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像到舆论建构:以“流浪大师”为例

2020-09-10 07:22陈镌楠
新闻研究导刊 2020年9期

摘 要:2019年年初,“流浪大师”沈巍突然在网上走红。一时间,有关“流浪大师”沈巍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其中不乏各式各样的人物图片。本文对“流浪大师”代表性图像进行视觉修辞分析,并对其视觉框架作出解读,进而探讨图像如何在网络传播环境下进行舆论建构与意义生成。

关键词:“流浪大师”;视觉修辞;视觉框架;舆论建构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0)09-0077-02

一、“流浪大师”图像的视觉修辞分析

不是所有图像都具有修辞性。索尼娅·福斯(Sonja K.Foss)指出,具有“视觉修辞性”的图像必须包含3个特征:第一,“必须是象征性的”;第二,“包含有人为的干预”;第三,“以沟通的目的呈现给特定的观众”。[1]本文选取的“流浪大师”图片充满了象征性意味,该图经过一定手段的编辑、合成,以较为神秘的方式呈现给观看者,留给观看者一定的思考想象空间,非常符合上述的3个特征。该图在“流浪大师”的相关报道中被广泛传播,可以说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图片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是“流浪大师”为众人讲解,下半部分是基督向信徒们传教。上半部分图中,“流浪大师”蓬头垢面,须发略白,居于画面右侧,侧着脸,抬起双手做动作,脸上略微露出笑容。而右侧的观众磕头碰脑,挤成一片,手持手机对着“大师”拍摄。上半部分的图片背景是灰白的墙、破旧的桌椅以及上面的杂物。下半部分图中,耶稣立于右侧,右手抬于身前,左手微抬身侧,向众信徒传教,信徒们则跪坐于基督周围。图片背景是野外的坡地和灌木丛。在图片中,上下两位“大师”动作极其相似,追随者同样众多,但两者的外在形象和所处环境截然不同,对比强烈,追随者的神态也迥然不同。

视觉修辞强调元素的叙事和表达观点的能力,在对视觉图像进行分析的时候,我们既要考察作者的意图,亦不能忽视图像对观看者的作用。图像的意义受制于观看的方法,而观看者绝非以“纯真之眼”(innocent eye)进入观看活动中的。[1]对比是此图主要的呈现方式,从对比素材来看,被选择与新闻图像作对比的并非拍摄出来的图像,而是取自《圣经》中的插画。一张是人物纪实摄影图片,一张是宗教插画。这两张不同类型的图像放在一起传递出强烈的暗示意味,推动观看者进行协商式解读,即调动起观看者有关宗教、社会的知识储备和联想能力与原本的视觉信息相结合。同时,通过上下两幅图的对比,“流浪大师”与基督、围观者、信徒的相似点与不同点被无限放大。

二、“流浪大师”图像的视觉框架

较为系统的框架理论源于加拿大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他将框架定义为人们用来认识和解释社会生活经验的一种认知结构。[2]“框架”常常用来分析文本,但媒介的框架理论作为一种方法也适用于图像的分析。在网络传播中,图像的视觉框架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传播者通过对图像主题的框定、对图像的取舍实现事实某一方面的突出或者某种思想观念的传达。在“流浪大师”引发公众热烈讨论的背后,展现在公众面前的图像是否发挥了这样的作用?

从图像主题的框定来看,这张图是围绕特定的主题进行的。“流浪大師”与其追随者发生联系离不开一种东西——手机。手机是网络时代的产物,在当下更是制造与消费“网红”必不可少的工具。人们挤破头只为拍一下“流浪大师”,无非是想消费“有学问的流浪汉”这样的网络奇观以谋求自身的利益。那么图像的主题就显而易见了——批判、讽刺当今社会“造网红”的病态现象。由于图像主题被框定,图像所传达的诉求就更有力,能够使观者理解和接受图像信息。

从图像的取舍来看,与文字相比,由于图像更真实可信,最终刊发的量更少,因此取舍更为严格,“选镜头”的主观性更强,也就形成了一种预设的框架。摄影师与编辑有意将人物摄影图像与基督传教的插画作近似处理,反映了他们对这一事件的看法以及想让观看者着重知道的事情,构建起解读事件的框架。

