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贾岛《长江集》点校看其诗歌中的完美主义追求

张静 马子珺 李欣

基金项目：河北大学研究生创新资助项目，名称：从贾岛《长江集》点校看其诗句的锤炼，编号：hbu2020ss046。

摘  要：贾岛是中唐著名诗人，作诗注重锤炼，自成一家，其“推敲”美谈传扬至今，这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他诗歌创作的完美主义倾向。现存的贾岛诗作主要保存于《长江集》中，笔者以《四库全书·文渊阁》本为底本，校以《文津阁》本，《才调集》本等，通过对具体的诗篇诗句的分析窥探出贾岛在诗歌审音用字、句法章法和题材内容等方面展现的完美主义追求，并进一步指明贾岛诗歌完美主义追求的价值在于促使其诗歌呈现出严谨性、考究性的特点，辞浅情深。

关键词：贾岛;《长江集》点校;完美主义;价值

作者简介：张静（1995-），女，蒙古族，河北承德人，河北大学2018级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4-0-02

唐代诗人贾岛，诗歌风格自成一家，苏轼将他与孟郊并提的“郊寒岛瘦”之说影响颇深。贾岛作诗注重炼字，有“苦吟诗人”之称，他与韩愈的“推敲”故事也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贾岛的诗歌主要保存在《长江集》中，就研究贾岛其人其诗而言，点校和整理《长江集》显得尤为必要。此前，已有不少学者对贾岛《长江集》的内容进行了校勘和研究，但是依托《长江集》，从文献出发，分析贾岛诗歌中的完美主义追求尚存在一定的研究空间，笔者对贾岛的《长江集》进行整理校对，据此浅析出贾岛在其诗歌写作中的完美主义追求。

关于完美主义的概念，目前认同度较高的是訾非在《完美主义研究》一书中的定义：“在认知上以完美和不完美作为主要价值判断依据，在动机上，压倒性地受追求‘完美感和回避‘不完美感的冲动驱使，以牺牲做事效率和主观幸福感为代价的一种心理模式。”[1]从一定意义上说，完美主义追求的是一种极致的完备和美好，这在一定程度上与贾岛诗歌创作中呈现出的“苦吟”和“推敲”的审美追求相契合。故而，笔者认为，贾岛在诗歌创作领域有着较为明显的完美主义追求，并将其视作诗歌创作的最高理想，在具体创作过程中努力践行。贾岛诗歌创作的完美主义追求是多方面的，其在审音用字、句法章法、题材内容方面均有体现。

一、下字无失，精妙高当——賈岛诗审音用字方面的完美主义追求

贾岛在炼字用词方面注重精炼脱俗，在诗歌音律方面多用叠音与复沓，下字无失，因而精妙高当应可以评价贾岛在审音用字方面的完美主义追求。

（一）审音：多用叠音，常见复沓

叠音词可增加语言的音乐性，使诗句音韵舒缓从容，圆美流畅，并能在描摹物体时起加深程度的作用。[2]复沓则可以使诗韵圆美，诗意通俗。贾岛的诗句中多用叠音，常见复沓，往往使诗歌更具美感。从贾岛诗歌运用叠音这一方面来看，其《古意》一诗，首句便是“碌碌复碌碌，百年双转縠。”“碌碌”已是平庸，加之“复碌碌”，将其程度进一步加深，诗人的叠音重复，强化了碌碌一词的程度，同时引起了下文诗人自身并不甘于平庸而却怀才不遇只能沦为平庸的悲慨，其情可感，其意可叹。《望山》一诗中“日日雨不断”的“日日”以时间的绵延强化了诗人的愁绪。《送神邈法师》中“柳絮落濛濛”的“濛濛”二字将柳絮缥缈朦胧之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就贾岛诗歌多用复沓这一方面来看，其《客喜》一诗中的“未归长嗟愁，嗟愁填中怀”，重复运用了“嗟愁”二字，这将抒情主体的愁苦情怀成倍增加了。又如《送姚杭州》首联“白云峰下城，日夕白云生”中“白云”的重复出现，有如民歌。[3]贾岛通过叠词、复沓的运用，将诗歌韵律之美多所显现，在加深情感，描写逼真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用字：追求炼字，用词精到

追求炼字，用词精到，这是贾岛诗歌语言中完美主义追求的又一重要表现，他的炼字炼词，深入透彻，可谓“极炼”。如其《剑客》“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关于“霜”，《才调集》作“两”，笔者通过点校整理确定“霜”字更为准确，贾岛以“霜”一字将剑刃之锋利显露无遗，白霜之清冷恰如剑刃寒光闪烁，锋芒毕露可以想见。又如《古意》“俱为不等闲，谁是知音目”，“知音”一词，寥寥二字，却将诗人自身知音难求的慨叹显露无遗。贾岛诗歌遣词用字的精炼，既是他诗句锤炼的结果，又是他用字用词上完美主义追求的重要表现。

二、异于常格，富于变化----贾岛诗句法章法方面的完美主义追求

贾岛作诗追求用意深刻、用语自然，其对于字句的极致追求也被世人所熟知。贾岛诗中所用最多的诗歌体式是五律，五律诗的特点在于体制短小、律法精严，这就促使诗人在作诗时要于细微处着力，以达到用字精准、格律自然的效果。贾岛的诗歌创作正是如此，且其不仅在用字时反复锤炼，而且在句式以及诗句的流动、借对等方面亦极为用心，其在遵从格律的基础上多加变化，并以自身的审美追求为标准对律诗进行系统化的改造，使其具有区别于一般律诗的显著特点。笔者就具体诗句加以分析阐述。

