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厂如今不产锅

2020-09-06 13:30高明英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0年8期
关键词:店子二胡村民

店垭我再熟悉不过,锅厂是店垭的一个村子。

保康县店垭镇,位于县城东南部,又称“店子垭”。被称为保康“南大门”,是“一镇临三县”的口子镇。“店子垭”三字由来,在史书上可以得见,源于三国时期关羽一句随口吟出的话:“坐店子,饮小酒,垭口来风,极目楚天。”随即吩咐手下记下此处叫“店子垭”。从此,“店子垭”在这里代代相传,后来简称“店垭”。在店垭著名作家晓苏的小说的里,依然有有众多称店子垭的篇章。

一脚踏进店垭,就好像走进了一幅画,文化小康、茶文化示范走廊,精致典雅,一村一字,一字一魂,沿保宜高速出口和美丽乡村沿线建成了以望粮山、黄坪、老街、格栏坪、杨树垭、锅厂沿线村的茶文化示范走廊,让人感觉像是走进了连绵不断的画卷。

如果我有一个房子,有一面墙都是书柜,然后在这面墙的中间,再要一个飘窗,没人的时候,我就把飘窗当床,坐在上面,或者躺在上面,感觉是在书中央,累了的时候伸伸懒腰,窗外阳光也暖暖地照在我的眉角……曾经我幻想有这样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不被别人打扰,这可能就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吧。而我在店垭看到的,超乎了我的想象,也完全颠覆了我曾经的幻想,到了这里,我大概知道什么是文人墨客心里的诗和远方。

在店垭那个古老的亭子旁,一座大房子,一楼的书画室,排练室、图书室、阅览室大气宽阔,里面的图书琳琅满目,有县内作家的书籍,也有国内外名著,设计与布置都让我们感叹不已;二楼农耕文化园里原生态的布置,煤油灯、吊锅子、耙、簸箕、风车、斗笠、木盆、石杵、千担、扁担、背篓、马灯等等六七十年代的农具一应俱全。尤其是窗子旁,像窗帘一样垂挂、像风铃一样摆设的竹筒,设计别出心裁,绿色的竹筒上,划去竹篾,在筒子上美观大方地书写:“瞌睡哒哒神,走路彪彪神,跑里厥厥神,心里烦哒煮煮神。”把店垭这几个乡村神态动作,用方言的形式表达得淋漓尽致。

如果说店垭是保康的“南大门”,而锅厂则是店垭的“南大门”,因明朝时期,这里产锅而得名。

锅厂如今不卖锅,锅厂村民多才多艺。

距离锅厂村不到两公里就是宜昌的真金村,地处荆山山脉南端,境内山势平缓,地势开阔,没有陡峭的山峰,境内无河流,无溶洞,只有堰塘着水,供农田灌溉,从村内汪家岭高处可以看到整个锅厂村全貌,天气好的情况下,极目远眺,店垭、杨树、格栏以及对面南漳的崇山峻岭尽收眼底,极为壮观。

村委会的艺术室里,国画牡丹,毛笔书法,象棋、跳棋、那张写着“共产党万岁”的墨宝,他们说就是村里人自己写的,写字的那个人就是徐仕学。他,在村里住了一辈子,会拉二胡,会吹笛子,会演皮影戏,会写一手好字,还是村里的农民宣讲员,这个集多种智慧于一身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民。

到他家里的时候,他正在家附近的山坡上放羊,我说,叔叔,用写字、拉二胡的手来放羊,羊会不会觉得很幸福?他满脸微笑地说,老了,放羊我很幸福。我问什么时候开始学二胡的?有老师教你吗?他摇摇头说,没有老师教,都是模仿的。十几岁在学校看到老师拉二胡,自己就很喜欢,那时候没有曲谱,只要听一遍音乐,就会拉出来,没有二胡就用竹子、麻绳自己做。后来,买了一把上海乐器二厂制造的二胡。老人的愿望是以后有钱了,去买一把好一点的二胡,我真心祝愿他的愿望早點实现。

门前的场子里晒满了玉米粒,金黄金黄的,太阳下那么耀眼,墙角的晒架上满簸箕的红辣椒,屋檐下堆满了成熟的老南瓜。跟我说说话,他还不忘叮嘱老伴儿,去看看羊子跑了没有。

我想,在他的世界里,老了,放羊顺便坐在有星空的屋檐下拉拉二胡;空闲的时候,去村里书画室写写字,练练书法;村里有活动时去参加表演……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幸福。是一个老人的幸福,也是村民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带来的幸福。

村里除了这个徐叔叔,还有一个人给我印象很深,便是那个会做月饼的人,在锅厂集中安置点,我一脚踏进她的家里,看到摆在墙一角的满簸箕月饼,我没兴奋地喊起来,而是问她,这是你做的吗?她便与我说起17岁开始学着做月饼的事情。传统的做法,手艺一直没有丢,现在每年中秋节都还亲手做一些月饼送亲戚。

店垭有“茶乡”的美名,茶也是锅厂的主导产业。

锅厂村气候湿润,雨量适中,昼夜温差大,砂质土壤适合茶叶生长条件。全村茶园面积已达几千亩,主要生产加工绿茶,多次获得过国际金奖,知名度享誉国内外。

茶叶也是锅厂村的主要产业支柱。整个村庄里除了山与水的美景,就是大面积的茶树。一株株、一行行、一排排、一块块,平地里,山凹里,旱坡上,水田里,放眼望去,除了几块儿菜园子,剩下的田全部都是茶树。

