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乡村振兴生力军

汪烨

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和推进，返乡创业人员成为一支颇有特色的生力军，在乡村振兴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据统计，2019年第三季度返乡农民工中有9.5%选择了创业，农民工已经成为返乡创业的主力军，蕴藏着巨大的创业潜力。

相关数据显示，到2019年年末，全国返乡入乡创业创新人员达到850万，其中农民工占七成以上，在乡创业创新人员达到3100万，形成要素聚乡、产业下乡、人才入乡和能人留乡的良性互动局面，成为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驱动力。返乡入乡创业群体人数之多、发展之快、潜力之大，带动就业之好，可谓前所未有。

“归雁经济”有点火

近年来，各地都在出台措施，鼓励“返乡入乡创业”。返乡主要是指我国农村劳动力转移中，到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和大中城市打工磨炼、积累的农民工等各类创业人才，回到家乡配置创业资源，惠及乡邻乡亲；入乡主要是城市里有经济能力、有创业意愿的科技、管理人才和企业家等，看准乡村自然资源、劳动力资源禀赋，进入乡村创业创新。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深入实施，入乡逐渐增多。

3月10日，在四川省内江市威远县越溪镇插旗村，返乡创业代表李强承包的茶叶种植园内，工人们挎着竹篮，忙着采摘今年的第一轮新茶。

李强的茶叶种植园是内江县积极开展返乡创业工作的缩影。自2015年开展返乡创业工作以来，内江已建成返乡创业园区20个，新增农民工等返乡创业人员10114人，创办经济实体10302个，引进投资总额达307.93亿元。

李强2009年从四川农业大学毕业，常年在外地工作，一直希望利用自身所学帮助家乡致富。偶然间得知家乡土质非常适宜茶叶生长，五年前他辞掉高薪工作，返乡成立了茶叶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目前，该合作社流转土地1100亩，投产茶园约500亩，已为当地300余名村民提供了就业机会，其中包括50余名建档立卡贫困户。

“让越溪的茶叶走出去，让越溪的老百姓在茶叶产业里能够富起来。”李强表示，这几年初步积累了相关经验和技术，下一步准备把精加工和深加工厂建起来，把茶叶品牌推出去。

在统筹协调推进返乡创业“回家工程”过程中，内江人社部门着力打造市、县、乡、村四级返乡创业服务平台，充实人员队伍，下沉经办业务，努力打通返乡创业政务服务的“最后一公里”。今年1至2月，全市新增返乡创业人员62人，新增企业吸纳就业214人。

此外，内江还创建全省首个返乡创业信息服务平台，实现了返乡创业者、创业政策、创业项目线上线下的有效对接。帮助返乡创业农民工、农民企业家等人员铺设返乡创业绿色通道，提供一站式保姆服务，进一步激发农民工等人员返乡下乡创业热情。

内江市农民工服务中心负责人魏德亮介绍，中心将对标四川省委农民工服务保障16条和省政府促进返乡下乡创业22条措施，推进“双联两会六送”机制，调整充实政务联络员队伍，吸引更多人返乡创业。

山东省莱西市为发挥在外人才作用，为人才搭建“绿色通道”，日前举办了“莱西梦？故乡情”“雁归”人才大会，200余名莱西籍优秀人才齐聚故乡，共话桑梓、共叙乡情、共谋发展。

“家乡的发展变化太大了，每次回来的感受都不同。”“雁归”人才大会现场，春光里产业资本集团创始人杨守彬说，他愿意为莱西发展做点事情，助力老家形成完整产业生态。

能人回家乡，致富有希望。为了实现人才引得进、留得住、扎下根，大会期间，“莱西市雁归人才联合会”与“雁归服务中心”成立，以期团结好、组织好长期以来在各地拼搏奋斗的莱西籍人才，为莱西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雁归力量”。

“2017年，我回莱西发起了总规模37亿元的青岛和远产业基金，两年时间引入了 40多家企业，项目进展很顺利，这得益于莱西良好的营商环境。”海流图投资基金公司创始合伙人王清杰说。

一隅观全局。近年来，莱西市立足生态优势，确定了“1+5+4”目标体系，形成“四大传统产业、五大新兴产业”并驾齐驱的产业格局，吸引了37家世界500强企业，以及500多家外资企业、2600多家内资企业投资发展。

项目、资本、产业迅速发展的背后，是人才的高度集聚。16条人才政策和四项人才工程提振了人才回乡的信心，不少“归雁”在会后即刻踏上了“归途”——有200多位优秀人才归乡，对接了近百个可执行项目，进一步撬动了“归雁经济”，促进了人才、项目、资金、技术反哺家乡。

