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陶西平先生

张小武

2020年5月19日，一代教育大家陶西平在北京友谊医院去世。陶西平不仅是教育家，也是首都很多教育大事的推动者。我在霍懋征教育思想研究会期间，陶西平是名誉会长，我几次为研究会的事去拜望他。我参与编著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我的骄傲：霍懋征和她的学生们》一书曾由他作序。他在序里回顾了和霍懋征的交往，以及当年在北京教育局工作的往事，历历在目。

2009年底，因为梦想当作家，我将更多时间用在了《霍懋征传》的写作上。霍懋征21岁时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出于对教育的热爱，进入北京师范大学第二附属小学教学（即今北京第二实验小学），从教60余年，提出“没有爱就没有教育”的思想，在教育界产生广泛影响。当年，周恩来总理称她为“国宝”教师;温家宝总理有一年教师节前夕上门看望，她去世后还专门到八宝山送别。

不料，传记资料还在搜集整理中，霍懋征于2010年2月11日逝世;有关部门提出，根据现整理的资料，写一本教育故事集，在当年教师节前推出，这便是《每一个孩子都是我的骄傲：霍懋征和她的学生们》一书。在这本书一稿刚提交到出版社时，霍懋征女儿赵萱想请陶西平作序。一则陶西平曾和霍懋征是同事，再则还是赵萱的老领导。赵萱先给陶西平打电话，然后由我执笔，写了一封信，其中写道：

“您是中国教育界的权威，是基础教育领域的知名专家，至今仍在教育领域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您和母亲关系不一般，母亲取得的成就和您的大力支持与热情帮助是密不可分的。我想请您在百忙中为该书作序，以使该书增色。我们深信，有了您的推荐，母亲的教育教学思想一定能得到更好发扬……”

信写好后，我专门送到建国门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区，交给了他的秘书;当年，他担任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大约一周后，他通过邮件，发来了序言，并附上了电子签名。他在序言开篇写道：

“记得是在一个仲夏的夜晚，我去拜访霍懋征大姐，那是她准备出访日本，应邀参加日本友人为支持建立一所中国的农村学校而募捐的活动。那时她已年逾七旬，但仍然精神矍铄。她和她的丈夫——也是一位优秀的特级教师，两人一起兴致勃勃地谈起了这所心中的学校。从校舍到设备，从教师到教学，像是在精心描绘一幅美丽的画图，谈话间，笑得那么坦荡，笑得那么深情。

“后来，我们又一起到北京郊区，去看学校的选址，去看学校的设计模型，去和主管领导协调。她完全像一个年轻人，虽然早已退休，但比在职的同志还忙碌，还操心;当时，我暗暗地想，只有永远追逐梦想的人，才会永远年轻。

“我和霍懋征大姐是好朋友，在教育战线共同战斗多年，但我始终把她当成我的老师。她就是一本教师教育的教科书，也是一首谱写人间真爱的诗篇。从她那里，我們知道了什么是伟大的平凡。我们现在推进素质教育，但有些同志误解为素质教育仿佛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才开始有的。其实，从霍老师那里，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素质教育就是高素质老师进行的教育。在没有素质教育这个概念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像霍懋征老师一样的高素质的老师，一直在进行着卓有成效的素质教育，培养了许许多多高素质人才。如果没有高素质的老师，素质教育将永远是一句空话。”

因时间太紧，这本书当年10月教师节之后才推出，我专程给他送了书。那之后拜望就多了。顾明远担任霍懋征教育思想研究会顾问，陶西平担任研究会名誉会长，两位教育家一道，对研究会的发展和论坛的召开给予诸多支持。

印象中，陶西平多穿中山套装，身材挺立，面色柔和，头发一丝不苟往后梳，戴宽大的眼镜。论坛上，顾明远作主题报告，接着是他发言;大家多是即兴。虽有PPT，但也只是他报告中提到的数字与事例的展示，或者索引，方便参会者理解。他的声音清晰，语调平缓，不疾不徐，总是能把会议主题和他的教育观念、当前的教育思潮结合在一起，举出大量例子佐证，使人耳目一新、豁然开朗。

《霍懋征传》面世后，我又开始做杂志，同时写小说，研究会和论坛的事参与少了，不过陶西平的文章我一直关注。他的观念和年龄成反比，他一直在教育前沿探索，不过推动解决的都是教育中的老问题、根本性问题。令人感动的是，他终其一生，都在推动中国教育向更好的方向发展。我想，陶西平教育观念及教育实践以及人格魅力，必将鼓舞更多人前行，这也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作者时任北京霍懋征教育思想研究会副秘书长;在《中国教育报》等报刊发表人物特稿及通讯若干;著有《霍懋征传》《每一个孩子都是我的骄傲：霍懋征和她的学生们》及《春去阑珊》《少年初长成》等长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