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宏 吴东松 曹清峰
(天津财经大学,天津 300222)
近年来,随着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GVC)的程度不断深入,各种形式的贸易摩擦也接踵而至。2018年3月,美国依据其所谓的“301调查”结果宣布将大规模地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加征关税,并限制中国企业在美国的投资并购活动。面对这一贸易制裁,中国针对美国农产品和其他相关领域采取了及时有效的应对措施,但随着事态的发展双方之间的贸易摩擦却愈演愈烈。基于上述背景,本文将着重探讨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以期为中国积极应对贸易摩擦和改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提供理论依据。
从现有文献的结论来看,关于贸易摩擦对中国企业的影响尚存争议。部分研究认为,贸易摩擦对中国企业会产生一定的积极影响。李平等(2014)发现,中国遭受的非关税壁垒等贸易摩擦能形成倒逼机制,进而对企业创新产生正向作用,其中资本密集型企业和劳动密集型企业所受的影响最为显著。就中国目前遭遇的非关税壁垒来说,技术贸易壁垒虽然减少了企业的出口份额,降低了出口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加深了中国与贸易伙伴国之间的矛盾,但同时也迫使中国出口企业加快转型升级的步伐,提高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减少对资源的消耗和对环境的影响。因此,从这一角度来说,贸易摩擦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助推产业升级,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同时还可能带动其他企业转变生产方式和更新经营理念(李硕,2015)。巫强(2007)也持类似观点,他指出技术贸易壁垒虽然会给中国造成一定负面影响,但也会倒逼企业加强研发力度,即产生被动创新效应。
还有一些研究指出,贸易摩擦会对中国相关行业企业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一方面,贸易摩擦被认为是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重要障碍,因为其会阻碍产品跨境流动,提高贸易成本。针对价值链全阶段的考察显示,贸易摩擦增加了商品跨境的成本,阻碍了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Koopman,2010)。Kee et al.(2015)的研究就表明,美国针对中国实施的反倾销措施会使中国相关行业参与GVC的地位指数下降8.2%~28.6%,使相关行业的上游度指数增加3.2%~13.7%。鲍晓华等(2015)利用全球技术贸易壁垒通报数据和双边贸易数据,通过构建非线性引力模型,发现进口国设置的技术性贸易壁垒不仅限制了各国出口,而且该限制效应会随出口国别及时间发生动态变化。另一方面,贸易摩擦还可能会刺激中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行为,进而导致制造业外流。相关研究指出,企业进行对外直接投资一定程度上是为了跨越东道国的贸易壁垒。比如,史本叶等(2017)发现,美国对华实施的反倾销贸易壁垒等强烈地推动了中国对美国的直接投资,这种投资行为上的转变一定程度上是为了跨越美方的贸易壁垒。谭青山(2017)指出,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会严重阻碍中美的正常贸易关系发展,直接影响中国的出口产业,造成更多的制造业外流,进而给中国国内的就业市场带来严重冲击。此外,贸易摩擦对中国的影响还体现在其他方面,例如美国主导实施的碳关税不仅阻碍了中国经济的正常发展,还会影响中国与美国之间的经贸往来,抑制中国企业的出口;中国国内的就业市场、居民福利以及劳动力报酬等也会因美国加征碳关税而遭受显著的负面影响(刘旭,2012)。