“奋斗不用去远方，莱西就是好地方。当年你们沿着这条路出发追寻星辰大海，成就了精彩的人生。今天你们沿着这条道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未来，我们欢迎更多的游子在下一个路口选择回家，干事创业、到村任职。”莱西市委书记庄增大说，莱西将全力以赴打造一流的政府服务环境，使近者悦、远者来、居者安。

莱西市委组织部人才科科长吴赛君说，莱西先后出台了《关于人才支撑新旧动能转换工作的实施意见》《莱西市支持“双招双引”和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若干政策》等政策，真金白银奖励“雁归”人才和“雁归”学子，量身筑巢引“归雁”。随着“雁归”人才大会线上“雁归”联系网络的初步搭建，又一次掀起了外出人才回乡创业的新高潮，“雁归”人才生态圈加快形成。

高质量发展新阶段

近日，国家发展改革委等19个部门和单位联合印发《关于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要进一步完善体制机制，提升创业带动就业能力，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

《意见》指出，要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部署，进一步推动返乡入乡创业，以创新带动创业，以创业带动就业，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实现更充分、更高质量就业。

《意见》提出，要加大政策支持力度。一是落实扶持政策。明确返乡入乡创业人员同等享受当地创业扶持政策。对符合条件的返乡入鄉创业人员，要落实税费减免、场地安排政策，给予一次性创业补贴。对符合条件的返乡入乡创业企业，按规定给予社会保险补贴，并可参照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支持政策给予支持。二是创业担保贷款政策。探索建立信用乡村、信用园区、创业孵化示范基地、创业孵化实训基地推荐免担保机制，缓解返乡入乡创业反担保难题。

《意见》要求，要提升创业培训。一是扩大培训规模。将有培训需求的返乡入乡创业人员全部纳入创业培训范围，依托各类优质培训资源，开展有针对性的返乡入乡创业培训。二是提升培训质量。积极创新培训模式，根据返乡入乡创业人员特点，开发特色专业和示范性培训课程，并对返乡入乡创业带头人开展创业能力提升培训。探索组建专业化、规模化、制度化的创业导师队伍，发挥“师带徒”效应。三是落实培训补贴。对参加返乡入乡创业培训的，按规定落实培训补贴。有条件的地方可按规定通过项目制方式购买培训项目，对师资培训、管理人员培训、管理平台开发等基础工作给予支持。

《意见》强调，要优化创业服务。一是提升服务能力。建立基层服务人员管理和培训机制，设立创业服务专门窗口，组建专家团，向返乡入乡创业人员提供指导服务。支持运用就业创业服务补助，向社会购买基本就业创业服务成果，引导各类市场化服务机构为返乡入乡创业提供服务。二是强化载体服务。加强各类返乡入乡创业载体建设，打造全产业链孵化体系。三是健全社会保险和社会救助机制。推进扶贫车间、卫星工厂、返乡入乡创业小微企业等按规定参加工伤保险。开展新业态从业人员职业伤害保障工作。对返乡入乡创业失败的劳动者，按规定提供就业服务、就业援助和社会救助。

《意见》要求，加强人才支撑。一方面要做好用工服务。建立返乡入乡创业企业用工需求信息采集制度，提供信息发布、用工指导等服务。对返乡入乡创业的农民专业合作社、专业技术协会、手工艺传承人等机构或个人作为主体提供培训的，可按规定给予培训补贴。另一方面要深化招才引智。建立本地外出人员联络机制，引进一批返乡入乡人才，按规定为返乡入乡创业人员、引进人才及其家庭提供配套公共服务。返乡入乡创业企业招用的技术技能人才、经营管理人才，纳入当地人才引进政策支持范围。

《意见》强调，各地要建立健全部门协调机制，明确任务分工，落实部门责任。要结合地方资源禀赋和产业优势，合理确定返乡入乡创业工作方向。要推出一批返乡入乡创业示范县，在资金、政策等方面给予倾斜支持；建设一批返乡入乡创业示范载体，推动创业创新资源集聚；遴选一批优质返乡入乡创业示范项目，给予跟踪帮扶。要鼓励举办大赛、展示交流等活动，大力宣传推进返乡入乡创业的政策措施、经验做法和创业典型人物，大力弘扬创业创新文化，营造鼓励创业创新的良好氛围。

《意见》的发布，是基于返乡入乡创业蓬勃发展、进一步推动乡村振兴和城乡融合发展的大背景。《意见》对“十四五”时期返乡入乡创业提出了新要求，对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重点任务和主要政策进行了系统阐述，明确提出了发展目标，提出经过3—5年的努力，即在“十四五”期间要实现工作协同、政策协调的机制更加顺畅，支持返乡入乡创业的政策体系更加完善，返乡入乡创业环境进一步优化，市场主体活力进一步迸发，产业转移承接能力进一步增强，带动就业能力进一步提升。到2025年，各类返乡入乡创业人员将达到1500万人以上，预计将带动就业6000万人左右。

