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彬
期盼已久的春节大假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滋扰,想起小学中学课本里收录过鲁迅先生的不少作品,这次不妨重温一次,就从《朝花夕拾》一书读起。曾经在少年时光里影响过我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再次阅读,那些文字仍让人觉得妙趣横生,难以忘怀;而首篇《狗猫鼠》中的隐鼠偶尔做了少年鲁迅的小小宠物,由此生出不同层次的爱憎,今天读起来更让我多了些新的感悟,恰恰遇上这个鼠年。
在母亲端午节绣的荷包品目中,总少不了小老鼠的形象,活灵活现的确有些可爱的模样,至今还有一个挂在我书房的门把手上。想起上小学放学间隙经常帮家里推磨,每逢正月某天,母亲会提示我老鼠嫁女要开始了,锣鼓喧天的声音就在磨盘的窟窿里可以听见,无论我怎样竖起耳朵贴近那个窟窿眼儿,也没听到一丝半毫的声响,每当此时母亲总是笑话我不专心,敲锣打鼓的队伍早都到了别的村子里了。之后确有好多次做一个同样的梦,总有一队小老鼠扛着五彩旗,吹起唢呐,敲起锣鼓,从草垛和南墙根从容地走过。然而,小时候家家户户闹老鼠是太经常的事情,种地打粮食一春一秋的周而复始,粮食存储在麻袋里或条囤里,老鼠企图和人共享这样的收获,它们闻风而动,咬破麻袋,在条囤上打洞,不胜其扰,赶不走又打不绝。有时候就特别想活捉那个老鼠王,我好几天整夜不睡,在老鼠洞边上守候,开始大王派遣小喽啰们出洞侦查,鬼头鬼脑的,觉得平安无事就会有一组两三个保持距离沿墙根行进,那可真是贼眉鼠眼啊,等你稍有动静,瞬间就会溜之大吉,好多次都是悻悻然无功而返。离开农村到城市里生活,有段时间很少遇见这样的“不速之客”了,记得还是又一次机缘相遇过的,记得那时候刚分的新房子在一层,时兴铺地板革,我买的成卷的地板革铺上后,好多天晚上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翻箱倒柜也没有消除声音的继续,直到一天观察到地板革下有动静,才最终俘获了一只小老鼠,于是乎,安静了。
后来在陪女儿看动画片的过程中,看到迪士尼出品的《Tom and Jerry》(《猫和老鼠》),从此我的意识中老鼠算是翻了身了,他的死对头猫倒是永远被当成蠢笨和好吃懒做的代名词了。想起来也很奇怪,闲下来自己也会看上几集,老鼠真是成精了,曾经祸害庄稼,和我的童年打过游击战的“敌特分子”居然給人带来了不少的乐趣。文学、电影等艺术超越现实后仍是有魅力的,偶尔想想,大家同属于自然界,都是一个大的动物群体,老鼠们偷偷吃点喝点也不是事了,哎,这是怎么了,原则性去哪儿了啊!
猫和老鼠的故事甚是久远,传说自从开天辟地之后,原来每年轮值的是四大天王。过了一段时间,四大天王被玉帝调去看守天门。于是,玉皇大帝就决定,选出十二种动物,作为每年的守护神,同时作为十二生肖每年轮值。几乎所有的动物都跃跃欲试,都想成为一年的守护神,玉帝想了一个办法,让动物们自己竞争,决出高下。有人提了一个建议,那就来个速度比赛,看谁在指定的时间,赶到指定的地方。最后,以动物到达的先后次序为准,选取前十二名。猫是动物界的运动健将,它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自然也不甘落后,准备夺取第一名。老鼠也想参加,可是它明白,如果猫参加,第一名肯定是猫。这怎么办呢?于是,老鼠想了一个办法,比赛前一天晚上,老鼠和猫拉了半晚上的关系,狠狠地夸了一通猫。老鼠对猫说,踏踏实实睡觉,明天我叫你起来参加比赛。猫于是就放心大胆地睡觉了,可谁知猫刚刚睡着,老鼠就跑去参加比赛了。自然老鼠成了第一,猫就落选了,被排除在“十二个动物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之外了,你说猫能不生气吗?
我们身处于一个繁复的世界,万物相生相随,每一次遇见的品类或是你的伙伴或是你的对头,一时一隅都在变迁中轮回,为了生存难免就会真刀真枪地干仗,这样持续竞争的结果往往人是最终的胜利者,就自然形成豺狼虎豹都快要绝种了。现在人们开始有了反思后的善意,有了忏悔后的觉醒,从更广更深的层面上与广袤的自然界达成和解,于是各式各样的保护区建立起来了,保护高原上的藏羚羊,保护海洋中的鲨鱼,保护森林深处的金丝猴,保护田园周边的朱鹩。所以,老鼠作为曾经的“四害”之一,是否就必须赶尽杀绝呢,而老鼠的超规模繁殖难道就不应该有所限制吗?都是新的课题。至于由隐鼠引发的鼠类到底如何与人类长期谈判,分得各自合理的生存空间那需要更多的智慧和相互的妥协,反正这家伙在文字和影视作品中似乎已经获得一席之地了。
午后,又看到阳台外侧一黑一白的大猫来回踱步。野猫的存在,仿佛和老鼠们没有太直接的关联,每天都有几拨好心人按时来投放猫粮,滋润地活着,而那些与隐鼠同类的“鼠辈”们却许久未偶遇了。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