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薇
摘 要:本文以图像研究为基本线索,分析以信息诉求为目的的身体图示的表述特征、语言传达方式,以及身体图示背后的生物、社会、文化、心理是如何影响身体语言表达方式的。本文主体共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从身体问题的新面貌入手,以实际案例作以类型上的分类,将浮现出来的现象作图像研究;第二部分,以女性形象的自我构建为着眼点,着重探讨图像背后的身份问题。本章试图在社会意义和文化语境的关系中,分析和理解女性自拍影像,分析女性主体性如何被建构、女性如何认识自我,如何呈现自我。第三部分,身体观念上的流變——走向未知的自我。无论是对艺术家还是非艺术家来说,对身体和技术之间的兴趣已延伸至数码领域,本文对此提出疑问与思考:所有这一切对我们如何思考并评价作为有机生物体存在的人类意味着什么?数码技术能让我们超越人体自身的局限吗?有朝一日我们是否会宁可与虚拟化身做伴,而不愿与活生生的真人为伍?
关键词:身体;女性主义;身份认同;自我构建;信息诉求
中图分类号:TP753 文献标识码:A
1 身体问题的新面貌
20世纪六七十年代,“身体”以高调的出现作为大部分女性艺术家艺术创作的平台和聚焦点,女性意识的觉醒乃至激进主义都成为女性艺术家创作的灵感来源。因此女性的梦想、目标、经验成为了创作的合法题材。
一开始,女性艺术家着重探讨的话题主要为女性的性欲和其他诸如女性历史、女性的精神以及女性获得的教育、工作和收入平等权的激进问题等。
在西方第二次女性主义运动中,1960年代后期人们开始热切关注女性在艺术中的地位。1971年美国艺术史学者琳达·诺克林(Linda Nochlin)在《艺术新闻》杂志发表文章《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挑起关于艺术和女性之间的的关联。她指出,尽管在历史上女性在时代的多重阻碍下创造了许多优秀的艺术作品,但是“艺术”的掌控权却一直握在男性的手中[1]。
1.1 身体即“战场”
美国艺术家巴巴拉·克鲁格(Barbara Kruger)将作为“战场”的女性身体图像与极具讽刺性、批判性的语言进行策略性并置、融合,以一种直接破坏式的艺术创作将性别身份建构运作机制置于观者面前,向权力体系发出挑战,创造出一种主体性的变换和互动。(见图1)
摄影评论家顾铮说:“尽管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可以从她的文句中推断出这个‘我’代表的是女性的立场与观点,但从更广泛的范围看,这个‘我’也可以是一切处于弱势的族群、民族、地区与国家。”[2]克鲁格的作品之所以具有较高的艺术性而与“广告”相互区别,在于其图像中的语言大胆而精炼,具有强烈的挑衅性和讽刺性,图文不仅实现了外在形式的交叠,更以其内在意义的渗透试图引起观者的文化焦虑感和社会参与意识。
1.2 身体是一种符号
“身体”作为整个人类的原点和缩影,成为固定符号是后现代的观念。这是由于人的意识附着在身体之中,从而使艺术作品产生了“符号”的概念,于是这种符号有了“意指”的含义。女性的身体被赋予标注价值的拼图,拼凑出时代女性的整幅图像。经过专业技术处理就能获得这些审美化的图像,这些作品完全脱离了客观的身体并且成为人们欣赏、讨论的独立个体。韦尔施曾说:“我们的世界实在是被过分审美化了,美的艺术过剩,所以它不应当继续染指公共空间。相反,在当代社会新的公共空间中,艺术应当是对全球审美化的中断,应给人以震惊,使我们被花哨的美刺激的麻木不仁的神经能够重新振作起来。”[3]身体的消费观让身体商品化、古典艺术乃至现代艺术中的身体元素和当代大众消费中的身体的界限逐渐变得模糊,科技的进步等等使身体成为了当代艺术中的显著符号。艺术家们用身体进行大量的艺术创作,同时也在阐释自己对身体、对社会的认知。
1.3 表演身体