每年大约都是在清明节前后,春茶就开采了,村民们便开始热闹起来,老的公公婆婆,年轻的媳妇们,只要是没出去打工的,没有上学的,全部都出去采茶,若是周末,学生们也放假采茶挣钱。早晨,鸡还没叫,猪还没醒,村民们都起来了,简单地弄口饭吃,带瓶水,有的还带点零食,挎上茶篮,便出了坡。在坡上,更是没有人说话,采得争先恐后,只听得掐断茶尖的声音,人人都唯恐晚上卖茶的时候采的不够多。

采的好的,手头快的,有经验的,仅凭采茶一天可以挣一两百元钱呢,这可是农村人一年中收获最好的时节,谁也不肯待在家里,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钱溜走。到了四月下旬,人们开始采毛尖,那茶是飕飕地长,旺旺地长,长势凶猛,厂家的茶是天天有采,自家的茶树一天不采就会长过了头。

村民不仅会种茶、采茶,还会沏茶、喝茶。白天忙碌一天,晚上回到家中,烧开了格兰坪那清澈甘洌的水,抓出一小撮茶叶,放入那古老的有柄的茶杯中,倒入开水,略泡一小会儿,滤过水,再倒水,盖上盖子。等过了两三分钟,大约好了,揭开盖子,一股清香和着热气扑面而来。茶客通常会贪婪地闭上眼睛,深呼吸,感觉茶香在整个身体弥漫开来,感觉全身都舒畅了。“心素如简、人淡如茶”。手捧一杯清茶,淡淡的一口,面前幻化出古朴典雅的沏茶女,虽美丽而不张扬,气质的优雅却在举手投足间似有若无地飘散出来。

当然,除了茶,如今,锅厂还有药材,草莓、葡萄采摘园等丰富的产业。

遗址、寨、庙、碑是锅厂的“古迹”。闲的时候坐下来听村里老人讲故事也是一种享受,他们会讲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些故事总能吸引我。

找一个板凳坐下来,该是听故事的最佳姿势。一位老爷爷先讲的是锅厂遗址,说当年锅厂面积很大,大约有一个400米跑道的操场那么大。说遗址是东周时期一个较大的泥陶烧制场,目前还有暴露出地面的红烧土。我没有亲自去看,但我可以想象,当年这里制陶器的盛况。再到后来,人们在这里开厂造锅的热闹场景。

再讲山寨,说山寨都是古时村民为躲避和抗御兵匪的掠劫而修建。有生在悬崖上的,也有用石头砌成的;有可容纳百余人,也有可以在里面居住的,分上下两层楼的。住在山寨的感觉会是什么样子的,可以有时间了再去锅厂体验一下。

相比遗址、山寨、庙,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锅厂的墓碑。很小的时候我见到过墓碑,后来都不曾见过。我对锅厂的墓碑比较感兴趣,是因为锅厂境内的墓穴竟然有“一滴水”“二滴水”“三滴水”之分。“一滴水”的较为简朴,墓穴通常用七件石块构成,石块上的雕刻比较简略粗糙,多用于普通平民的单穴墓。“二滴水”和“三滴水”的墓穴高大豪华,用的石块数量多,石料质量好,石块上的雕饰精美,人物花鸟栩栩如生,墓体用细钻打磨的弯石块砌成,墓主多是夫妻合葬或夫妻妾三人合葬,墓主生前多是富门大户或社会名流。更可贵的是,这些古墓碑大部分现在仍然保存较好。

这些古迹,是锅厂人们早期在这片土地上劳作的见证,也是锅厂村深厚文化底蕴的一部分。

在村委会,村里工作人员告诉我們,他们村现在有志愿者五十多人,这五十多人,村里有活动,或者村民有事,他们总能第一时间到岗到位。村委会旁边就是文化广场,还组建“理事会”和“科技讲堂”,开创农村文化活动新局面;唯恐自己没有事做。我问会计,是不是给这些志愿者发钱了?他说发钱就不叫志愿者了,连饭都不管,根本没有这项支出。

“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近五年来贫困群众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精准扶贫方略给贫困区域发展带来了哪些改变,在锅厂村,我们能真实地看到村民们实实在在的变化。

“吃水不忘总书记,永远感恩共产党。”锅厂村的这些变化也已经深深融入了锅厂村民的日常生活,处处都有水泥路,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几层小洋楼,带着手机的乡亲随处可见,过节不能在一块,用QQ、微信聊天,就像面对面坐着一样;现代化的家居设备也飞入寻常百姓家。老百姓彻底告别了那个交通基本靠走、耕地基本靠牛、照明基本靠油、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村民说:“电脑、手机、轿车,这些原来只有听说甚至想都没有想的东西,都成为我们生活中很普通的一部分了,更不用说吃和穿了,基本上天天都像过年。”

村里加大了环境整治力度,村委会门前满池的花飘香,建了绿化带,盖起了广场,黄昏没到,就有很多居民来跳广场舞。锅厂村以开放的姿态走向了全国,也带来了经济的腾飞,呈现出一派青山秀水的好风光。

高明英,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湖北保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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