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 Light:
喂,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做过一切我这个年纪该做的傻事:比如说特意路过你的教室,偷偷定位你的坐标,一眼瞧到便会开心不已;比如说静静地藏在书架后面,看你或奋笔疾书或埋首小憩的背影,忘记自己手头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比如说数学不好的我会精确估算你的作息,假装巧遇,听你抱怨“我怎么到哪儿都会遇到你”的时候,傻兮兮地笑;比如说在书包里放好胃药、喉糖、清凉油、创口贴,怕你万一遇到我时正好生病受伤,可以派上用场。
我也打探过所有关于你的消息,并深谙于心: 知道你很孩子气,用过草稿纸喜欢折成纸飞机;知道你会吃辣,但是吃得太多嗓子就会不舒服;知道你会玩魔方,会玩无线电,羽毛球也打得很好;知道你喜欢的夜宵是巧克力派加牛奶;知道你经常会丢三落四,连书包拉链都会忘记拉上。 偶然间看到微博上疯传的表白墙上的情书,一字一句,漂亮而婉转,将心意徐徐地铺陈开来,娓娓动听。我便想,我的文笔这样好,若你喜欢,倾我所能,竭我之才,写上一百封字字珠玑的书信,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所以我真的好想在十八岁的年纪,用温柔的声调,亲自将心意一次一次地说给你听,所以我写了这封信。
我看过许多关于暗恋的字句,说它是花前月下的镜中独舞,说它是漫长而孤单的隐秘心事,说它是盛大又痛苦的马拉松,说它是绝望却热烈的独角戏,再怎么委曲求全,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可我觉得我比大多数人幸运,你愿意回头对拼命追赶的我微笑致意。
你大概也不知道,待在你身边的我,喜欢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盯着你的眉眼瞧,边瞧边想,自己喜欢的为什么是你。小眼睛,单眼皮,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明明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我迷恋的样子。我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你呢? 这个问题我若是拿来问你,你会告诉我答案吗?
认识你三年,动心只是最初一瞬间的事。三年前的那一瞬间,有灼眼的阳光,燥热的空气,悠长又刺耳的蝉鸣,你扣弦而歌,声音好听得不得了。我莫名其妙地一见钟情。
我知道你天生属于舞台,所以想方设法怂恿你去表演,甚至写了一首歌忐忑不安地站在你面前,邀请你一起上台演出。那是我第一次尝试音乐创作,却意外收获好听的旋律,你也答应了与我搭档。
打磨一个完整的原创作品很不容易,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排练虽然很辛苦,却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段时光。琴房就像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偶尔偷闲时可以为你伴奏,你随性又自由的嗓音,叩在我怦怦直跳的少女心上。
因为平时课业繁忙,晚自习短暂的十五分钟休息也被我们充分利用起来。
你遵守约定,准时抱着吉他在走廊上等我,引来其他同学的围观。我向来在意他人的目光,生怕唱得难听被别人嘲笑,磕磕绊绊地难以开腔,就算终于张口,声音也细如蚊蚋。
是你鼓励我,说我的声音很好听,如果放大音量会更合适,我才卸下心防,鼓起勇气一遍又一遍地放声歌唱。
终于到了登台的时刻,最先策划的是我,最后紧张的也是我。我站在后台,因为慌张,小声地不断重复,要是失误了怎么办。你察觉到我的紧张,猝不及防地伸手摘下我的眼镜,温和地告诉我不要在乎观众,将这首歌作为送给自己的礼物就好了。
最后的表演出乎意料地成功,真的感谢你。
Mr. Light,你一直把我当作朋友,对吗? 就朋友而言,你很是够格。开得起玩笑,装得了深沉,外套随时都在,要听歌奉陪到
底,偶尔还能在我失意时做一回解惑的心灵大师。
后来与你相处的时间增加,我渐渐发觉,我悄悄留意的人,才华远远不止局限在音乐上。我在光荣榜上屡次看到你熟悉的名字,数学老师也会偶然提起你,欣喜地说你又是唯一做出压轴大题最后一小步的人。
你好像是遥远夜空的一颗星,在我身上洒下淡淡的光,让我感觉到和你的差距,却又吸引着我,让我控制不住地想要朝着你靠近。
于是,我去图书馆的次数增加了,写满心事的日记本换成了抄满笔记的公式本,心无旁骛地做最后的冲刺,用来偶遇你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可你好像并没有因此忘记我。那次期中考意外的失利让我心情难过了好几天。你从窗外路过,看见趴在桌上闷闷不乐的我,敲了敲窗玻璃,我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你清朗的笑,你说晚自习下课后愿意陪我,还开玩笑让我随意点歌。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报出在心中收藏已久,适合你的歌单。夏日的晚风卷起你的声音,轻快地钻进我的耳朵,合着猛烈的心跳在胸膛回荡。
后来啊,毕业季如期而至,将原本抱团的大家拆得七零八落。值得庆幸的是,同你在晚自习下课后说过的那些豪言壮语,终究实现了。我庆幸自己因为想要靠近名列前茅的你,不断地逼自己将心思用在学习上,一点一点地缩小差距。
那些辛苦的付出终究没有被辜负,查到成绩以后,我感到十分惊喜,后来得知你亦发挥出色,去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城市。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我们没能填报相同的志愿,不能再在同一座城市见到你的身影。
你一直是我口口声声言说的光,Mr. Light,抱歉从来都没对你提起过。若你知道你是他人心中虔诚的信仰,也许在失意时就不会太绝望。
未来的日子里,愿你平安,愿你遇見善良的人们,愿你不被名缰利锁束缚,过得顺遂如意,愿你终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最想告诉你的事,就是你始终被人爱着,所以你永远不要失去心中的信仰和光。
至于我们之间会怎样,将一切可能都留给未来吧。
陈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