身体作为我们感受外在世界中的媒介,使我们能去认知世界,感受痛苦,追求快乐。人类是具有视觉、触觉、嗅觉、味觉、听觉本能的生物。艺家们全力以赴地集中表现这一事实,无论是人体素材或是真实存在的身体都可以成为艺术创作的媒介。例如,杰妮·安东妮(Janine Antoni),这位生于巴哈马现居纽约的艺术家,因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工具进行创作而闻名。安东妮对以下两点很感兴趣,即身体及其生理机能如何操控和标记物体,以及当不同观看者在理解身体行为的遗留物时会推断出哪些不同的含义。在作品《Gnaw》中,艺术家用手和嘴把600磅巧克力和猪油塑造成了两个立方体的模样,并将剩余的材料制作成了口红和巧克力盒的模样。同样如图2所示,杰妮·安东妮用巧克力创作了一个女性的雕像,并用舌头舔舐将其面部变得模糊。艺术家通过巧克力、口红、女性头像和对食物的再处理悄然暗示着一种社会文化及消费主义对女性的影响和塑造。
2 女性形象的自我构建
随着女权主义的发展,女性的社会和政治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女性拥有了相对的自由,获得了一定的经济和精神的独立。因此,当今女性对自我身份的社会认同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更加迫切,她们希望被认可和接受。女性摄影师从自己的生存环境的个人经验出发,选择自拍这种手段,表达出自己对于社会问题的观点。女性摄影师通过自拍影像掀开了女性群体在社会中的面具,她们以自身的生活经验关注着社会上的各种身份问题,将视野扩展到更加宏大的社会命题中。
2.1 女性作为被凝视的对象
用以思考艺术中身体问题的一个很有帮助的概念就是“凝视”(the gaze),这个术语反映了社会中视觉控制和权力结构之间纠缠不清的关系[4]。在这个看脸色时代,不管我们承认与否,颜值无疑是一种强大的生产力。崇拜高颜值一直被认为是一种“凝视”。“凝视”理论是在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的权利理论(the theory of power)中提出的,无处可逃的大众媒体的意识形态,更加助长女性物化自己的倾向,导致女性在自我形象构建时将自己作为被凝视的客体来呈现。
在2001年的第26届木村伊兵卫摄影奖中,蜷川实花、长岛有里枝和利川裕美三名女性摄影师同时得奖(见图3),女性摄影被大众所关注并引起了哗然,蜷川实花和长岛有里枝的出道作品都是裸体自拍。随着20世纪70年代女性主义的崛起,女性艺术家们的思想得到了提升,她们想要表达自己以及自己身为女性的体验,身体便是她们的工具。这一时期一个重要的关注点就是要重新夺回女性身体。女性艺术家对女性身体的艺术表征空前增长,她们也开始在摄影作品中使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主题。自拍使得女性摄影师从僵化的传统艺术表现形式中获得了一定自由。
2.2 女性自我的客体化
20世纪九十年代到21世纪初,艺术家们通过强调物质性和感受力而彻底改变了造型艺术,使其焕发新的生命力。而在当今互联网时代,女性自我客体化大范围体现在社交媒体上,社交媒体不仅仅成为个人的展示场所,还充满着方方面面的压力。社交媒体上的表达还会承受被他人审判和评价的压力,使得女性不得不化身为一个旁观者来审视自己,自恋在当代社会中更是前所未有的膨胀,互联网提倡向全世界展示自恋的价值观,在这种价值观的影响下人们每天会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来打量自己的自拍照片[5]。因此那些前卫的女性艺术家借助自拍得到对于自己身体的完全掌控权,来赋予她们不被“凝视”的能力。
2.3 女性作为主体的自我构建
女性心理学家卡罗尔·吉利根曾说过:“在男权社会下,女性的自我概念和道德概念的发展,都受到男性视角的影响。社会针对女性有一套复杂的道德期许,以至于女性在理解自身、选择、表达等方面,都考虑到多种复杂因素,模糊、甚至丢失了真正的自我概念。”[6]许多女性摄影师并不愿意被称为“女性摄影师”,这种性别的强调也意味着一种少数与不寻常,在被贴上“女性”的标签之后,似乎也丧失了更多的可能。女性的身份是被固定了吗?女性可以在多大程度的范围展现自我?在这个影像社会,真正决定女性身份的是什么?我认为,最完整的“自我”是由每个人的经历所构建出来的,而不是某种社会比较后所制定的性别标准而得出的结论。当处于在“自我”的主体意识中时,女性能够发掘自我内心的价值、经验、思考、情感、欲望等等,女性在拥有了自由的意志后,为自己所思所想而发声,成为真实的自己。
3 身体观念的流变——走向未知的自我