此外,学者们围绕中美贸易摩擦的成因也进行了较为充分的探讨。Samuelson(2005)认为,国际分工的比较优势是动态发展的,这可能会导致贸易往来过程中的利益分配不均,继而引发国家之间的贸易摩擦。贾中正(2017)也指出,贸易失衡带来的利益分配不均,是导致中美贸易摩擦的关键原因之一。也有研究认为,中美贸易失衡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调整造成的(熊珍琴,2011)。在大量的资本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劳动部分转入中国后,东亚周边国家和地区对欧美的顺差转变成中国对欧美的顺差,由此产生的“中国制造”数量优势也是引发贸易摩擦的原因之一(熊芙蓉 等,2010)。同时,发达国家将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向发展中国家,再从发展中国家进口低端劳动密集型产品,还会导致发达国家的失业率上升,在经济不景气的环境下容易造成贸易摩擦。当美国认为从中国进口的产品价格降低到临界值,即低于其生产、流通和社会平均利润的总和时,便会采取新重商主义的贸易政策(王威,2011)。柳剑平等(2009)指出,中美贸易摩擦大多发生在产业内贸易水平较低的产业中,这是因为进行结构调整的成本较高,减少了相关利益集团的利益所得。此外,全球价值链下的产业结构升级、国际产业转移以及全球经济失衡也被认为是引发贸易摩擦的重要原因(Chad,2009)。
较之已有文献,本文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其一,现有研究多是定性分析中美贸易摩擦的原因及其影响,仅有少量文献实证考察了贸易摩擦对中国企业的影响,且研究结论上还存在较大分歧。本文利用中国制造业的行业面板数据,检验了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比较优势地位的影响,是对已有研究的重要补充。其二,本文深入探讨了中美贸易摩擦的行业差异以及长短期效应,不仅能够为准确评估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的影响提供重要参考,同时对于中国应如何更加有效地化解中美贸易摩擦带来的不利影响也具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从价格效应来看,贸易摩擦的加剧恶化了遭受贸易摩擦国家的贸易条件,降低了其出口产品的增加值率,进而抑制了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首先,贸易摩擦会提高一国出口产品的生产与贸易成本(Costinot et al.,2013),这会降低国外对该国产品的需求,市场需求的减少最终会导致该国出口产品价格的下降。在进口价格不变的情况下,这会导致一国贸易条件的恶化,从而降低出口产品的增加值率。贸易摩擦会抑制国内企业的出口,造成制造业行业产量大幅缩减,产量缩减使得进口中间品的投入减少。其次,高质量的中间品投入可以提高产品的附加值率。由于贸易摩擦的存在,行业出口受到抑制,该行业从第三国进口的高质量中间品必然有所减少,导致出口产品的增加值率降低(王孝松 等,2017)。再次,当中国产品遭遇中美贸易摩擦而出口受阻时,中国国内相关行业也将针对美国相应产品采取应对措施,如对从美国进口的中间产品加征关税等。这样做虽然保护了国内的相关产业,却也使进口中间品的价格上升,造成以该进口中间品为生产原料的下游相关行业的成本上升,进而使其出口产品的增加值率下降。
从质量效应来看,中美贸易摩擦导致的贸易条件恶化会使得中国出口产品的质量下降,从而降低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优势地位。这表现在:第一,高质量的中间品投入有利于提高中国企业出口产品的质量(马述忠 等,2016)。中美之间的贸易多为加工贸易,中国企业从美国进口高质量中间品,通过加工生产之后再将最终品出口到美国。贸易摩擦导致中国企业从美国进口中间品的数量下降,而国内企业所生产的中间品一时又难以对美国高质量中间品进行完全替代,所以贸易摩擦通过影响高质量中间品的进口数量使国内出口产品质量下降。第二,中间品进口种类增加会使企业中间品进口的价格指数下降4.7%(Goldberg,2010),有利于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钱学锋 等,2011),从而降低企业的生产成本,促进企业产品质量的提升。但贸易摩擦显著阻碍了进口中间品种类的增加,使得国内出口产品的质量下降。第三,根据Hausmann(2007)的研究,人均收入和技术水平越高的国家其出口产品的质量也越高。现有研究表明,贸易条件的恶化会对一国的经济增长、人均收入以及技术水平等产生负面影响。具体而言,贸易条件的恶化类似于负向技术冲击,会导致遭受贸易摩擦国家技术水平的下降。Chandra et al.(2013)的研究也表明,遭受美国反倾销反补贴制裁的中国企业,其劳动生产率有大幅下降。贸易条件的恶化还会降低一国的经济增长率(Becker et al.,2005;黄满盈 等,2008),从而降低该国的人均收入,间接导致该国出口产品质量的下降。此外,贸易条件恶化对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非对称性(Blattman et al.,2007),发展中国家所受的影响要更大,这意味着当贸易条件恶化时,发展中国家人均收入下降幅度要更大,其出口产品质量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优势地位会更低。
在上述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本文提出:
