随着港口相关产业的发展,港口与城市在空间形态上形成一体化趋势,湾区经济开始由单纯服务港口向港口综合溢出功能转变。
表1 系统动力学下港口经济与湾区经济相互演进中的对应关系
20世纪50年代后,全球经济进入工业高速发展阶段,随着港口经济中两大正因果和两大负因果反馈关系的相互作用,港口经济带来的城市经济功能更加集中在工业经济所需的原材料运输领域,港口经济所需的支撑港口工业发展吸纳了越来越多就业劳动力。由此可见,港口城市所支撑的工业发展要素为港口经济规模的持续扩展提供了更加有效的支撑,如煤炭及其制品、石油天然气、矿石、集装箱等支持着港口经济,同时,港口经济规模与港口经济发展所需要的资源环境之间的负因果反馈关系,构成港口经济向服务经济发展转变的内在动力机制。
20世纪80年代后,随着港口经济相关产业的不断发展,依托港口贸易的生产性服务业率先发展,成为湾区经济发展的新引擎。在港口衍生服务产生的市场内生能力驱使下,形成了从工业原材料供应功能到工业产品标准化出口等更加多元化的服务模式,如港口融资、船舶租赁等,集装箱运输模式广泛应用于这一阶段港口与城市经济的互动连接中。港口生产性服务业也形成标准化体系作业,港口经济服务增值水平和枢纽要素集聚能力迅速提高。
20世纪90年代至今,通信技术在港口经济和湾区城市经济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周振华,2008)。加快港口信息网络建设,增强供应链服务能力已经成为趋势。全世界港口城市都纷纷借助供应链合作网络,港口经济体逐步发挥出集疏运功能于一体的更加有效的网络效益和服务贸易效益。第四代港口阶段从港城互动的角度看,湾区经济中港口的基本功能影响因子逐渐弱化,生产性服务业等内生影响因子更加突出。随着港口要素的进一步积累,港口服务经济形态与城市更新产生的产业创新形态趋同发展,湾区经济成熟形态逐步形成(邵洁等,2019)。
上海自身地理位置的禀赋为其环杭州湾首位城市腾出了有益的空间,形成了T型发展结构:T型水平经济带为沿江经济带,垂直经济带为长江经济带。这种横向和纵向为上海的大规模改革开放提供了客观的社会经济地理条件。因此,在新的市场经济条件下,上海改革开放的重点应该放在杭州湾。
环杭州湾大湾区对外开放新体系的建设不仅有助于充分发挥长三角经济一体化效应,带动该区域进一步开放发展,更重要的是有助于形成一个对标国际先进标准、高度开放的强经济区,成为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支撑。在与世界一流湾区进行国际比较的基础上研究环杭州湾大湾区经济的开放度,不仅可以为该地区发展提供启示,而且对中国构建全面开放新格局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从港口经济的角度看,上海洋山、岱山、舟山是杭州湾的通航通道。如果这条经济走廊将在第十四个五年计划中建成,它将在上海南部形成一个类香港的湾区经济,经过一个或两个五年发展计划。如果按照自由港的标准加以实践,其经济承载力可以超过1100平方公里的香港+新界,这个大通道的陆地面积大约是香港的一半。如果我们通过“十四五”或“十五五”两个五年规划,随着自由港计划的扩大,亚太经济中心将诞生在这个大通道上。特别是港区远离城市、功能结构不全,因此需要提供干预措施,产生与城市沟通的需求。滨水地区的开发作为港口城市的重心,同时展示城市经济资源的丰富度和社会凝聚力。
环杭州湾发展格局必须考虑到湾区经济的基础性要素:临港经济。杭州湾地区拥有浦东、舟山两个国家级新区以及洋山港、宁波港两大港口,长江桥隧道和崇启大桥已先后建成通车,连接江浙的国家级铁路沿海大通道正在建设,沿海滨江产业发展带也初见端倪,这为环杭州湾临港经济产业布局提供了区位优势,浦东机场的临空经济自身所具的集聚和辐射功能也为环杭州湾临港经济提供了经济活跃要素。该区域的临港经济既要着力促进地区间互动,如上海临港与浙江宁波、舟山等地区的联动发展,同时临港经济要与战略性支柱产业相衔接。
