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花样”童年

2020-08-18 07:30杜放光
河南电力 2020年8期
关键词:玉米面稀饭铁锅

_杜放光

那年,我五岁。因母亲上班忙,我被送到农村老家,托付给奶奶和姑姑照顾。

上世纪70年代的豫西农村,尚处于贫困的边缘,维持着基本的温饱,人们大多以玉米面、红薯面之类的粗粮充饥。母亲担心年幼的我吃不惯,每每带回小麦面粉,好让姑姑多蒸几回白面馍馍。

老家的厨房不大,却是最让我流连忘返的地方。在老家,厨房被称作“灶火”,主角是土灶台。土灶台上,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嵌着两个灰头土脑的铁锅,大锅在前,可以蒸馒头、蒸红薯、下面条;小锅在后,可以熬稀饭、烧开水。两口锅的下部贯穿着长长的炉膛,塞些干柴进去,点着火就可以烧水做饭了。

灶台左边靠墙的一面,放着一个木制风箱,与炉膛相通,以此输送风力助柴火燃烧。风箱很好玩,操作也非常简单。我常常坐在灶台旁看奶奶烧火,一拉一推间,柴火已经是红彤彤的旺了。

每天早上,勤快的姑姑会在两口铁锅里分别加上水。待小铁锅的水开了,就搅一碗面糊倒进去,咕嘟咕嘟滚起来的时候就成了最简单的稀饭。偶尔也改善一下,放些大米煮,做成大米稀饭。相比之下,大锅的内容就相当丰富了,上面架一个竹篦,篦子四周散放着十几块小红薯,锅边整齐地码一圈玉米面锅巴子。篦子正中心则是姑姑给我的小惊喜:白面小花馍。

老家的农作物以小麦为主,主食是馒头,习惯称作“馍”,用小麦面粉发酵蒸制而成,形状各异,平时大多是长方体的刀切方馍,过年的时候则做成圆圆的蒸馍,还有枣花馍,造型多样。

那时候,尚没有现成的酵母粉,都是自己制作,称为“兜酵头”。每次蒸馍前,姑姑把做好的干酵头揉碎了,用温水泡着起泡,和到面里。在姑姑的手里,面团鲜活得像个小白兔,揉啊搓啊拽啊,一会儿工夫便白净整洁起来。等面发酵了,里面呈现丰富的蜂窝状时,就再一次揉面、揪剂子、成型、上锅蒸。当然,每次都不会忘了留一个馍的面量,晒干,以备下一次当酵头用,循环往复。

待姑姑把馒头坯子放入蒸锅后,我就万分地盼望着锅盖被掀开的瞬间:雾一般的蒸汽扑面而来,深深吸上一口气,那种原始的食物鲜香便缓缓浸入肺腑。稍等片刻,迷雾渐散,凝神望过去,锅边的玉米面贴饼黄灿灿地扑入眼帘,小个头的红薯块像一群调皮的孩子,东倒西歪着……而最吸引我的,是众星捧月般的一个细白花馍,长相可爱,还没吃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姑姑手巧,做出的馒头花样百出。有时候是一只小鸟,高高昂起的脑袋上,长着两只黑黝黝的小眼睛,尾巴上印有花纹,仿佛是刚刚从院子里飞过来的;有时候是一个石榴,周围挤满了鼓胀胀的石榴籽,再配上两片叶子,煞是好看;有时候是一朵玫瑰花,多重花瓣绽放,依稀散发出淡淡的芳香;有时候是一只小乌龟,上面有很多分开的小格子,还有四个爪子,似乎在不停地划啊划……这些出其不意的造型,总能勾起我快乐的想象和无限的食欲。

我对馒头的喜爱一直持续到现在。不过,实在不喜欢街上所卖的无味馒头,里面常有吊白块等添加剂,让人吃得忐忑不安,减了不少食欲。

好在,朋友推荐了浮子酒蒸馒头的方法,我立马付诸行动:先是用浮子酒和面,等面开后,掺适量的碱面揉开。放碱面看似简单,却很能考验一个人的水平,放多了馒头会发黄或变硬,放少了馒头会发酸。可能是自小跟着姑姑耳濡目染的缘故,我总能拿捏得恰到好处,馒头也个个暄软可口。

忽一日,想起儿时姑姑做的花馍来,顿时馋虫上涌。遂上网去搜,居然各种花型的馒头制作视频都有,且一步步细细展示……我大喜过望,迅速开始了“比葫芦画瓢”的尝试。

第一个试验品是“玫瑰花”,先擀出三个饺子皮大小的圆片,分别切成两个半圆,用模具压出花边,再将六片依次排成一行,将底部边缘用筷子压实,然后自左而右卷起来,再将上部花瓣逐个展开,一朵玫瑰花馍的面坯就成型了。醒上20分钟后再上锅,蒸出来的馒头,白胖暄软,朵朵灿烂,更增加了我做面食的兴致。

见花卷可爱,我又开始手痒。于是,又发了盆面,再用面粉、香油、盐和黑胡椒调了油酥,揪下一个面剂子,擀成长方形面片,涂上调好的油酥,卷成长条,拍扁,从中间切开,一头相连,将分开的两部分像编辫子一样相互缠绕,而后自一端盘旋环绕起来,接口处拍扁塞于花卷下部,成型,上锅。半小时后,一股香味儿便从蒸锅的缝隙里飘出来。

不知不觉间,我的花馍造型越来越多,不仅有植物界的花、草、树等,而且还有动物界的小鸟、刺猬、兔子等。虽不敢说颜值极高,却也个个呆萌可爱。一不留神做多了,便慷慨分享给众亲友,收获叫好声一片。

如今,虽然馒头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主食,它没有包子的内馅鲜香,也不像面包松软美味,更没有油条的酥脆可口……但不知何时,它已经深深植根于我的心里,开出了妩媚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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