三、从图像到舆论建构与意义生成

海德格尔称我们已经进入了世界图像时代,学者们亦纷纷感慨我们已经进入读图的时代。[3]在新媒体时代,公众加入了图像的生产与主动消费,公众对图像的观看与消费越来越多,在此过程中,舆论逐渐形成。周勇和黄雅兰提出图像舆论建构的3个阶段:第一,图像本身对受众情绪的激发;第二,网络传播过程中,图像含义的丰富和受众情绪的发酵;第三,视觉形象与社会场域的相互影响。[4]前两个阶段就是图像激发受众情绪及情绪共振中的蔓延。在网络传播事件中,图像最初的传播是对公众视觉的刺激,进而引发公众的个人情绪,这是视觉传播对公众的个人影响,这种影响在网络时代可以迅速传播进而形成社会舆论。

在受到广泛传播的“流浪大师”图像中我们可以看到,图像本身对观者具有强烈的情绪激发作用。首先,这张图像属于夺人眼球的“网络奇观”——“流浪汉”是“大师”,正是这种形象的完全颠覆以及强烈的认知反差让观者的情绪得到极大的调动。这张图像在突出“流浪汉”的“大师”身份的同时,也包含着其他耐人寻味的元素。在这些元素的交叉组合下,更多的意义被生成。例如,传道者与追随者这一元素的组合会生成现代信仰崇拜的意味,手机与“大师”这一元素的组合会生成网络造星的意味。在充分的情绪激发与情绪发酵后,加之社会背景的补充,产生了诸多较为原始的、零散的、并未统一的意见的总和,即舆情,不同社会背景的补充产生了不同的舆情导向。但随着事态的逐步发展、变化,分散的意见趋向大范围和统一的状态,并被更多人赞同,转变为舆论。[5]

“流浪大师”走红的初始有3种舆情导向:第一种是结合“流浪大师”本人的学历和工作经历而产生的质疑导向——是否存在某种社会权势导致“大师”的“流浪”?这些受众集中关注“流浪大师”离职前工作单位的人事管理状况。第二种是结合此前发生的高校教授误读事件产生的教育批判导向——“流浪大师”口出金句,而高校的教授却读错“耄耋”“鸿鹄”等词。这些受众集中关注高校教授“水平不过硬”的状况。第三种是结合当今网民制造“网红”,蹭流量、抢利益的丑态而产生的社会反思导向,他们关注当下的“网络狂欢”现象。

显然,在“流浪大师”之前的工作单位徐汇区审计局出面澄清后,第一种舆情导向渐弱,第二种导向也因为其社会背景不为多数人所知、触及面小而趋于减弱,第三种导向涉及范围广,能被人亲身感受,且图像传递的信息较为直观明显,在后期逐渐发展为相对成熟的意见,产生了诸如“大师在流浪,小丑在殿堂”,“一群神经病围观一个正常人”的金句,实现了多种意见的总和向有影响力的意见的转化。

四、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不难看出图像在建构舆论中的作用。“流浪大师”图像中的元素通过对比、反差等修辞反映公共话题或者制造公共话题,并通过本身固有的视觉冲击力,选择特定的视觉框架来构建舆论场。但舆论的形成不是图像自身就能够决定的,还需考虑到视觉形象与社会场域的相互影响。在社会场域下,观看者会结合自身的环境和固有知识对视觉图像进行个性化解读,形成社会广泛的分散性意见。随着舆论场的进一步推进,分散的意见会趋向大范围和统一的状态,被更多人认同,从而转变为舆论。

参考文献:

[1] 李晓愚.帝王的图像策略:明宣宗赏赐画的视觉修辞分析[J].新闻界,2018(12):49-59.

[2] 宁海林,孙永秋.论新闻图像的视觉框架法[J].浙江理工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4,32(6):212-215.

[3] 王娜.以“崔健的一块红布”论图像的舆论建构[J].东南传播,2014(3):60-62.

[4] 周勇,黄雅兰.从图像到舆论:网络传播中的视觉形象建构与意义生成[J].国际新闻界,2012(9):82-90.

[5] 马苏苏.网络舆论中的新闻图像[J].新闻研究导刊,2016,7(16):64+73.

作者简介:陈镌楠(1998—),男,广东汕头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应用传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