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丁荫楠导演是我国第四代电影导演杰出代表之一,从他的处女作《春雨潇潇》,到《孙中山》《周恩来》《邓小平》到《鲁迅》《启功》等,十多部电影真实地再现了时代的风起云涌,历史人物的命运沉浮。他的电影充满了深度思考与美学思维融入,人物的角色充实而鲜活,剧情跌宕起伏,写实性的手法融合诗意的架构运用往往将观众一瞬间从银幕前带入角色所处的历史时期,感同身受的与主人公一起经历其人生的命运流转。相比前期的作品,他近些年的一些作品从表现伟人的题材转型到了表现文化名人的题材,本文将以丁荫楠导演的《鲁迅》与《启功》这两部文化名人的电影特点进行对比分析,期望通过解析能看到导演想表现的文化名人的精神内涵与文化认知。
【关键词】美学思维;哲理;诗意;文脉传承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38-0057-02
基金项目:本文为吉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办公室项目,项目名称“清代双语《大金喇嘛》碑的时代价值及文化传承研究”,项目编号:2020B227。
文化名人题材的电影在近些年商业影片充斥的潮流中属于边缘化的一支,影视公司与制作人更多关注能产生大量票房收益的娱乐性商业片,他们的很少会涉猎这个看起来并不赚钱甚至偏冷门的题材。只有真正对历史关注、对文化关注有情怀的学者型导演才会去研究文化名人,进一步去把文字形成影像,重新让文化名人们回到大众视野。《鲁迅》与《启功》这两部片子非常的成功,从学术上拍出了高度,把文化名人的那种处在历史大环境中的真实感与高尚的人性光辉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是却曲高和寡,从票房上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一个认可。然而,同一位老师说的那样,这样的电影是会对文化产生深远的影响,是里程碑式的电影。文化名人题材影片是非常必要存在的,时代也呼唤这样的影片,这样的影片有着宣教化、正人伦、斧正时代风气的正面力量。
一、不同的人生观,相同的风骨
《鲁迅》电影拍在2005年,这个影片开始的时候让人感觉鬼影重重,鲁迅在人群与飘忽而过的似乎鬼魅幻象的群体中卓然而立,他与他小说中的角色擦肩而过,有一种孤独而凄冷的感觉。但是当他站在大学生群体力与大学生宣讲时,说出的语句又是那么的有力量。学生问:“我们要怎么做?”他问学生:“你们是谁?”学生们:“我们是学生!”他说道:“对,是学生。可学生又是什么呢?学生是知识阶级的预备军,并终将成为生力军和主力军,对不对?这样刚才那个问题就清楚了:你们是知识阶级!而知识阶级该是怎样的呢?在我看来,他永远是精神界的战士!他永远不满足现状,永远不顾利害,因而永远都处于痛苦,并随时预备做出牺牲!但同时,他又是独立而清醒的;从不人云亦云、见风使舵或随波逐流,也不会一窝蜂地充当看客,或虚张声势地跳到台上去做戏。因此,他又是孤独的、富于洞察力的,他会从天上看见深渊。真的知识阶级因此而获得了自己独立的价值。社会的不断进步,正需要这样的,永远不满足于现状,永远不合时宜的,真的,知识阶级!”
《启功》电影中的启功骨子里是孤傲的,但在表象上他柔和、隐忍、木讷,有时候老实的让人想要保护他。现实主义题材电影作为现代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它的价值阐释必然从内到外围绕着传播环境所带来的影响进行,以广大人民群众为出发点,再进行富有时代精神和观众喜闻乐见的题材创作,聚焦生活中平凡且不平庸的故事,投其所好却又富有内核,才是现实主义电影最大的价值阐释,也是电影艺术携手新传播媒介为文化生活做出的最大贡献。
虽然两部电影的主人公人生观不同,但是他们担负的文化人的使命是相同的,他们在呈递文脉的过程中同样遭受了波折、障碍、苦痛与孤独,但是最终他们都到达了人生理想的彼岸,也做到了精神的不朽。与娱乐性电影有很大不同,这种文人类型的影片更有深刻的含义。我们无法确定人类是否会成为“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我们能确定的是我们的确从“阐释年代” 进入了“娱乐时代”。但我们更需要文化类型的电影来支撑我们的理念与心灵。
二、不同的文化承载、相同的诗意生活
在《鲁迅》电影中,丁荫楠导演将虚幻与现实结合在了一起,光影的变化,画面颜色的时而鲜艳,时而肃穆让影片产生了一种可以感受到的时代节奏感。影片中运用了鲁迅的经典语句,堪称点睛之笔,在杨杏佛葬礼中,鲁迅走出灵堂在雨中旁白念出了他的悼词诗:“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何期泪洒江南雨,又为斯民哭健儿。”在整个影片的结尾处当鲁迅的棺椁被抬出时,又响起了旁白念出了鲁迅对死亡的态度:“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腐朽。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影片的深度由这些恰到好处的经典台词串联起来,让人们深深地受到了感染。