假设1:中美贸易摩擦将会抑制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比较优势地位。
从贸易摩擦的价格效应来看,技术水平较高的制成品其需求价格弹性要高于技术水平较低的加工贸易产品(杨碧云,2013)。当贸易摩擦导致出口产品的需求减少时,属于高技术行业的厂商为实现利润最大化,其产品价格下降幅度要高于低技术行业的厂商,从而降低了其出口产品的增加值率。从贸易摩擦的质量效应来看,贸易摩擦将导致高技术行业中间品进口数量和种类减少。由于进口中间品和中国国内中间品的质量存在不完全替代性,企业对高质量中间品的需求难以在国内得到满足,其生产出的最终品也会因为进口中间品数量和种类的减少而不可避免地出现质量下降(许家云 等,2017)。另外,外国研发资本通过进口中间品的技术溢出对全要素生产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姜青克 等,2018),高技术工业制成品的中间品进口显著地促进了我国相关行业技术创新水平的提升(罗勇 等,2017),贸易摩擦导致中间品进口减少,阻碍了中间品的技术溢出,抑制了产业的技术创新,进而使出口产品质量下降。
在上述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本文提出:
假设2: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的高技术行业全球价值链分工比较优势地位的抑制效应更加显著。
借鉴Hausmann(2007)的做法,本文允许同一产业内的产品在国家间存在产品质量差异,某国某行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比较优势指数可被定义为:
(1)
本文基于行业层面研究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因此设定如下计量模型:
Qkt=α+β×numberkt+λZ+εkt
(2)
其中,k、t分别代表制造业细分行业和年份,Qkt为第t年k行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比较优势指数。numberkt为第t年中国k行业遭受来自美国贸易摩擦的数量,具体处理过程是先把中国贸易救济信息网站上公布的美国对中国实施贸易摩擦的案例按照HS六位数行业进行统计,然后将其匹配整合到制造业两位数细分行业。控制变量集Z包括以下的行业层面控制变量:劳动力成本(cost)、行业开放度(fdi)、研发强度(rd)、贸易自由度(trade)和人均资本(capital)。控制变量的具体说明见表1。
表1 控制变量说明
表2列示了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表3汇报了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比较优势地位的影响。从中可见,核心解释变量贸易摩擦数量(number)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中美贸易摩擦会降低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比较优势地位。这与Kee et al.(2015)、王孝松等(2017)的研究结论是一致的,他们都发现贸易摩擦会对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产生负面影响。
从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来看:
(1)劳动力成本(cost)显著抑制了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比较优势,表明劳动力成本上升会导致低附加值生产环节的产业优势下降,这与于津平等(2014)的研究结论一致。劳动力成本增加将会影响行业的要素投入选择,降低行业要素配置效率,使产品的国际竞争优势下降,进而抑制行业规模的扩大和产业升级。
(2)行业开放度(fdi)对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比较优势产生了显著的负向影响。行业开放度体现了外资的进入水平,FDI流入价值链的低端产业是为了利用中国的廉价劳动力,这不利于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地位中的提升(邱斌 等,2012),外资企业的进入对中国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产生了负向的技术溢出效应。
(3)贸易自由度(trade)对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比较优势产生了显著的促进作用。贸易自由度衡量了中国制造业的出口规模,对外贸易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学习国外先进技术和经验,从而促进国内技术水平的提升(孟青兰,2017)。同时,贸易程度越高的行业所面临的竞争程度也越激烈,这会促使行业不断改进技术、提升竞争力。