（一）诗句中巧用“借对”

五律的对偶有严格的规则与体制，贾岛在熟练掌握基本体制的基础上更加巧妙多元地运用“借对”，在一定程度上对句法进行变格。如《送郑史》中的“汩水斜阳岸，骚人正则祠”两句，“水”对“人”，“岸”对“祠”，“正”对“斜”，然而以人名“正则”对物名“斜阳”又属“变格”，这其中的微妙变化正展现出贾岛的巧用变格。

（二）句式的变换多样

贾岛作诗向来不喜单调，常常变换句式来打破节奏单调的五言律诗。如《寄华山僧》中的“五更钟隔岳，万尺水悬空。”是上三下二句;《送集文上认游方》中的“此游诣几岳？嵩华衡恒泰。”又是五字全单，除此以外还有上四下一等句式，在此便不一一列举，但其句式运用的变换多样可见一斑。

（三）善起善结的章法

贾岛历来以严于字句的推敲而闻名，其诗歌写作名句众多，每每耳熟能详，如“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等，但其诗篇的知名度却远不及诗句，以至于贾岛诗给人一种有句无篇的错觉。事实上，贾岛不仅仅精于字句，同时也严于章法，贾岛作诗看重联句的自然流畅，同时也注重全篇的流走韵味。他在章法上的一个特点便是善起善结，如《寄韩潮州愈》中，整首诗以“此心”为发起对象，贯穿全篇，一气呵成。

三、题材广博，内容入僻——贾岛诗题材内容方面的完美主义追求

贾岛常以自身感受入诗，其诗歌创作将日常生活与个人情怀紧密相连。在题材方面，贾岛所涉题材广博，涵盖酬赠、送别、怀古等诸方面，并且不同题材的诗歌都力求字句精准，情感深入。如《闻蝉感怀》一诗中的“正遇友人来告别，一心分作两般悲。”“一心”与“两般”相对，诗人心苦悲，又遇送别悲，悲愁情怀跃然笔下。内容入僻，这是贾岛内容方面的完美主义追求。完美主义不仅是要力求已尽之事的完美，还要求未尽之事的开拓。故而，笔者认为“入僻”之“僻”是贾岛诗歌相对于前人诗歌写作的内容而言的，其写前人所未写，开前人所未开，独创蹊径。如《登江亭望晚中》“鸟归沙有迹，帆过浪无痕”一句充分展现了贾岛不动声色的观照，这种对空明澄澈的追寻显示了贾岛内心的完美主义。

四、贾岛诗歌中完美主义追求的价值

贾岛作为中唐著名诗人，其诗歌的力求完美对后世影响颇深，闻一多先生曾说：“贾岛不单是晚唐五代的贾岛，更是唐以后各时代共同的贾岛。”从五代的徐寅到清代卢文弨都对其完美主义追求下的苦吟诗风多所推崇。笔者认为，贾岛诗歌中的完美主义追求具有重要价值，首先，其完美主义追求激励了后代诗人诗歌创作的尽善尽美倾向，如“闭门觅句”的陈无己。其次，贾岛完美主义追求下的诗歌每每遣词琢句，审音用字精妙高当，如《剑客》“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的“霜”字;句法格律別出心裁，如五言律诗《寄华山僧》中的“五更钟隔岳，万尺水悬空。”是上三下二句;题材内容广博入僻，如其《登江亭望晚中》“鸟归沙有迹，帆过浪无痕。”于咏怀之中入空灵澄澈之感。在完美主义追求下，贾岛的诗歌呈现出严谨化、考究化的特点，往往言有尽而意穷，辞浅情深。

总结而言，通过对贾岛《长江集》的点校整理，笔者认知到贾岛诗歌创作的完美主义追求主要表现为审音用字精妙高当，句法章法富于变化，题材内容广博入僻。文章对贾岛《长江集》诗句诗篇的点校整理和多所分析使其诗歌严谨考究、言尽意穷和辞浅情深的特点得以突出。笔者希望本文的分析探讨能够为贾岛诗歌的点校整理和研究探讨提供一定的助益。

注释：

[1]訾非，马敏等著.完美主义研究[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10.

[2]马梅.贾岛诗歌研究[D].安徽师范大学，2005.

[3]马梅.贾岛诗歌研究[D].安徽师范大学，2005.

参考文献：

[1]訾非，马敏等著.完美主义研究[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10.

[2]马梅.贾岛诗歌研究[D].安徽师范大学，2005.

[3]杨威威.贾岛完美主义研究[D].闽南师范大学，2016.

[4]宝怀隽.贾岛诗歌研究[D].吉林大学，2015.

[5]静永健，刘维治.贾岛“推敲”考[J].南阳师范学院学报，2010，9（01）：51-56.

[6]蔡心妍.《长江集》版本源流[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S2）：88-93.

[7]佟培基.贾岛诗重出甄辨[J].河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5（05）：44-49.

[8]郭春林.从怪变至平淡：贾岛诗风变迁的诗史意义[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43（02）：133-137.

[9]万露.苦吟与诗歌的陌生化效应——论孟郊、贾岛诗[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10，25（02）：13-17.

[10]黄鹏.言归文字外 意出有无间──论贾岛诗的艺术特色[J].四川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01）：2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