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伟 中华慈善博物馆
编者按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对传统文化中适合于调理社会关系和鼓励人们向上向善的内容,我们要结合时代条件加以继承和发扬,赋予其新的涵义。”
作为国内首座国家级慈善专题博物馆,中华慈善博物馆始终牢记初心和使命,紧紧围绕功能定位,不断加强慈善相关文物的征集和保护,努力弘扬和传播中华慈善文化。中华慈善博物馆现依托馆藏文物,通过一个个真实的慈善文物和故事,带您了解中华传统慈善文化。
如果问您中国历史上有哪些慈善人物?或许您会提到三聚三散的传奇商圣范蠡;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大文豪苏东坡;先忧后乐,创建范氏义庄的范仲淹;登报鬻字,开创中国近代多个第一的状元慈善家张謇……这些给后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慈善人物几乎都是传统社会士农工商阶层中的翘楚,他们或慈善思想深邃,富含哲理;或慈善事业功勋卓著,垂范后世。诚然,社会精英的慈善活动具有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值得我们去弘扬和传承。然而,慈善不分贫富贵贱,底层民众也是慈善的主体,其慈善活动也需要我们关注、记录和颂扬。
古代社会记录和褒奖善人善举的方式多样,建造牌坊和题立匾额是较为常见且物质遗存较多的两种方式。“坊”最初指古代的城市居民区,统治者为加强对坊内居民的管理,在坊与坊之间设置坊门,逐渐便演化为“牌坊”。牌坊起源于汉代,在明清时期最为成熟,成为重要的纪念性建筑物。
据《钦定大清会典》记载,对民间养恤孤贫、捐资赡族、助赈荒歉、收瘗尸骨、捐修公所及桥梁道路等慈善行为,如果“捐银至千两以上,或田粟准值银千两以上者,均请旨建乐善好施坊”,如果“所捐不及千两者,请旨交地方官给乐善好施匾额”。在安徽歙县棠樾牌坊群中至今仍矗立着一座“乐善好施”牌坊。嘉庆十年(1805年),洪泽湖发生特大水灾,歙县商人鲍漱芳集议公捐米6万石,麦4万石,并在各县路口烧饭,供灾民食用,存活数万人。此外,鲍氏在乡里置义学,修道路,周济贫困,善举颇多,嘉庆皇帝为旌表鲍氏善行特赐其建造“乐善好施”牌坊。
奉旨建坊对民间百姓是一项至高无上的荣耀,那些矗立城乡的“乐善好施”牌坊对民众勉敦善行具有极大的引导和感召力量。当然,奉旨建坊一般需捐银千两以上,受财力所限,普通百姓往往难以企及。相对而言,题赠匾额以嘉善行则较易实施。《后汉书》中曾这样记载:“凡有孝子顺孙,贞女义妇,让财救患,及学士为民法式者,皆扁表其门,以兴善行。”说明通过赠立匾额以表彰善人善行历史悠久。题赠匾额不仅容易实施,而且匾额的内容和形式不拘一格,慈善人物的美好品德、慈善机构的理念愿景、慈善事件的记录佐证都可以在匾额中得到体现。在中华慈善博物馆,有一个匾额集中展示区域,内有从全国许多地方征集的慈善匾额,该区域的第一块匾额为一方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的匾额,名为“一乡善士”。“一乡善士”语出《孟子》“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原意指乡里的贤良人士往往与志同道合的人为友,后来常用于赞美通过行善造福乡里的人士。
此匾上款为“特授大理府云南县儒学副堂兼理正堂窦”,下款为“乡饮众宾熊渭立”。由此我们可知,这块匾是由当时云南县的教育负责人窦某颁发给乡饮众宾熊渭的,以表彰其利济乡民的善举。受匾之人熊渭具有乡饮众宾的身份,这与古代庆祝丰收的礼乐活动—乡饮酒礼有关。乡饮酒礼源于西周,后经世代相传,延续至清,在历史上曾产生深远影响。在乡饮酒礼活动中,政府一般选德高望重长者数人为乡饮宾,与当地官吏一起主持此活动。乡饮宾需先由地方推选出德高望重、品行端正的人,经过严格的考察,并逐级上报朝廷核准,能够获得乡饮宾殊荣的人特别受地方乡民的尊敬和仰慕。
受匾人熊渭是受邀参加乡饮酒礼的宾客,其应为当地身家清白、齿德俱尊的耆老乡绅。同时,地方官员赠送的“一乡善士”的匾额,说明其在地方应做了不少善事。虽然我们无法深入考证乡饮众宾熊渭在当时有过哪些惠泽一方的善举,但是通过这块匾我们能够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历史上长期存在的乡饮习俗不仅凝聚人心、和睦乡邻,还具有尊贤扬善、教化民众的功能,有助于友善互助社会风气的形成,而匾额则成为铭刻和嘉奖善人善举,弘扬和传播慈善文化的重要载体。
此外,“乐善好施”“急公好义”“为善最乐”“好善可风”等都属于较为常见的褒扬善人善举的匾额。这些匾额往往引经据典,是民间慈善事迹的真实记录和慈善理念的生动呈现。值得一提的是,与常见诸于史籍的慈善人物和慈善事件不同,这些匾额中所记录的慈善人物,多为“一乡善士”,赠匾之人则是同乡村民或地方官员,其慈善事迹在正史中几乎难寻踪迹。因此,可以说,匾额不仅是记录和褒扬凡人善举的重要手段,也为我们保存了珍贵的慈善历史记忆,其中的史料、文化和传播价值有待进一步关注和挖掘。
01 中华慈善博物馆匾额展示区域
02—03 安徽歙县“乐善好施”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