(4)研发强度(rd)对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比较优势的影响显著为正。这是因为,研发强度决定了产品质量水平,进而会对各行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产生影响(李超 等,2017)。研发创新可以直接推动制造业的产品创新和技术进步,提高出口产品质量,促进行业价值链地位升级(李宏 等,2019)。
(5)人均资本(capital)对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比较优势的影响虽然为正,但不显著。
在这一部分,首先,按照行业技术水平进行分组检验,以考察贸易摩擦对不同技术水平行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优势地位的差异化影响,结果如表4所示;然后,按照要素密集度与优势地位对制造业行业继续进行分组考察,以验证结果的稳健性,结果见表5。
1.按行业技术水平分组
表4报告了按行业技术水平进行分组检验的结果。其中,模型(3)为低技术行业组的回归结果,模型(4)为高技术行业组的回归结果。不难发现,贸易摩擦显著抑制了高技术行业的比较优势地位,而贸易摩擦对低技术行业的比较优势影响并不显著。根据本文的理论分析,首先,从贸易摩擦的价格效应来看,高技术行业出口产品的需求价格弹性相对低技术行业较大,当贸易摩擦导致出口产品的需求减少时,属于高技术行业的厂商为实现利润最大化,其产品价格下降幅度要高于低技术行业的厂商,从而降低了其出口产品的增加值率。其次,从贸易摩擦的质量效应来看,贸易摩擦导致高技术行业中间品进口数量和种类减少,阻碍高质量进口中间品的技术溢出,提高国内企业的生产成本,抑制高技术行业的创新水平,进而使国内出口产品质量下降。
表4 按行业技术水平分组的回归结果
从控制变量来看:
(1)劳动力成本(cost)不论对低技术行业还是高技术行业的影响均显著为负,劳动力成本上升抑制了技术密集型行业比较优势地位提升。
(2)行业开放度(fdi)越高反而不利于我国低技术行业和高技术行业的比较优势地位提升。
(3)贸易自由度(trade)显著促进低技术行业的比较优势地位提升,出口规模的扩大有利于企业在国际市场竞争压力下不断创新技术提高比较优势地位。
(4)人均资本(capital)对低技术行业比较优势地位的影响显著为正,资本深化会直接提升企业的技术水平和生产效率,进而提高其比较优势地位。
(5)研发强度(rd)显著促进了低技术行业和高技术行业的比较优势地位,研发投入的扩大可以推动行业的生产创新和技术进步,增强产品的国际竞争力,提高行业比较优势地位。
2.按要素密集型和优势水平分组
表5模型(5)~(7)报告了按要素密集型进行分组的检验结果,其中对于各要素密集型行业的划分主要参考了谢建国(2003)的做法。表5模型(8)~(9)报告了按比较优势指数是否大于1将样本划分为优势行业和非优势行业两组后的检验结果。由回归结果可知:在技术密集型行业组和优势行业组,贸易摩擦会对比较优势地位产生显著的抑制作用;在劳动密集型行业组、资本密集型及非优势行业组,贸易摩擦的系数虽然均为负,但都不显著。
表5的结果与表4类似。表4的结果显示,贸易摩擦所带来的价格与质量效应在高技术行业组更为显著。从本文的样本分布来看,约80%的技术密集型行业样本属于高技术行业,而优势行业样本则全部来自高技术行业。因此,在模型(7)与模型(8)中,贸易摩擦变量的系数显著为负,这与本文理论分析部分所揭示的机制是一致的。
表5 按行业要素密集型和优势水平分组的回归结果
从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来看:(1)劳动力成本(cost)对资本密集型行业比较优势的影响显著为负,说明劳动力成本上升会导致其生产要素配置效率降低,从而不利于比较优势地位的提升。(2)贸易自由度(trade)对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行业比较优势地位的影响显著为正,原因是出口规模的扩大可能会迫使企业不断创新技术、提高质量,以有效应对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环境;贸易自由度对技术密集型行业比较优势地位的影响显著为负,这是因为外资企业利用高质量中间品在中国完成生产环节之后,将产品重新出口回母国或国际市场,结果造成出口规模扩大反而阻碍制造业比较优势地位提升的现象。(3)人均资本(capital)能显著促进资本密集型行业比较优势地位的提升。