《啟功》电影中这种独立的呐喊要弱上很多,但从时代的大背景看,启功这位主角所受到的社会与生活的压力更为沉重。启功的诗词是纯文化人的诗词,他的诗词中有个人对生活的一点感悟,但不敢有对社会的评论,因为清朝皇族的一点血脉牵连,让他每日生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启功》电影中,丁导演运用的叙事方法是穿插式的同步叙事方法,我们能在老年启功的一条主线的行进中看到与他有关系的人在他儿时、少年时、青年时与他关联的故事情节。这种叙事方式,让我们有种似乎看到回忆中的场景,又似乎有种穿越历史做旁观者静伴作者成长的感受。
三、不同的责任承担、相同的情感世界
两部影片都有教育的功能,其目的也都是让人们了解到知识文化的传承对教育有何其重要的作用。但《鲁迅》影片中的教育是如禅宗祖师棒喝式的教育,他要吼醒青年人,要让青年人顿悟;《启功》影片中,启功主讲是国文,辅讲的是书法,启功的书法初始学画,但由于题字不好,不被别人认可,因此,痛下决心来练习书法。他初学颜体,从《多宝塔》入手,掌握了笔画的开合转折,继而学习《胆巴碑》,但并未能熟稔的运用,后在董其昌的风格上也下过功夫,在《九成宫》帖子上也研究过,最后在智勇《千字文》上下了大力气,终于成就。此外,启功曾经对《大金喇嘛法师宝记碑》也进行过考据与临摹,并对这个清代最早的西藏佛教碑文的书法艺术承载有很高的评价,认为此碑不仅在书法方面有价值,而且对于研究少数民族的发展历程都有极高的可研究空间。因此,他对学生教导方式也是渐进式的谆谆诱导,他的讲课要让学生在学习国文中体会到美的感受,由体会而引导学生爱上传统的文学。这两种方式一种是顿悟,一种是渐悟,但本质上都是直指人心,作用于对学子灵魂启迪和复苏。
《启功》的角色在影片中从兴趣转而面向生存,从生存转而面向生活,他似乎看起来更为普通,甚至当生活困顿时候对自己的书画也产生了怀疑,在得意时,对自己从事的职业也有过动摇。然而,这个有血有肉还有点懦弱胆小的启功像极了大多数人,让人们感到了发自内心的一种认同与共鸣。老年的启功经历“文革”而仍然坚韧地活了下来,当他的学生刘雨辰就“文革”中的事对他说对不起时候,他的回答终于让很多人动容,那种宽容和恬淡,像极了悟道后的圣贤:“那时候人都是在演戏,戏唱完了,就过去了。”
《鲁迅》电影中的主角任何时候都是一种备战与战斗的状态,是一种以笔为械昂扬的人生态度。因此,鲁迅在生活中多数都是在战斗,即使不是在战斗也是在讨论战斗。感情方面,鲁迅与夫人相敬如宾,在影片中鲁迅的朋友和学生敬称许广平为许先生,而许先生在社会的定位也是不仅仅是家庭主妇,她可以主持文化人的聚会,帮助后进斧正文稿。这种有共同语言的婚姻是更高一层精神境界的结合。
然而启功不同,《启功》电影中他的妻子章宝琛女士是旧时代的普通的妇女,甚至没有过受教育的经历。在电影中,我们更多看到的是他们受到的来自生活与社会的压力。启功前半生遭遇时代变革,大多数是生活困顿的状态,为了生存而做的挣扎基本贯穿影片的三分之二,我們经常可以看到主角拿着少少的一袋粮食行走在不同的人生阶段,而他妻子的几次痛哭也都是与生存有关。在职业生涯中,启功在电影中因为学历而未能被辅仁中学录用入职的窘迫,与后来陈垣校长推荐他到辅仁大学当老师时候他对陈校长难以言说的感动,我们可以发现启功一直挣扎在生存的边缘,因此,他并不昂扬,时而还很委屈的求活。为了启功能专心做学问,她勤劳的操持家庭同时甚至抛头露面替启功在去卖画,这是旧时代的女性难以做到的,在“文革”动荡中怕启功的书稿被焚毁,她悄悄地把书稿藏到缸里埋到地下,一直在病逝前才告诉启功,她为了启功付出了一生。因此,启功最终在去世前他弥留之际对亲友说:“生同衾,死同穴,我死后,一定要把我和宝琛合葬在一起。”
四、结语
文化名人未必不是英雄,每逢社会发展重大变革阶段,或是文化层面的重大转型时期,就意味着某些英雄的隐退同时也会有新的英雄登场。处于新陈代谢的当下语境的人们,对英雄产生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鲁迅》与《启功》是文化型英雄,传达的是大美,大美是需要通过学习与深度认知才可欣赏与了悟的,正如成语“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一样,我们固然不能否定大众化的娱乐,也不应该提倡以大众化娱乐的审美为主体,从文脉传承与对社会的美育上讲,教育的功能应该是让一代代提升素质。希望这种有文化深度的电影越来越多,这种有文化高度的影片越来越得到重视,这是一种文脉传承的使命。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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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尼尔 · 波兹曼.娱乐至死 · 童年的消逝[M].章艳,吴燕莛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3]史晓峰.回溯传统制片风格造就的国家英雄时刻——以长影经典作品为例[J].电影文学,2019,(11):010.
作者简介:
李也,男,吉林长春人,吉林建筑大学书法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史—书法文献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