身体观念的开放在当代主要包含两个方面:一是社会道德与理论观念的开放;二是审美的日趋多元化。退却的羞耻感使得暴露的身体在公众生活领域逐渐被接受,开放的现代精神也使得我们可以在现代的一些广告中看到更多打开双腿的模特。摄影评论家顾铮说:“当今艺术世界中,女性艺术家们的创作已经成为最具前卫意义的一部分。但是,在一部分激进女性主义艺术家的创作中,有意无意地夸大了女性的特性与特权,结果走上了与她们所要反对的男性本位文化的危险。”[7]因此,如何跨越这个陷井,对21世纪的女性艺术家而言是一个很重大的考验。
3.1 身体观念的开放与身体审美的多元
在今天的消费社会语境中,人们对于身体的审美认识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对于身体消费的日渐增长,背后浮现出消费意识形态对于现代身体审美的渗透,消费社会对于刺激人们的消费欲望是无止境的,因此这些身体形象构成了消费时代独有的身体观念,这些消费身体审美观念的开放以及其背后所体现的身体审美的多元化问题都是值得我们研究的。在这场当代艺术的认可中,“身体”摆出了握手言和的姿态,用相对柔化与缓和的方式转述[8],目的是在于制造良好的沟通氛围,进而使得信息能够接收流畅。
3.2 身体在社会中的虚拟
今天,无论是对艺术家还是非艺术家来说,对身体和技术之间的兴趣已延伸至数码领域。以斯迪拉克为例,他利用网络创造了人体的虚拟替代物。在网络上,我们可以通过虚拟现实和无法亲自见面的人发生联系。我们可以给自己创立全新的身份;我们甚至能以“化身”(avatar)的形式栖身于全新的肉身中,“化身”指的是穿梭于赛博空间中的存在物,它可以作为坐在屏幕前的真人的可见替身。[9]时至今日,虚拟偶像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从虚拟歌姬初音未来到虚拟时尚博主noonoouri,虚拟偶像们也开始多方面发展,从事的行业越来越丰富,简直比人类偶像还要努力。如果有一天,虚拟的恋爱游戏逼真程度达到了可以乱真的程度,真实恋爱里的悸动、热烈甚至是心碎它全都能重现,那么游戏就不再是现实世界的低劣模仿,而是一个升级版本的现实世界。因为你无需再等待虚无缥缈的缘分,打开游戏机,一场热恋正在等待。破解后人类世界的模式并对其产生影响是当代艺术家们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9]。科技的进步把我们从遗传生物体中解放出来,并将赛博空间里的虚拟自我嵌入到“后身体”的人性当中,我们在创造着不存在的实体现实。这种“后身体”的人性状态也许会彻底颠覆艺术与生活之间的关系,未来生活也许会成为艺术的一部分。
4 结语
综上,从基于文化的身体到基于信息诉求的身体论述,是本文的总体写作脉络。女性艺术家们在自身的价值与成长,以及在社会中的身份认同与价值实现中,以自身的话语去选择自己的形象、定义自己的身份,赋予自我的价值,最终构建出了完整的自我。
参考文献
[1] Liz Wells,傅琨,左洁.《摄影批判导论》[M].第4版人民邮电出版社,2012.
[2]顾铮.当代西方女摄影家的摄影探索[J].东华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1(05):48-53.
[3]万丽.中国当代艺术作品中的“身体”符号研究[D].湖北美术学院,2010.
[4]刘静.女性主义摄影维度中的“凝视”——以辛迪·舍曼与南·戈尔丁摄影作品为例[D].四川美术学院,2015.
[5]宋晶晶.女性自拍影像中的自我形象构建[D].中央美术学院,2019.
[6]林弗朗西斯·波泽罗著,王燕飞译,女性自画像文化史[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8.
[7]顧铮.当代西方女摄影家的摄影探索.东华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J],2001(5):53.
[8]袁丹.基于信息诉求的身体语言设计研究[D].中央美术学院,2014.
[9]简·罗伯森,克雷格·迈克丹尼尔.匡骁,译.当代艺术的主题:1980年以后的视觉艺术[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