表6报告了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比较优势地位的长期影响。其中,模型(10)在模型(2)的基础上引入了贸易摩擦数量(number)的滞后一期项,模型(11)和(12)在模型(2)的基础上依次引入了是否存在贸易摩擦(number1)的滞后一期项和滞后二期项。回归结果均显示,虽然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当期的比较优势地位存在显著的抑制作用,但是长期影响却不显著。
表6 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比较优势地位的长期影响
为确保结论的可靠性,本文开展了一系列稳健性测试,结果见表7。具体说明如下:
表7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第一,用不同计算方式来衡量贸易摩擦强度。模型(2)中贸易摩擦数量变量采用的是不同行业遭受的贸易摩擦次数(number)来衡量的,模型(13)则用虚拟变量来衡量不同行业遭受的贸易摩擦强度,其中,贸易摩擦次数大于0的行业设为1,贸易摩擦次数为0的行业设为0。可以发现,贸易摩擦变量的系数仍然显著为负。
第二,剔除贸易摩擦数量为0的样本。由于样本中贸易摩擦数量为0的行业存在两种情况:一是在样本期内从未遭受过贸易摩擦的行业,二是只在某些年份没有遭受贸易摩擦的行业。为了剔除这部分样本对结果的干扰,模型(14)首先将样本期内从未遭受贸易摩擦的行业予以剔除,然后重新对模型(2)进行估计;模型(15)是仅保留贸易摩擦次数大于0的观测值后,重新对模型(2)的估计结果。剔除贸易摩擦次数为零的观测值后,仍然采用原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表明,贸易摩擦显著抑制了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比较优势地位。
第三,修正贸易摩擦数量变量(number)内生性问题。为了修正贸易摩擦数量变量(number)内生性问题,模型(16)建立动态面板数据模型,采用差分GMM的估计方法。其中,在引入被解释变量的二阶滞后项后,模型不存在一阶自相关,且Hansen检验表明工具变量的约束是有效的。可以发现,贸易摩擦数量变量的系数仍然显著为负。
综上所述,在用不同计算方式来衡量贸易摩擦数强度、剔除贸易摩擦数量为0的样本以及修正其内生性问题后,贸易摩擦仍然显著抑制了中国制造业的比较优势地位。
本文将2000—2015年美国对中国实施的贸易摩擦案例匹配到制造业两位数行业,并利用中国制造业的行业面板数据,定量检验了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比较优势地位的影响。结果表明:(1)美国对中国实施的贸易摩擦不仅在总体上显著抑制了中国制造业的比较优势地位,而且对中国制造业的影响还存在显著的行业和时期差异。(2)从行业差异来看,贸易摩擦显著抑制了技术密集型行业的比较优势,尤其是高技术行业,而且还显著抑制了制造业优势行业的比较优势。但其对劳动密集型行业、资本密集型行业和低技术行业比较优势的影响并不显著。(3)从时期差异来看,虽然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当期的比较优势有显著的抑制作用,但是其长期影响并不显著。
本文研究的启示主要包括:
首先,要高度警惕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比较优势地位的消极影响。尽管近年来中国制造业取得了很大的发展,但贸易摩擦阻碍了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比较优势地位,尤其还显著抑制了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发展。其次,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比较优势地位的消极影响更多的是短期的、有限的冲击。因此,中国应该客观认识中美贸易摩擦的消极影响,在同美国的贸易谈判中积极争取自身利益,尽快化解贸易摩擦的消极影响,引导中国企业产生积极的预期,积极应对贸易摩擦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再次,政府对受贸易摩擦影响严重的行业采用针对性的救济措施。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制造业的消极影响存在明显的行业差异,中国应该注重对制造业优势行业和技术密集型行业尤其是高技术行业的支持,鼓励优势制造业行业的企业走出去,开辟新的国外市场,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活动来规避贸易摩擦的负面影响。在积极应对贸易摩擦的同时,中国应该继续坚持自主创新,专注于产品附加值和产品质量的提升,推进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转型升级,避开贸易摩擦的短期热点行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