在推进环杭州湾大湾区建设的过程中,要设立创新区,像东方湾区那样有多个创新中心,强化创新经济,要不断推动青年人之间的头脑风暴、创新互动,通过设立大湾区创新发展基金及政策配套等手段,支持精益创业。精益创业是一种反传统模式,我们鼓励大企业和政府购买服务的模式也实现创业商业模式的革命,极大降低创业风险;建议通过设立无边界高科技园区,建造集学习、创新、研发、交流等多功能于一体的智慧综合体,引导大院大所、重点企业、重点项目、人才、资本高端要素集聚,积极打造“多方共赢”的产学研资创新联盟等方式来建立;引入Campus生态园区模式,打造“社区化”产业园区,Campus模式并非一个新名词,美国苹果公司、谷歌公司早已实践日久,这两大公司位于硅谷的总部Campus早就成为当地著名的景点。用环境因素创造创新元素,面向优质企业群的Campus模式不但能缓解园区可能带来的资金和运营压力,也使怡人环境、品质服务及各类园区资源得以共享。
环杭州湾大湾区产业战略要有区域经济集聚功能:全球高端要素集聚功能、产业科技创新功能和高端人才集聚功能。明确区域产业分工,要把握住未来环杭州湾大湾区产业发展的重点,中国与世界三大湾区发展最为接近的是粤港澳大湾区和环杭州湾大湾区,和粤港澳大湾区相比,环杭州湾大湾区在人口密度、经济密度、经济效益等指标上都不如粤港澳地区,因此,如何处理好地区之间的发展定位和产业布局,避免产业同质化和产业布局雷同十分关键。杭州湾区枢纽产业需要从世界先进湾区的发展进程中把握发展趋势。目前,经济社会已步入数字经济时代,工业4.0和5G已经走入商用阶段,量子计算机、生物芯片、基因编辑、智能驾驶等新兴技术已为技术经济和新产业革命奏响前曲,世界各湾区经济体都在数字领域和高新技术领域展开了新一轮竞争。因此,环杭州湾地区的崛起,必须进行数字化转型和高新技术领域的战略布局。
从国际湾区发展轨迹来看,临港要掌握开发洋山港重构浙沪空间格局的主动权当前,三大世界级湾区分别以金融、科技创新、先进制造带动区域经济和全球经济。纵观其发展历史可以发现,湾区经济的发达,开始依托于临港工业区,后来通过不断的产业升级成为高新技术和金融科技总部经济聚集区。旧金山湾区的起点是美国的淘金运动,但旧金山港成就于硅谷辉煌。把握未来环杭州湾大湾区产业发展的重点,从全球化角度讲,港口经济、海洋经济、制造业物流业都是比较重要的经济产业。同时,结合阿里巴巴等电子商务企业,让实体产业更好的应用大数据,进一步打破行政分割。由此而言,大湾区产业资源配置可能要更偏向于金融和数字经济,产业发展重点要与长江经济带相连接。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世界经济产出的60%集中在入海口。因此,要牢牢把握湾区经济三要素,实现城市、环境、文化、交通、金融、服务业“六位一体”发展。首先要抓住湾区经济最重要的特点:向外开放的经济结构、高效的全球资源配置能力、强大的经济要素集聚和经济效益溢出功能以及高度发达的国际通信网络。因此,环杭州湾大湾区应充分利用国家实验室政策的发展机遇,推进区域产业制高点优势。大力打造区域环境中的“宜居”品牌,让通勤居民扎根当地,形成区域归属感,打造国际湾区人才新高地。从区域开发合作的角度看,推进环杭州湾地区各城市之间的市场机制比经济合作机制更为重要,在此基础上,不同主体之间还应加强协调交通规划、土地资源集约利用、生态环境共治、公共服务一体化等方面的功能建设和有效合作机制建设。再者,合理规划湾区经济的区域协同功能建设和协调机制。我们应该看到,大湾区区域协同规划发展的协调机制,实质上是一系列以市场为导向的利益协调的制度安排,这种制度安排的核心是市场准入原则和高效统一的市场监管。长期以来,我国固有行政体制使得各级政府制定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都以本行政区域内经济社会规划为主,而在跨行政区域内合作,都通过国家战略意图来实施,缺乏战略空间的专项规划。由此,我们借鉴国际案例和经验,根据纽约的经验,区域规划委员会(RPA)在更广阔空间进行规划和配置,实现资源的帕累托效应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建议环杭州湾湾区经济体借鉴这一做法,规划成立非政府性质的专家规划委员会等,从多个视角规划这个地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