返乡入乡创业是城乡劳动力流动和城乡统筹发展进入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结果。近些年来，国家相继出台一系列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入乡创业的政策，各地也在积极探索鼓励和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入乡创业的创新实践，积累了一些成功经验和模式。但是，政策措施比较分散，政策体系尚不完善。《意见》是由19个政策部门共同商讨制定，总结了一些值得全国推行的经验和举措，有助于形成更加成熟、系统的返乡入乡创业政策体系。《意见》对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做好返乡入乡创业工作具有较强的指导意义，标志着我国返乡入乡创业进入新阶段。

破解发展瓶颈

尽管返乡入乡创业发展势头良好，但也面临着创业融资难、资源集约难、聚集人才难等困难和问题。

在担任山东省政协委员期间，山东大学经济系主任侯风云教授在山东省有关农民工返乡创业的调研中发现，返乡创业农民工中，新生代农民工比例逐渐增加，比例占到80%左右，文化素质有相应提高，返乡创业者以男性居多，大概占到60%至70%。创业农民工返乡前从事行业相对集中，主要集中在低端劳动密集型行业；返乡后创业领域分布较广，涉及农林牧副渔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批发和零售业、餐饮业等。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创业多倾向于选择第三产业。可以说，农民工返乡创业正释放出巨大的潜力和活力，为农村劳动力就业增收拓展了新空间，为县域经济发展注入了新活力，为推进新农村建设和新型城镇化提供了新动力。

对于农民工返乡创业遇到的主要难点和问题，侯风云表示：“其一，返乡创业的农民工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据统计，返乡创业农民工中，高中以下文化程度的占绝大多数。然而，创业不同于出门务工，不仅需要体力和技能，还需要相当的科学文化知识、管理知识，以及经营经验。如果文化水平不高，就很容易在经营拓展、营销渠道等方面受到制约。尤其在创业初期，本身就没有经验，面临较高的创业风险。其二，启动资金不足，融资难。我们调研发现，农民工返乡创业的企业规模大部分较小，启动资金大多在10万元以下，资金来源主要是自有存款和亲戚借款，银行贷款比例不高。这一方面是因为农民工自身承担不了太大风险，另一方面是银行贷款手续复杂、审查严格，农民工往往很难具备资格。其三，创业培训不足。返乡农民工有相当一部分没有技术，以自雇创业为主，雇人比重不高，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返乡农民工创业能力上的缺陷以及创业资源的不足。大多数农民工对创业项目和创业支持政策了解较少；在选择创业项目时，也倾向于选择投入少、风险低、技术要求不高的项目，往往无法涉足高端行业。”

侯风云表示，农民工返乡创业本身就是一个漫长艰辛的过程，从筹划、启动、资金、运营、管理等各个方面都有风险，因此必须对创业各个环节给予指导和支持。

第一，必须加大政府的引导和扶持力度。政府相关部门要在创业项目遴选、贷款申请、场地规划、补贴兑现、人员培训、治安维护等各个方面给予支持，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国家、各省市支持农民工返乡创业的各种优惠政策，最大限度地为创业农民工发展创造优良的营商环境，引导创业项目稳步推进。

第二，发挥行业协会的作用。农民工创业的企业一般规模较小，力量薄弱，在市场中没有话语权，从诞生起就面临着小企业和大市场的矛盾。如果不改变这种处境，本就脆弱的创业企业很容易失败。所以，应该建立健全各种行业协会，并不断提升其凝聚力，发挥协会在市场中的协商游说作用。只有这样，农民工的创业企业才有可能在市场博弈中有立足之地，得到相对合理的市场定价和利润。

第三，还要强化财政资金支持，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减轻返乡创业农民工的融资成本和保障压力，积极培育政策性银行、商业性银行、合作性农村金融和民间金融机构共存的金融体系，不断创新农村金融产品及服务模式，为返乡农民工创业提供更加便利的金融服务。

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中国劳动学会会长杨志明表示，国家出台《意见》正是坚持问题导向，从多方面精准施策，给足创新政策红包，呈現出五个特点：一是政策有集成，二是资金有支持，三是人才有培养，四是用地有保障，五是环境有优化。

杨志明表示，返乡入乡创业蕴藏着深刻的经济体制变革因素，要以改革创新的精神和扎实见效的作风，使《意见》确定的政策能落到实处“接地气”，使创业的企业家消化政策“冒热气”，尤其鼓励勇于担当的地方党委政府和优秀企业家携手，为高质量发展创出新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